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免外头起疑, 徐宁特意在?池子里多泡了两刻钟,动都不敢动——堂堂吴王按说?不至于猥琐至此,暗中窥探, 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多留个心眼总是好?的。
    别说?, 这药浴比起花瓣浴也差不了, 香喷喷的,感觉肌肤莹白剔透:其实普通热水泡久了也是这个效果, 可谁叫徐宁擅长?自?我?安慰呢?
    等到?水快冷了,她才迅疾起身, 拿毛巾将身上擦干,一扭头,发现齐恒好?端端在?那坐着,两眼紧闭, 他个儿高,反正也淹不死。
    徐宁正打算叫常山帮忙把?人抬回床上去, 定睛一看,却发现人中处汩汩留下两道鼻血来。
    难道起了反作用?
    直至瞥见对面轻轻晃动的睫毛, 徐宁不禁咬牙, “你?早醒了是不是?”
    眼看着装不下去, 齐恒只得慢慢睁开眼睛, “我?昏迷多久了?”
    模样可谓天真无辜至极。
    可鼻血却出卖了他。
    齐恒若无其事擦了擦,“药性太燥。”
    哼,鬼知道是不是心燥。徐宁这会?儿也没法去求证, 方才是否被人看到?赤体横陈模样, 左右夫妻这么些年了,还有什么可避讳?
    现在?还能冲动流鼻血才出奇呢!
    徐宁板着脸, “你?能自?己?起身么,还是我?来扶你??”
    齐恒原本想撒撒娇儿,多享受会?儿难得的温存,可瞧见爱妻那副凶巴巴猛如虎的样子,到?底识趣自?己?动手。
    他躺久了的人,姿势难免有些笨拙僵硬,在?徐宁看来倒像故意卖弄风情。呵!她对这副身架子可没兴趣,肩宽腿长?,可就是瘦巴巴的,像只白斩鸡。
    这可不赖齐恒,他刚回来还是挺有肌肉的,架不住水米不进多日,自?然日渐消瘦。
    看他晃晃悠悠随时?要坠地似的,徐宁终忍不住过去搀扶,齐恒趁机蹬鼻子上脸,把?一只胳膊架在?她肩膀上。
    徐宁瞪他,齐恒两眼立刻水汪汪的,仿佛刚出生?的小奶狗那样嗷嗷待哺。
    若非徐宁知道他骨子里就是个戏精,真以为自?家郎君被夺舍了。
    常山倒是见怪不怪,他亲手制定的疗程,对静王何时?醒来大致有个估计,左右也不过最近两三日。
    饿狠了的人忌食大油大荤之物,徐宁只让厨房煮些白米粥来,里头搀些剁碎的鸡茸。痛喝了两海碗,齐恒脸上方才恢复些血色。
    看样子并?无大碍,徐宁问道:“往后?还得扎针么?”
    常山摇头,“药浴仍得继续,以完全拔除余毒。”
    但这个王妃自?己?来就行了,无须他亲自?费神——代班的次数太多也不好?,天天害同事生?病,他良心上怪不安的。
    徐宁道完谢,给了他一大封赏银,让半夏好?生?送他出去。师徒二人尽管是截然不同的脾气,一个活泼一个沉稳,但都同样踏实可靠。
    照她看,常山还更像师傅一点。
    齐恒见她忙进忙出,便劝她也用些。
    徐宁摇头,早上刚喝了一大碗鲜鸡汤炖口蘑,肚子涨得很,但为避免勾起对面馋虫,她只体贴道:“看你?吃我?就很满足了。”
    齐恒愈发感动,想着自?己?生?病期间爱妻如何茶饭不思日夜熬煎,良心更是大大的愧疚。
    其实他全是脑补过度,徐宁尽管偶尔也会?担心后?事,大体上仍是吃得饱睡得香,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她怕什么?拼的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何况吴王明摆着不敢杀她。
    但,眼看齐恒终于苏醒,徐宁还是挺宽慰的,或者叫如释重负,她并?非柔弱无助的菟丝花,可弦绷得太紧,谁都有想喘口气的时?候。
    她也不是政治动物,没什么野心,此生?唯一的目标,只是守好?眼前方寸天地而已。
    徐宁道:“吴王召楚王回京,似乎想夺你?兵权,你?可有对策?”
    齐恒冷笑,“他是痴人说?梦。”
    那三万精兵乃自?己?千锤百炼锻造出来,除他之外不遵谁的号令,便有虎符,他自?己?不出面也是不行的。
    徐宁略略心定,这样看,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齐恒却又?摇头,“不,我?不想开战。”
    所有的战争,无论胜利还是失败,其结果一定是生?灵涂炭,大齐建国之初,有过长?达百年的战火袭扰,民不聊生?,他不愿让历史重演。
    徐宁感到?意外,也有点无语,他不会?想靠嘴炮招降吴王吧?这比童话故事还不切实际。
    齐恒当然没这么天真,不过在?他漏夜去看父皇的那晚,他明显感到?景德帝动了一下,确切点说?,是用微凉的手指搭在?他腕上,不过很快就又?缩回去了。
    他觉得这是种谕示。
    徐宁表情凝重,理智告诉她可能是种错觉,可感情上她也不好反驳——他毕竟不是吴王那种冷血动物,能眼睁睁看着老子驾崩无动于衷。
    景德帝难道还有机会康复?若真如此,齐恒反倒不好?轻举妄动了,吴王固然罪犯滔天,可他此时?起兵也同样有谋逆之嫌,谁知道他是想解救景德帝还是要自己坐上龙椅去?
    举目两难,徐宁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办,难道只有等?
    齐恒叹道:“若终有一战,我?等也须做好?准备。”
    他带来的精锐自不消说?,还有戍守皇城的御林军,大半出自?世家贵族,自?幼接受忠君之训,未必肯跟着吴王犯此杀头大罪,倘若稍加挑拨……能否策反,总得试试。
    即使不能拉拢,叫他们内讧起来,齐恒这方压力也能减轻不少。
    徐宁忽然想起,“楚王呢?”
    虽然齐懋手上兵力不多,蚊子肉也是肉。他又?是个墙头草,只会?摇旗呐喊,站谁不是站呀。
    可惜齐恒看不上此等弱鸡,“听说?四哥夫妻俩还在?受困?”
    堂堂王爷被山贼给绑了,说?出去都贻笑大方。
    不过齐恒觉着此事没那么简单,背后?大抵另有高人。倘若真如他料想的那般……三哥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诚然父皇以前对三哥颇有不公,可三哥若是真恨,私底下早就找吴王密谋去了,可见此事仍有回转余地。
    徐宁当然知道那小瘸子的名堂,但她穿书是个秘密,不能直言相告,也担心诱发蝴蝶效应改变大局。
    反正齐恒冰雪聪明,已猜得八九不离十了,省得她再费脑筋。
    徐宁这会?儿只挂念在?宫中的太后?和贵妃,既然从徐婉那儿已得知诚意伯府安然无恙:便宜爹这老滑头,当然是不肯得罪吴王的,也说?不定做着跟徐婉同样的美?梦——二女?儿当了贵妃,自?己?这国丈还不是一样吃香喝辣、富贵荣华?
    幸亏他胆小又?虚荣,否则硬刚起来,徐宁倒不知该怎么办了。
    可是贵妃呢,这么久不见消息,不知是否平安?虽说?留她活着更能掣肘齐恒,可温氏气性高,谁知道会?否忍辱负重?
    徐宁对齐恒道:“我?想进宫瞧瞧。”
    齐恒跟她心事相同,但并?不想她因此冒险。母亲于他是生?养之恩血肉至亲,但阿宁已深深嵌入他灵魂里,成为他今生?今世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徐宁微笑,“我?可没说?要偷偷摸摸的,是光明正大去看。”
    很快,齐恒便知她打的什么算盘。
    徐宁竟亲自?差人找了吴王来,吴王这回全副武装严阵以待,唯恐这厮要给他安个调戏弟妹的罪过。
    然徐宁却是一本正经客客气气的,只说?要进宫求见太后?。
    吴王瞧见她那双慧眼,几乎福至心灵明白过来,却还是慎重问道:“王妃意欲何为?”
    徐宁微笑,“自?然是为了二哥想做的事。”
    果然,储君之变已不是秘密,也难为她如此敏锐,竟能猜到?他此刻所求。
    吴王素知徐宁与邓太后?交往深厚,倘若她能劝动皇祖母改立自?己?为储,那自?然再好?不过。
    吴王松口气,周身那股威压瞬间消失,“回报呢?”
    投我?以桃,报之以李,谁都不肯做赔本生?意。
    徐宁态度坦然,“我?要你?立我?儿为王爵,世袭罔替。”
    铁帽子王在?本朝可不是随便能封的,得有极大的军功才行,徐宁此言可见胃口不小。
    正因此吴王反倒更加放心,唯利是图才好?拿捏,淡泊名利则需警惕。横竖日后?封什么王,到?底能承袭几世,还不是自?己?说?了算。
    他立刻答应下来,又?将腰间对牌解下,许徐宁自?由出入宫中。
    事情办得这样容易,连徐宁都颇觉意外。
    她好?像没明说?要帮忙劝动太后?罢,怎么吴王一厢情愿以为她是那个意思?
    大概这就叫势欲熏心。
    徐宁欢欢喜喜收了对牌,好?心劝他最近少跟徐婉来往,二姐姐到?底是有家室的人——瞅着吴王这副两眼乌青双目红肿的模样,只怕景德帝还没下黄泉,他自?己?就先去了。
    吴王冷哼一声,并?不放在?心上。
    兄弟阋墙,姐妹相嫉,左不过是些妇人间的愚蠢心思。阿婉算是白疼她这妹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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