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眼前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不知道死的这位吧?
    “王妃,我们正是奉了王上的令,要带王妃移居到落雪院。”旁边一个略瘦小,有点像笑面虎的婆子连忙上前说,“请王妃配合。”
    “尽管前面带路。”肖绛没在怕的,“不过我身子不好,走不快。如果不想我慢吞吞穿过整个王府,丢尽了你们王上的脸,赶紧想法子吧。”
    第003章 王妃请高升
    最终,是那个高大的,姓张的婆子把肖绛背出正院的。
    “我们燕北王府可没有在府内坐轿的规矩。”之前张婆子曾不忿地对笑面虎王婆子说,“就连漂亮得不像话的白姨娘,娇娇柔柔的,从后院到前堂都是靠自已走的。她凭什么?一个马上要被废的,谱倒是摆得不小!”
    似乎两人私下商量,声音却大得让每个人都听到。
    指桑骂槐嘛,身为军人却做搞这些小动作,军事素质简直不及格。
    不过提起姨娘,肖绛脑海里又冒出些零碎信息。
    高闯的正妻还没过门就病死了,因而他有克妻的凶名。
    不过那女子出身高贵,到底占了名份,所以她是以继室的身份嫁过来的。
    在此之前,高闯虽然没有侧妃,却有两个夫人,一个姨娘。
    “提前说好,有人晕马,有人晕车,有人晕轿,本王妃我晕背。”既然说她摆谱,那她就摆给她们看,“如果太颠簸,我直接吐到你的身上就不好了。”
    “你!”张婆子气得要跳脚,却又无可奈何。
    最终也只得气呼呼弯下背,大声道,“王妃请高升!”
    她们都知道这个王妃身世神秘,可除了王上和王上身边信任的人,没人知道具体的底细。
    肖绛抓起昨晚找到的皮毛大氅,把自已裹得严严实实,趴了上去。
    燕北王府占地极大,却风格粗犷,充满疏朗开阔之气。
    然,肖绛愈发觉得自已的决定无比正确,否则以这幅身板以及这北方的寒冷天气,走这一趟不死也得重病。
    她暗暗估算了下,以这几个婆子快速而稳健的脚程来说,也走了至少二十来分钟,差不多六分之一个时辰。
    路上,丫鬟仆妇杂役们没一个打量她的,但她知道,他们心里把她从头到脚扒了个遍,满是鄙夷。
    直从正院到了最荒僻的角落,院门上方的匾额写着“落雪”两个字。
    果然,她的去处是冷宫。
    “这么大个院子您一个人用,真配得上您的身份。”张婆子把肖绛甩下背。
    肖绛稳稳站住。
    “王妃还请自便。”王婆子说得客气,却带人转身就走,还“啪”一声把门重重关上,而后是同样重重的落锁。
    整得咔咔乱响,生怕肖绛不知道似的。
    “哎哟,也没个人侍候,王妃可是委屈了。”故意的嘲讽。
    “等有命活得到过年再抱屈吧。”
    “也是,逢年大赦……”
    “哪等得到,一看就是个短命的。”
    肖绛无所谓的耸耸肩。
    身体差,小命危在旦夕就算了,周边的环境还满是敌意,老天这是有多不待见她?第一次出外勤就光荣牺牲,穿越了却要面对无数险恶。
    “看不起凡人啊?”她仰头望天,“好吧,那您老就看着,看我如何把一手稀烂的牌打得漂亮无比!”
    豪言壮语完毕,麻利地一溜小跑进了正屋。
    外面寒风凛冽,院落带着久未有人居荒寂之感,倒是正屋情况还好,门窗桌椅俱全,就是冷冰冰的像个冰窟窿,食物热水也是没有的。
    这是不会虐待她,却由着她自生自灭的意思。
    但转过头来想想,也只能叹口气。
    人家知道娶的是个疯子,她这明明货不对板,怎么可能不怀疑?
    对方是一国之主,虽未称帝,却也称王,在这样敌我不分的情况下却还能信守不杀她的诺言,已经很有胸怀了。
    “自已动手,丰衣足食。”就算冷得上牙磕下牙,肖绛还是用力点着头,自言自语,并脱掉外头厚重的大氅。
    随即从腰上,从怀里,从靴筒,从袖子的夹袋中,总之从身上能藏东西的各处,都摸出来一些物件。
    这是她昨天一晚的劳动成果,除了那包揣怀里的点心在被张婆子背的时候压扁了,掉了好多点心渣渣,让她心疼之外,其他都还完好。
    得感谢原主这么瘦,不然真不好夹带私货。
    她虽是文职人员,但军中严格的野外生存训练是经历过的。
    所以,她熟门熟路地拿了洗濑的铜盆,在偏厅找了干燥不会起烟的木条丢在里面,用火折子点燃。
    木条是一幅对联:大肚能容,容天下难容之事。
    笑口常开,笑世间可笑之人。
    正是供奉的弥勒佛祖的佛像两边悬挂的。
    最后,她从院子的背阴处找到一口井,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打上小半桶,就这样还撒了一多半,好歹给自已煮了点热水,吃了碎点心,然后再度窝在温暖些了的房间里睡去。
    而落雪院的一切,很快就被上报到高闯那里。
    高闯沉吟片刻,半侧过头问手下,“下面不是回报说,她是个连话也说不完整的疯子吗?”
    哪有半点疯癫?
    反而聪明机智,未雨绸缪。
    难得的是气度,荣辱不惊,于困境中泰然处之。
    “怪道那具尸体上没有死士常备的零碎东西,原来早就被王妃搜走了。”一个和尚模样的年轻人摸了摸光光的头顶说,“但是很多关键之物却没动,王妃取舍间很有分寸,让人一时发现不了尸体的可疑处。”
    他连说了两遍王妃,高闯只觉得刺耳,不禁略蹙了眉。
    和尚连忙嬉皮笑脸的解释,“名义上还是呀。”又赶忙转了话题,“王……那啥的行动,略观之下倒是有些行军之人的风范。”
    此人姓郭,亲近的人叫他老郭,下级人士叫他郭大师或者郭总管,倒忘记他的法名叫做奴心。
    但他以方外之身就任燕北王府的大管家,更是高闯的一等心腹。
    “她到底是谁?来我燕北有何目的?”高闯深感怀疑,却也分外好奇。
    那女人有反抗的技巧,刚才的回报也说,婆子甩她下背,她也能站稳。
    这似乎说明,她是被训练过的。
    但他清楚,那身体确实太差了,完全不能做为杀手存在。
    “会不会被人掉包了?”旁边,一个身材高挑的年轻女子皱眉道。
    正是人称三夫人的练红霓。
    “不可能!”老郭连忙摆手,“从去开阳求亲开始,我们的人就一直不分日夜地紧紧盯着,把她祖宗十八代查得能翻出坟墓。之后一路随行,别说掉包,就连靠近她的苍蝇都登记了。如果这样还能被换人,咱们的细作就都可以去死一死了。”
    “可现在怎么解释?”练红霓摊开手,“难不成是狐狸精附体?”
    “待老衲去念金刚经震震她!”老郭打了个哈哈。
    高闯摆手,“不必太在意,先盯紧再慢慢查。是狐狸,早晚会露出尾巴的。”
    如果那女人是从小就装疯卖傻,一直装了十七年,连他最优秀的细作也没发觉,只能说这样的心性太可怕了!
    那么她来燕北的目的,就非常值得怀疑和重视了。
    第004章 当变tai的感觉
    被严重怀疑的肖绛,此时满脑子想的却是人生的第一要务:生存。
    如果不是准备充分,只怕她没两天就会成为高闯“克”死的第二任老婆。
    但想“克”死她?
    哈,别说门了,连窗户也没有!
    她才没那么窝囊。
    然而形势比人强,她还是得多想点办法才行。
    关键是原主的记忆!
    她曾努力地、反复尝试回想,然而除了脑海里偶尔冒出一些清晰得过分的画面之外,她仿佛身处迷雾之中,什么也看不清。
    这让她陷入深深的疑惑。
    要知道人的记忆是有惯性的,但也是笼统的,并不是照相机、复印机。
    哪怕对眼前发生的事情记忆犹新,也不能详细到任何一个微小的细节。
    比如对面走来一个帅哥,你会记得他的长相,他的衣服,他的笑容,但普通人不会记得他先迈得左脚还是右脚,笑的时候眨了几下眼睛。
    要想掌握这些细节,必须经过长期而严格的特殊训练。
    如果连帅哥身边走过什么不相干的人,说了什么话,有什么表情,甚至身后背景大楼的霓虹闪烁,路口的红绿灯,天空的云朵分布都能记住……
    那简直是变tai。
    可是她现在就有这种当变tai的感觉!
    原主肖十三娘是个连话也说不完整的疯傻之人。
    这样的人留给她的记忆是模糊混乱的,那正常。
    可但凡能记起的、有关这个世界的事,那真像是360度全景的3d摄影,任何细节都无死角记录得完完整整,明明白白。
    所以肖十三娘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她经历过什么?她被谁杀死的?
    别说高闯,肖绛也很好奇。
    就这么沉默了三天,第四天晌午头上,肖绛正蹲在屋里噼噼啪啪的烧火,把最后两块冷硬的点心放在水里,打算煮成热乎乎的糊糊,外头传来了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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