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我们快回去吧,姑姑马上就要回来了。”

    “怎么可能,她和白清去城北办事了,肯定晚上才能到这里。”白澈一边翻箱倒柜,一边对白秀说道。

    紧接着,他一声欢呼,从事务所存放资料的橱柜里捧出了一个极其精致的小盒子。

    这盒子非常漂亮,方方正正的,他堪堪能用一个手掌托住。

    白澈迫不及待地打开盒子,里面一个杯盖模样的东西露了出来,他不由犯起了嘀咕:“这什么玩意儿,好难看啊,姑姑竟然用它除煞驱邪?”

    他这话倒也没有说错,这‘杯盖’直径五六厘米,厚度绝不超过一厘米,扁圆扁圆的。

    它原本应该是青色的,不过现在上面全是斑驳不堪的红色污痕,十分的丑陋。

    “我来看看。”白秀好奇心起,接过‘杯盖’仔细摸索了一番。

    见他神情渐渐趋于凝重,白澈不禁发问:“老弟,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这是……”白秀刚要开口,门口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白澈一惊,凝神一听顿时放下心来,大大咧咧地一摆手:“别怕,不是姑姑,估计是‘生意’来了。”

    他快步走到门边,拧开门锁一看,一个陌生男子正一脸紧张地站在门口。

    这人也就三十来岁,只是脸上满是风霜,看上去有些老成。

    一见白澈,他有些失望,同时又莫名松了口气,结结巴巴地道:“请、请问,这里是白家事务所吗?您是白、白先生?”

    白澈连连点头,一脸高深莫测地看着他:“不错,进来吧。”

    他将这人让到屋内,后者一眼看到了白秀和他眼上的镇魂束,下意识问道:“这位是……”

    白澈眼珠子一转,心里打起了坏主意:“这位是谢天师,修为非常高深,别看他年轻,其实他已经九十岁了。”

    白秀一时失语,倒也没有拆白澈的台,反正他二哥喜欢胡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更可况这种胡说八道的鬼话怕也没有人会信。

    然而他错了。

    这人一听白澈的话立马对白秀肃然起敬,又是抱拳又是鞠躬,就差跪下来给他磕头了。

    白澈虽说总是乱来,但也是个心思细腻的人,一看此人的反应,就知道他遇到了不小的麻烦,不然也不会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病急乱投医了。

    他示意对方坐下,好奇问道:“你到底有什么事?”

    “我叫张飞杰。”男子眼睛发红,强忍着眼泪对两人说道,“谢天师、白先生,您一定要救救我侄儿。

    他是个好孩子,我爹妈没了,大哥大嫂也没了,就剩下他和我相依为命了……”

    在他断断续续的言语中,两人终于知道他到底所求何事。

    原来这张飞杰并非渠城人,而是来自附近隶属于邻市的一个小村子,叫做杰路村。

    杰通截,意思是路到这个村子就断了,后面没有路了。

    杰路村三面环山,一面临水,环境相对比较闭塞,虽然有路通往那里,但也只是一条坑坑洼洼的泥路,所以他们村很少有外人会去。

    不过那里风景秀丽、民风淳朴,算得上是现代桃花源了。

    多少年来,杰路村也就这么安静地过来了,直到不久前发生了一件大事。

    说起这事就要提到杰路村的一个风俗。

    因为交通不便,村民修房子很少去外面的砖窑买砖,而是自己从山上用土炸药和机器切青石做砖。

    张飞杰的父母就是村子里专门帮别人打石砖的师傅。

    三个月前,外出打工的张飞杰接到大哥张云杰的电话,得知他们父母打石砖的时候被上方石块砸中当场死亡,便回杰路村给父母办后事。

    因为回来的时候已经辞了工作,张飞杰索性住下来给他们父母守孝。

    怪事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先是他侄子明平无缘无故高烧,白天好好的,只要天一黑,身体就跟烧开的水一样,摸都摸不得。

    张云杰夫妇比较迷信,听村里的师公说老房子有东西作祟,就想重新修一座房子搬出去。

    不幸的是,一个月以前,就在他们父母身亡的地方,张云杰夫妻二人打石砖的时候也被石场上方掉下来的石头砸死了。

    好好的一个家,几个月间就只剩下张飞杰和张明平这对叔侄。

    不过说也奇怪,张云杰夫妻两人出事的当天晚上,张明平的怪病就好了,之后再也没有发作过。

    一连失去四位亲人,张飞杰和张明平都是悲痛欲绝,也不想留在杰路村睹景思人,没几天就搬到了渠城。

    他们平平静静地过了一个月,本来没什么,坏就坏在前天是清明节,张飞杰要回村子扫墓。

    怕张明平一个人在家不安全,张飞杰带着他侄子一起回了杰路村。

    结果这一回去就出了事。

    因为张明平只有九岁,按当地老人的说法,魂魄还没有稳定,不能去坟地,张飞杰没有让他跟自己去,而是托邻居篾姑照看一下。

    张飞杰提着祭品独自上了山,也就去了两个小时,刚回到村子,就撞上篾姑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

    一见他,她就喊道:“明平去找你了,我劝也劝不住,刚刚看到他跑上山,你遇到他没有?”

    张飞杰后背莫名沁出一层冷汗,很快他就明白了问题所在。

    上山只有一条小路,旁边都是悬崖峭壁,他刚刚下来没有瞧见任何人,而篾姑又看到他侄子往山上去了,那他侄子去了哪里?

    还是说篾姑看到的根本不是明平?

    他回过神来,让篾姑去村子里找找,自己一转头又上了山。

    没走几分钟,他就发现前面隐隐约约有个熟悉的身影,不是张明平又是谁?

    他赶忙喊了一声,谁知对方充耳不闻,仍是快步朝山上走去。

    当时张飞杰还在想之前那个问题,明明他没有遇见明平,他侄子是怎么走到他背后去的?

    他一边琢磨,一边小跑,以为很快就能追上张明平。

    可等他抬头再看,那个人影依旧远远地吊着,只不过这次他侄子转过身来了。

    就是这一眼,张飞杰瞬间吓蒙了,张明平那一张脸竟是白茫茫的一片,什么也没有。

    张飞杰使劲揉了揉眼睛,他侄子脸上还是光秃秃的,别说什么眼睛鼻子嘴巴,就连个窟窿都没有。

    不过惊吓过后,他倒不觉得害怕了。

    张明平是他唯一的亲人,这要出了什么事,他怎么对得起死去的爹妈兄嫂。

    想着他追了过去。

    对方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让他稍稍放下心来。

    待离得近了,他这才看清张明平脸上原来扣着一个白纸做的面具,他离远了一看,就像整张脸都是空的。

    他以为小孩子在恶作剧,忍不住抱怨道:“明平,你怎么跑这儿来了?快跟我回家。”

    对方动了动脑袋,也不回答他,转身继续往前走。

    张飞杰心中好奇,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但走着走着,他意识到了不对,他侄子不会是想去石场吧?

    果然没多久,他们到了村子里打石砖的地方。

    这石场是贴着山腰的小路建的,一半在路左,一半在路右。

    这片的地势相对较缓,不过由于村里世世代代在这里开采,往两边山里挖了很深,人站在路边基本看不到最里面什么样。

    张明平在石场入口停了几秒,头也不回地往左边那个去了。

    难道他是想爷爷奶奶和爸爸妈妈了?

    这个念头一冒上来,张飞杰不由有些心酸,他侄子怎么这么命苦,小小年纪就失了爹妈和他相依为命。

    他叹了口气,也跟着走了进去。

    清明节的天在杰路村还是有些冷的,尤其是进了石场,张飞杰明显感觉到一股寒气直往身上窜。

    他搓了搓手腕子,对张明平道:“明平,拜一拜就好了,天马上就要黑了,我们得赶紧回去。”

    张明平并不理他,而是快步走到了石场最里面的峭壁边上——他父母就是在这里被石头砸死的——直直跪了下去。

    几乎同时,旁边一块石头里传来一阵“咕嘟、咕嘟”好似水烧开了的声音。

    起初张飞杰以为自己听错了,但那怪声一声比一声大,最后如同雷声在他耳边炸响。

    他一个激灵,抱起张明平就往山下跑。

    篾姑正和村里的师公说话,见他回来,劝了一句:“飞杰,我还是觉得明平有点奇怪,不如让师公看看。”

    张飞杰心里也有些发毛,顾不得自己信不信这种事,请师公进了屋。

    他放下张明平,刚要摘下他侄子脸上的面具,却被师公拦住了。

    后者低下头盯着张明平的脸仔细观察了一会儿,神情凝重地开口了:“坏了,这不是面具,而是‘尸蝉子’,有枉死鬼在找他当替身啊!”

    张飞杰心中一动,想起在石场时的异常,当即将详情一五一十地跟他说了。

    师公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对着堂屋里张云杰夫妇的牌位就用土话骂了起来。

    见张飞杰目瞪口呆地看过来,师公嚷道:“你也骂,他们居然想找自己儿子当替死鬼,就该骂!”

    张飞杰懵了:“你、你是说……”

    师公拿起拐杖用力戳了戳地板,怒气丝毫不减:“你说的石头就是砸死他们的那个。

    你兄嫂不像你爹妈,两老人家年纪到了,也算寿终正寝,他们却是横死,魂魄困在石头里,只要找到替死鬼才能去投胎。

    明平年纪小,魂魄不稳定,最适合当这替死鬼了,幸亏你刚刚跑得快,不然他就糟了!”

    张飞杰暗道好险,连忙又问:“师公,这尸蝉子我要怎么取下来?”

    师公沉思了片刻,对他道:“这东西不能用外力弄掉,你去买只公鸡,明天中午我们去祭拜一下他们,让他们莫要胡来。”

    师公又交代了几句才离开了。

    张飞杰心中焦急,但也只能等第二天再去拜访。

    次日,他一大早就在村里买了一只大公鸡,然后抱着张明平去了师公家。

    师公也理解他的心情,没等到中午,就备了纸钱和香烛,和他们一起上了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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