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桂芬收拾,傅璟佑就在一侧帮忙。
    陆淼嫩白小手轻轻抚着肚子,默不作声的将两人自以为隐藏很好的眼神交汇看在眼里。
    傅璟佑不跟她说,并且还不让陈桂芬跟她说。
    所以,到底发生什么?
    陆淼纤细眉头微蹙。
    傅璟佑后面又回去拿了一床凉席褥子过来,并且让唐梅留在这边照顾陆淼。
    他自己则回家,彻彻底底的收拾去了。
    陆淼说想吃番茄,唐梅拿着番茄去后院洗。
    陈桂芬清扫院里的鸡屎,陆淼道:
    “婶婶,我那会儿听说佑哥把人给打了?”
    “……”
    陈桂芬旋身看她,琢磨着怎么揭过这一茬。
    陆淼却道:
    “婶婶,你知道什么就直接跟我说吧,我也不方便走动,再跑出去问别人也麻烦。”
    “……”
    陈桂芬一阵无言。
    陆淼的性子,她了解。
    如果陆淼想知道什么,他们都不说的话,她指定会如话里所说的一样,去问别人。
    平时也就算了,她现在月份大了,挺着个肚子叫人看着都累。
    陈桂芬怕她瞒着人眼出去走动,回头再给磕着、碰着哪儿了。
    斟酌一番,陈桂芬斯斯艾艾的,还是把事儿给说了。
    陆淼听见她说陈妙妙往傅家放蛇。
    又听她说,蛇是陈妙妙使唤生产队里的光棍懒汉给抓的。
    陈妙妙、老光棍、屈辱、一把剪刀结束生命……
    书里的剧情充斥脑海,陆淼眩晕了一下,步子晃荡,好险没摔倒。
    陈桂芬吓得够戗,赶紧丢了扫把扶她进屋:
    “这事儿就说不叫你知道!你非要问!”
    难怪……
    难怪傅璟佑要把她送到这里来。
    难怪,傅璟佑会打断那个什么柜的腿……
    陆淼吞咽一下口水,后背发凉,坐下半天都有点缓不过来。
    意识像是被什么东西压着住了,她脑袋昏沉,额头出了一头的汗。
    人渐渐地也有些坐不住了。
    “婶婶,婶婶……”
    陆淼抓着陈桂芬的手,意识模糊,身体发软克制不住的往椅子下滑。
    “哎哟,淼丫头,淼丫头,你这是怎么了?亲家!亲家……”
    脸色泛白,陆淼咬着下唇,陈桂芬的惊呼成了她昏厥过去时,听见的最后的声音。
    ……
    意识沉重,像是梦魇,又像是进入了另一重空间。
    无尽的黑暗包裹全身。
    仿佛掉进了一个无底黑洞……
    身体漂浮,在无尽的下坠后,“噗通”一声,忽然坠进了水底。
    感受不到丝毫窒息的感觉,相反,除了眼前看不见东西以外,思绪和感官仿佛愈发清晰起来。
    不知寂静了多久,陆淼偏了偏脑袋,黑暗里有声音传来:
    “我叫陈妙妙,从津门来,你是京市的么?津门和京市很近,说起来,我们也算半个老乡了!”
    “陆淼,我跟你说件事,你千万别生气……昨天在地干活,我听见谢知青和其他人唠嗑,说讨厌你,你总是倒贴他,很烦人……”
    “陆淼,我帮你把衣服收进来了,呀,炉打滚儿,家里寄来的么?真羡慕你呀……”
    “这次你家里又给你寄了什么呀,陆淼?”
    一句句话仿佛串成了画面,陆淼眉心蹙起,耳边声音又变成了另一道。
    她再熟悉不过……
    是她的声音。
    “事实根本就不是那样!我在渠道沟洗脸,是他把我推下去的!我自己也能上来,是他非要拉着我……”
    “我不能嫁给他,我不可能嫁给他!”
    “妙妙,我相信的只有你了,帮我把信送出去,一定要把我送出去……”
    “小姨妈,小姨妈,我要回家,救救我……”
    碎纸片的信件,没有被送出去。
    头发上小红,被闹哄哄推搡拉扯出知青点,自尊和人格都遭受了前所未有的屈辱……
    好疼,好疼的……
    陆淼是头天下午昏厥,次日中午哭着醒来。
    她迷迷糊糊睁眼,傅璟佑和唐梅都在守着她。
    一个坐在床头,侧身坐着搂着她,给她打扇。
    一个抹着眼泪给她擦汗。
    “清醒了吗?小宝?”
    唐梅哭出声,“哪里疼?是不是肚子疼?”
    陆淼短短虚虚喊了一宿的“疼”。
    唐梅以为她动了胎气,要生了。
    陈桂芬找来村里熟稔的接生婆过来看,接生婆摸了摸陆淼的肚子,直说还早着。
    陆淼有点分不清梦里梦外,恍惚了好一会儿,思绪才清明起来。
    她一看清唐梅,眼泪克制不住扑簌簌的掉。
    情绪波动起伏的厉害,不可控制的“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陆淼挣扎要起身,傅璟佑赶忙扶着她坐起来。
    她伸开手就要唐梅抱。
    等唐梅抱上她了,她却哭得更大声了:
    “小姨妈,小姨妈……”
    “你怎么才来呀,我好怕,好疼……”
    陆淼说话没有章法,唐梅只当她是做了噩梦。
    傅璟佑轻拍安抚陆淼,唐梅放柔和了声音,也在哄她:
    “是小姨妈不好,是小姨妈不好,小宝不怕,小宝不怕……”
    “小姨妈在这里,小姨妈在这里……”
    唐梅抱着陆淼轻缓。
    从始至终。
    根本没有什么陆小宝和陆淼的区别。
    她是陆淼,她也是陆小宝。
    穿书的是她。
    书里的也是她……
    好疼,好疼……
    剪刀扎进胸口,真的好疼……
    陆淼哭得打嗝,闹了一脑门的汗,迷迷糊糊的皱着眉头,再次沉沉睡去。
    唐梅打水给她擦脸。
    她这一天下来什么都没吃,傅璟佑冲了点红水,用小勺一点点的喂给她润唇。
    唐梅默默料理了一会儿,问傅璟佑:
    “那个蛇的事儿,家里找没找到?”
    傅璟佑摇头。
    翻箱倒柜,各个犄角旮旯都找过了,到处都没有。
    连厨房、后院、大门前的柴火垛都挪出翻晒了,也没看见有。
    基本可以确定,蛇没跑进屋里。
    不过为了安全起见,傅璟佑又在屋里撒了些生石灰粉,预备空几天再说。
    事实上,蛇也确实没有进傅家。
    傅家在过去一整个冬天都在烧煤、烧炉子。
    木质的桌椅家具和门板,早在缭绕热气中吸附了足量的硫化物质。
    动物各项感官敏感。
    往往人感觉不出的微弱气味、气息,对动物来说,都刺激到了极致。(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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