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这就是云城啊!”自打马车进了城门,宋清音的脑袋就没从小窗里收回来过。路边景色应接不暇,大街小巷处处是沿街叫卖的小贩和往来行人,茶馆酒肆放眼望去也是热热闹闹,长着笑模样的伙计在店外高声吆喝着招揽客人。食物和脂粉的香气肆意挥散在空中,引起人们的口腹之欲更捎带着无限遐想。

    萧鸣澜也挑起门帘一角,轻笑道:“这云城被称作‘人间繁华处’,中十三城中属它最为繁华,这里多有琴瑟歌舞之所,文人雅士偏爱流连于此,因此云城又被世人称作‘风月城’。”

    宋清音好奇道:“澜姐姐,你好像对这儿很熟悉?”

    萧鸣澜垂下眼,一脸怀念,“几年前随师门兄弟为了寻一味灵草来过这儿,灵草是没找到,但对这地方可谓是印象深刻。”

    “哎,这么说起来我倒是还听说过另一则传闻,”程邺从外面接着她们的话说到,“是说这云城本市一座偏僻小城,那时候连个名字都没有。但城中唯一一家酒肆老板的女儿样貌出众,又弹的一手好琵琶,往来过路的行人听过她的乐曲无不交口称赞。久而久之,为了见这姑娘一面前来这里的人越来越多,酒肆的生意也越做越大,成了名噪一时的风雅之地。”

    “那后来呢,这姑娘怎么样了?”宋清音问到。

    程邺想了想,摇了摇头道:“不清楚,只听说后来酒肆着了大火,当晚在场的老板连同食客五十五人没有一个逃出来,但后来人们收敛尸骨时,却独独少了那姑娘的。再后来,附近的人们时长听到烧的破破烂烂的酒肆中深夜传来凄切的琵琶声,有人说是姑娘留恋故居不愿离开,也有人说是姑娘为了找到放火的人为家人报仇。但事实究竟如何我就不得而知了。”

    “也就是说,那间酒肆现在还在这里!”

    程邺道:“应该是吧,后来住那附近的人都搬走了,没人敢去招惹据说一直在那的姑娘的魂魄。”

    宋清音眼神亮亮的刚想说些什么,就听见腰间的小剑幽幽的说了一句,“你不许去。”

    宋清音:“可是!”

    陆栖川:“你不许可是!”

    马车吱呀一声停在了一座看起来颇为宽敞的宅院前,门口坐着个扎着冲天揪的小童,大眼睛忽闪忽闪地,一张圆圆的小脸十分讨喜,他手里拿着个玩的脏兮兮的球拍来拍去。见他们从马车上下来,立刻撒丫子冲进了院子里,一边跑一边喊。

    “爷爷!!爷爷!又有修士来啦!”

    走进了院子才发现这里面别有洞天,一方院落被阵法层层叠叠的分成了能容纳百余人的相互隔绝的空间,也怪不得停馆的主人会把他们安排在这。

    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修士三三两两围坐在一起,靠着他们近的几伙人跟他们互相见了礼。这些人大都是天资卓越的年轻人,当年神魔大战,资历老一些的前辈不是陨落了就是折损了修为,如今能够担得起封魔之任的,就只有各门各派中优秀的年轻人了。

    “奇怪。”陆栖川嘟哝了一句。

    宋清音压低了声音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不过这里灵气混杂,是我感觉错了也说不定。”他们几人一进门,里面的人或多或少都朝他们看过来了那么一会儿,他没法分辨这其中到底是谁。

    几人站了一会儿,那小童就搀着一个须发花白的老者从最深处的门里走了出来。这老者腿脚不是很好,走起来有几分吃力。

    “有失远迎,有失远迎!诸位快些上前来,我带你们先到住处去。”老者朝他们挥了挥手,招呼他们到身边来。

    萧鸣澜从小童手中接过老者,扶着他慢慢走,“老人家何必客气,是我们叨扰才是。”

    老者呵呵笑着道:“算不上算不上,我本就是从停馆出来的人,如今停馆有求于我,哪有不帮之理?不过姑娘也不必再为我费心了,我这腿早在二十年前就断的干净,治不好了。”

    被看破了心思,萧鸣澜也就不在遮掩,大方道:“我探查您周身灵脉并无一丝异常,左腿筋骨碎裂,但却提前避开了灵脉运转所经过之处,看来是故意为之。是我冒犯了。”

    老者摸了摸身前小童的额发,依旧笑呵呵的,“姑娘一片好心,老朽承情。只不过我曾经做过错事,这条腿,是我亲手打断的。”

    言语间,几人已经跨过法阵吗,来到一处静僻的院落,不多不少正正好好的四个房间。宋清音不得不暗道一句停馆中出来的果然都不是什么普通人,陆栖川一直在小剑中刻意掩藏了气息,这老者竟还能感知到他。

    带完了路,老者就牵着小童的手跟他们告辞,转身缓慢的走去迎接其他到这里来的修士。

    宋清音左手不敢随意乱动,只好单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没想到操作的十分顺畅,竟一滴也没洒出来,于是她开心的给另一只被子里也倒满了。

    陆栖川:“我喝不了。”

    宋清音笑眯眯,把两个杯子都摆在自己面前,“我没说让你喝呀,我自己喝两杯。”

    陆栖川:……

    门被人轻轻扣了扣,程邺他们安置好东西,过来问她要不要一起去城里转转。宋清音十分心动,可看小剑静静的躺在桌上,声音也恹恹的打不起精神,还是婉拒了他们的邀请。

    一直以来,陆栖川都是循序渐进一点点融合魔气,但那天宋清音体内的东西试图冲破束缚,硬是把封印冲开了一道裂缝,他自身的神魂本来就不完全,骤然导入过多的魔气震碎了好不容易凝结起来的精魄。他现在连化形都十分困难。

    屋子明亮温暖,炭火烧的人昏昏欲睡。宋清音推开了半扇窗,清冷的风卷着雪中水汽扑在脸上,她突然发现,一旦从去往斩月山的道路上停下脚步,自己就完全失去了方向。她这一生,到最后就是为了去斩月山赴死。

    “九九,接下来我可能听不见你说话,这个过程时间不会很长。在这段时间里,你最好不要出去走动。”

    “诶?”等到宋清音反应过来那是陆栖川在跟她说话的时候,对方已经没了声息。那把小剑宛如一把再普通不过的兵刃,灵气也像是被一个壳子严丝合缝的包裹起来,完全感受不到器灵的存在。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程邺撑了把竹伞急匆匆的走进院子,见她房间的窗户还是半开着,冷风嗖嗖的往里灌。屋里没有点灯,程邺走到窗前轻咳了一声。一直坐在桌边盯着小剑发呆的宋清音方才惊醒,走到窗边把窗户完全打开。

    她这才注意到,雪,不知从何时起又下了起来。

    “程兄,出什么事了?”

    程邺焦急道:“萧前辈回来过吗?”

    “澜姐姐?没有呀,你们不是一起出去了吗?”

    “糟了,出事了。”程邺咬着牙按了按胀痛的额头,“我再出去寻她!”

    “等等!”宋清音道,“我跟你一起去!”

    她披上外袍,路过木桌时想起陆栖川曾叫她不要出去走动的话,可是澜姐姐出事,她不能干坐着。犹豫了一下,她还是把小剑悬在腰间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虽然他听不见也不能跟自己说话,但至少还在身边。

    两人急急忙忙出了小院,外间也是一派的灯火通明,老者提着一盏灯站在门口,那些乱成一团的弟子围着他焦急的询问着什么。看样子,出事的不止他们。

    “程兄,你们是不是遇见什么了?”夜晚比白天更是要冷上一些,宋清音开口说话呵出的白气半天化不开。她出来的时候没有带伞,程邺便把自己手中那把给了她。

    他们绕开那些人径直出了门,程邺道:“我们在街上走了没一会儿,萧前辈突然说看见了一个以前的旧友。我记得她说过自己先前来过,没多想便在原地等她,可谁知道一直到入了夜她都没有出现,我才觉得事情有异,赶回来问问她是不是提前回来了。”

    “这么说,那些人也是差不多的状况?”宋清音问。

    程邺点了点头,“我回来时跟他们打听,失踪的那些人大抵都是如此。”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们越是向前风雪就来的越大,再回头看的时候,他们来时的路已经完全看不清了。

    如程邺所说,他们没有走出去很久。有不少跟他们一样提着灯出来寻人的修士步履匆匆的从他们身旁经过。他们此刻站在一间卖玉器的店铺前,外面风雪太大,店家早早的收了摊子熄灯落锁,里面静悄悄的,没有一丁点声响。

    “你们便是从这里分开的?”她环顾四周,地上的脚印反反复复的叠了好几层,根本分辨不出。

    程邺点了点头指着前方灯火稀疏的街巷,“没错,萧前辈就是朝那边去了。”

    宋清音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突然低声喃喃了一句。

    “清雅师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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