杜宅里,陈氏吩咐丫鬟:“见了江北回来,叫他来见我。”顿了顿,她道,“别去问江南,你派人在门口等着,江北回府时直接带他过来。”

    “是。”

    傍晚时分,丫鬟把江北带了过来。

    “太太。”江北行了一礼,神色间忐忑不安。

    “你房子找到了吗?这都五天了。要是找不到,我叫庄掌柜和姚管家给你想想办法?”陈氏问道。

    “我、我……”江北吞吞吐吐。

    陈氏也没逼他,只静静地看着他,等着他回话。

    江北是千般万般不愿意离开杜家的。他觉得离开了杜家,他可能就保护不了妹妹了。他总觉得搬出去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可想到妹妹的鬼迷心窍,以及少爷的话,他终于一咬牙,开口道:“不用,我能找到的,再给我一天时间,后日我们就搬出去。”

    只要不是特别在乎租金,去中人那里问一问,总能租到合意的。所以房子并不难找,前儿个他就把房子找到了。只是他一直下不了决心搬出去,这才没有租下来。明日只要去把租金一交,再签份契约就可以了。

    陈氏点了点头:“好,要是找不到,尽管跟我们说。”

    “是,谢谢太太。”江北拱了拱手,见陈氏没有其他的吩咐,退了出去。

    他出院门口时,正遇上三姑娘杜方苓进来,连忙避到一旁行了礼。等杜方苓带着两个丫鬟进门,他才退了出去。

    杜方苓进到屋里坐下,问陈氏道:“他还没找到宅子?”

    “说没有,让我再给他两天时间。”

    “哼,白眼狼。”杜方苓对江北没什么看法,但对江南十分有意见。

    “你们都出去吧。”陈氏吩咐丫鬟婆子们。

    见得她们出了门,她这才对杜方苓道:“当初宁哥儿把他们带回去时,就跟我说过,这兄妹俩怕是不能安心做下人的,让我对他们好一些,即便不能施恩,也别结仇。所以你这话还是别说的好。”

    杜方苓倒不知道还有这一出,诧异地问道:“为什么?”

    “江北还好,江南一看就是个心眼子多的,因长得好,心气也高,否则她就不会弄出这一出,肖想着要嫁给齐少爷了。我估计她还存着让齐少爷一看到她就被她所迷,然后死活闹着要家里同意娶她进门做正妻的心呢。”

    杜方苓被江南这“雄心壮志”惊呆了:“她怎么敢想?”

    陈氏摇摇头:“也正是如此,宁哥儿很爽快地就把他们放出去,不要赎身银子,还送十两银子给他们安家,就是怕江南恨上咱们,以后得了机会报复。宁哥儿说了,或许是她把江南想得太坏,人家小姑娘没那么多心眼,也不会那么忘恩负义,但咱们做事小心些、防上一手总是没错的。”

    杜方苓点点头,十分赞同杜锦宁的做法:“确实该这样。像她那样的容貌,就算做过奴仆,那也是好人家出身。要是她存着向上爬的心,还真有可能成功的。不能施恩,也别结仇,这话说得太对了。”

    “你妹妹的婚事,还没定下来,你也别往外说。我怕会横生枝节。”陈氏又叮嘱道。

    她知道杜方苓不是那等行事轻浮爱炫耀的,就是担心她会跟丫鬟们聊天时说起。家里有江南这样心大的姑娘,陈氏不放心。

    杜方苓也知道陈氏的意思,赶紧保证道:“不会,你放心吧。”

    “你过来可是有事?”陈氏问道。

    “这不还有一个月我就成亲了。我想过来问问,县里那些亲戚怎么办?要不要通知?”

    本来出嫁的事情不应该是出嫁女自己操心的,但陈氏平时管着府里的事就很累了,杜方苓实在舍不得她这么操劳。而且她嫁的是鲁小北,算是半个自己人,没那么多讲究,所以置嫁妆、打家具、筹办婚宴等等事情,她就包揽了下来。

    “这个我跟宁哥儿商量之后再定吧。”陈氏想起县里那些人,就有些头疼。

    这两年日子过得舒坦,她真不愿意见那些人。要是杜辰生和牛氏来参加婚礼,那肯定是要闹腾的。她们好不容易在府城站稳脚跟,跟邻居关系比较好,名声也不错,要是被杜辰生和牛氏一闹,那名声真是要臭大街了。

    要是由此影响杜方蕙的婚事,那损失就大发了。再者,杜锦宁在书院里怕也要被人指指点点,先生们也不待见她。

    想到这里,她立刻下了决心:“不请你祖父祖母,只请你大伯、大伯母来就可以了。为了不让你祖父他们知道,你伯祖父也别通知。”

    杜方苓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不急,等你弟弟回来商议后再办吧。就算要请你大伯和大伯母,也不用提前通知,只需在头两天派人去把他们带上来就行,免得出乱子。”

    因为家里奴仆多了,所以母女几个说话要比以前小心很多。即便明知道杜锦宁是女孩子,她们嘴里也经常会唤她作“弟弟”,就怕不小心被丫鬟婆子听到,闯出大祸来。

    ……

    “杜锦宁,走了,去吃饭。”

    “杜锦宁,这个截搭题,怎么解?”

    “杜锦宁,我娘做了些点心,送来给你尝一尝。”

    齐慕远望着身边永远热闹的杜锦宁,眼眸黯然而失落。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以前他跟杜锦宁形影不离,他从不知道自己的人缘如此之差,而杜锦宁的人缘又是如此之好。

    现在分开了,因为他的冷脸和不拘言笑,同窗们都有些怕他,并不敢往他身前凑。反观杜锦宁,身边依然有那么多人向她示好,愿意跟她交朋友。

    于是齐慕远悲哀的发现,他不跟杜锦宁在一起,似乎就没有朋友了;而杜锦宁,她身边却永远不缺朋友。

    有没有朋友齐慕远不在乎,但一个事实却摆在了他的面前,让他怎么也回避不了:杜锦宁的朋友太多,或许有一天,她会将自己这个曾经地好友忘掉,从此以后形同陌路。

    一想到这一点,齐慕远就揪心地难受。现在杜锦宁不理他,他就这般难受了。要是形同陌路,他该怎么办?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杜锦宁她就不能再来哄哄自己,赔个笑脸道个歉吗?他或许、他或许就会原谅她了呢?

    齐慕远的黯然神伤,许成源看在眼里。他知道这两人以前有多要好,这样真的不理采了有多可惜。

    他私下里劝杜锦宁道:“你不如去跟他示个好,没准他就不生气了呢。”

    “不去,惯的他。”杜锦宁却不肯服软。

    许成源只好又来劝齐慕远:“你们有什么误会,就不能说开吗?这样闹下去,可是连朋友都不能做了。”

    见齐慕远虽没说话,却有些意动,他再接再励:“杜锦宁最是心软了。你也不用跟她道歉,只要你主动跟她说话,她就不生气了。”

    齐慕远眨了眨眼,垂下眼眸想了想,点头道:“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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