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太后薨,后宫众妃嫔震惊,这前几日福寿宫才恢复了早安礼,那个时候的太后看起来还是好好的,岂料如今是说没就没了,女人们只觉世事难料,哭红了眼,几分装出来的伤心,几分却是说不出的复杂情感,冯太后当年虽然不是最受宠的后宫女人,可是她有至高的后宫权利,那可算是个说风是风说雨是雨的人物,没想到这女人当了太后不过寥寥七年便去了,着实可惜可悲,常言道: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冯太后半点儿算不上好人,却能跟祸害沾得上边,当年冯太后控制后宫的手段,众人就算是随便听听传言也能略知一二。
    甘泉宫才被封了怜妃的李贵人和身边的贴身婢女巧儿据说在太后薨了的那一日失踪了。有人似乎从这讯息中嗅出了什么,心中生出各种猜测。只是,不管这怜妃是失踪了还是……死了,后宫的女人都是乐见其成的。
    太后薨,最伤心的莫过于冯昭媛,太后平日里虽然看似对众妃嫔公正无私,实际上还是要偏颇她许多,就算她膝下的婉公主,也怕是当初皇上看在太后的面子上才有了的。今日没人再拂照她,皇上对她根本谈不上有感情,以后的日子铁定好不到哪里去。
    其实,众人皆道:现如今,除了长乐宫的那位主儿,其他人都能好到哪里去呢,就算骄傲如琪贵妃、深沉如彦妃如今不不也落得这番田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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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苍銮殿。
    大晏帝闭目坐着,已经保持这个姿势有一个时辰之久,李福升站在一边,欲言未言,终是什么都没有说,垂头站着。
    “比朕预料得要早。”大晏帝忽然开口道,一双死寂无波的眼缓缓睁开。
    跟随大晏帝多年,李福升自然看出,此时的大晏帝并不高兴,神情中反而透着几许落寞。
    隔日起,大晏帝宣遗诰,群臣哭,大晏帝辍朝七日,素服哀悼,未临幸任何后妃。后宫中馨妃尊皇上旨意集中妃嫔素衣守灵。
    七日后,为不耽误朝政,大晏帝恢复日常制度,开始早朝,一切依旧。
    “霜儿,朕忽然觉得有些累。”长乐宫内,大晏帝抱着馨妃,与她脖颈相交,来回蹭着。
    叶灵霜轻拍他的后背,声音低悦柔和,“天佑,我知道这几日你累坏了。”
    大晏帝苦笑一声,“不,不是因为太后的死,也不是因为朕这七日的哀悼,只是朕忽然觉得身体中蓦地少了些什么。以前太后在的时候,朕处处跟她作对,万事跟她反着干,现在她终于不在了,朕本该欣喜,可为何朕一点儿高兴不起来。这是……为何?”
    叶灵霜修长的眼睫毛眨了一下,一点点垂下来,半阖的眸子遮挡住里面的星星点点。为何高兴不起来?为何呢?离她自己的目标越来越近了,她却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她也不知晓,她也很迷惑。
    “天佑,其实……你脸上表现出的对太后的憎恨和不可原谅并不如心中所想那般罢,太后在你的心里或许早已算半个亲人了,只是你不愿意承认而已。”
    大晏帝听闻这话先是身子一僵,接着笑出了声,微微松开她,对视着她,“霜儿,朕每次最不愿意承认的事都被你毫不留情地说出来,朕真想狠狠罚你一顿。为何一定要说出来呢……”最后一句近似呢喃,大晏帝长长地叹了口气,忽而又搂紧了她,埋在她颈间。
    “朕为何要内疚,为何?朕该恨她的,恨她曾经所做的一切,恨她……”他一遍遍地低声重复,话语苍白而又无力,像是要劝说自己。
    “天佑,累的话枕着我的腿睡一会儿吧,我给你按捏几下可好?”她的声音柔柔糯糯,像是魔音一样蛊惑着他疲惫的灵魂。
    大晏帝微微扯开一抹笑,依言放开了她,躺在了软榻上,头枕着她的腿。
    她的手轻轻按上他的两鬓的穴位,力道柔和适中。大晏帝舒服地迷上了眼,嘴角的笑意不知不觉就露了出来。过了许久,他睁开了眼,望着悬在他头顶的女子,像个撒娇的孩子,“霜儿,朕想看你笑,朕要看你脸上的梨涡,你给朕多笑几个好不好?”
    叶灵霜怔了一笑,噗嗤一声笑出来,嘴角的梨涡很快漾过。
    大晏帝探手摸向她的脸,停留在那梨涡出现过的地方,微微探起身子,“霜儿,再笑一笑,朕想摸一摸。”
    “可是,现在笑不出来怎么办?”叶灵霜无辜又无奈地看着他。
    大晏帝干脆爬起身,伏在了她身上,笑得奸诈,往手里哈了一口气。
    叶灵霜见状不妙,就欲推开他去躲,可是两只魔爪已经探入她胳肢窝挠了起来。
    “呵呵……别,痒……”咯咯的笑声让大晏帝心中的抑郁一消而散,双眼贪婪地盯着她脸上的两个小梨涡。
    “真好看,越看越好看。”他笑,趁着那两个好看的梨涡还未消去,立马凑过去吻住,手中动作不停,在那小窝窝上啜吻了好几下。待到叶灵霜笑得喘不过气,才饶过了她,然后深深吻住她的唇,察觉到什么,大晏帝咦了一声,在她被自己舌尖舔过的唇上摩挲着,凑近她耳边戏谑道:“霜儿,唇脂的味道怎么变了,其实朕还是喜欢原来那个,有一种淡淡的草香,还有蜜一般的甜味儿,当然,霜儿的嘴儿……最甜。”
    叶灵霜笑骂道:“你就贫嘴,明明是你的嘴抹了蜜才是,说得比那司乐坊的弹唱得还要好听。”
    “呀,霜儿这评价甚高,朕有些承受不起了。”大晏帝笑道,已经开始上下其手,往她的衣襟里探去。
    叶灵霜忙握住他捣蛋的手,提醒道:“太后刚去没几日,皇上你也还未出孝,做这些不太好。若是妾不小心有了……被发现了的话会损了皇上的名声。”
    大晏帝脸上懊恼划过,“是朕欠考虑了,朕会等到二十七日的守孝完毕。”忽地,脸上邪邪一笑,“做那事不行,朕索要几个香吻总可以罢。”说完,把着她的脸狠狠啃吻起来。
    二十七日后,大晏帝出孝,七七四十九日后太后下葬,与先皇葬在了一起。此事似乎已经告一段落,而那随同太后的死而消失的怜妃和婢女巧儿无人问津,也算就此盖过。
    “皇上,福寿宫的大宫女落梅请求出宫养老。”李福升朝大晏帝道。
    大晏帝放下手中的奏折,呵的一笑,“也是,这大靠山走了,就算辈分再大,后宫也没了她呆着的地方。只是——”顿了一下,眼里幽光闪过,“万万不能让她带走什么不该带的东西。”
    李福升会意,回道:“皇上,奴才这几日派人盯着福寿宫的每个奴才,没有发现有动作不规矩的,特别是那落梅,这些日子规矩得紧。”
    大晏帝双眼沉了沉,淡淡道:“既然如此,那就准了吧。”
    后宫中,如今馨妃权势越来越大,皇上几乎把所有的事情都交给馨妃去做。其他的人都只剩下眼红的份儿,照这势头下去,女人们已经能预测到不久的未来,馨妃会取代原来琪贵妃的地位,甚至较其更高。一时之间,长乐宫门庭若市。
    “皇上,其实妾一直不明白,为何那么多人巴望着往上爬,如今见后宫诸位妃嫔对妾毕恭毕敬,万事小心翼翼,才发现,权利真的是一件很诱人的东西,看着别人对你的膜拜和尊敬,心里会产生一种虚荣的满足。”叶灵霜躺在大晏帝怀里,目光清明。
    “霜儿,你喜欢么?喜欢这被众人景仰的感觉?”大晏帝抚摸着她的发丝,轻问。
    叶灵霜笑着摇摇头,“这感觉或许好,可是从来都不适合我,我只想自己关心的人一生平安幸福地活着,再有一个疼我爱我的相公。”一双黑漆漆的眼紧盯着他,悠悠补道:“再无其他了……”
    大晏帝动作微顿,幽然叹气,苦涩一笑,“霜儿,恐怕朕满足不了你的愿望。朕是一个君王,注定了不能过凡人的生活。”
    叶灵霜不在意地笑笑,“没关系,我会一直陪着你,陪着你一起孤独,一起寂寞。你说,好不?”
    大晏帝抿嘴一笑,低头抵住她的额头,习惯性地用鼻尖顶顶她的,“好,当然好。有你陪着朕,朕以后再不会孤独了,除了那冷冰冰的江山陪着朕,还有霜儿这么个活生生的人一直在朕身边,朕此生无憾了……”
    叶灵霜靠在他怀里,一手搭在他胸膛上,笑着用自己的鼻尖碰他的,“天佑,在我的眼里,你只是我叶灵霜一个人的男人,我不陪着你陪谁呢?”
    大晏帝听闻这话很没出息地呼吸紊乱了,心脏噗通跳着。
    “对了!”叶灵霜忽地双眼一亮,有些兴奋地看着他。
    “天佑,你知道么,瑞儿他会说话了!”
    “是么?朕和霜儿的孩儿自然是聪明的,才七个月就会说话了。”大晏帝有些心不在焉,声音略带沙哑。大手在她腰间揉捏两下。
    叶灵霜浑然不觉,自顾自道:“我昨个儿抱瑞儿的时候,他叫我了,呵呵,天佑,他叫我了,不是叫的母妃,他叫了我娘亲呢。”她灿烂笑着,时不时抱着他的胳膊晃两下,像是一只撒娇的小猫。
    大晏帝有些吃味,“瑞儿没有叫朕这个父皇么,没有……叫爹么?”
    叶灵霜瞪他一眼,“您这个爹政事繁忙,笼统才抱过瑞儿几次,你自己说说看。”
    大晏帝讪笑两声,打横将她抱起,笑呵呵道:“朕觉得瑞儿这孩子跟你亲比跟朕亲,所以朕决定再跟你霜儿生几个,以后朕要天天抱着,让他们跟朕这个父皇最亲……”
    青帐落,春~光掩,良宵苦短。
    而此时的铛月宫中,灯光昏暗,温贵妃已经对着烛光发了许久的呆,眼中灰暗一片。身边的小太监挑了挑烛火,沉默不语,偶尔看她两眼,似乎在等着什么。
    “娘娘,大人说,不能再拖了,皇上已经起了杀心,难道您想看着温家满门没落,到时候就算皇上放过了娘娘,娘娘亦是生不如死啊……”太监低声道。
    温贵妃呆滞的眼瞬间转为凌厉,蓦地扫向他,“闭嘴,你个狗奴才还敢催促本宫!”
    “奴才不敢,娘娘您多加考虑下罢,如今温家不必从前了,娘娘您……也不比从前了。”
    “你!”温贵妃瞪着他。
    太监低着头,继续道:“皇上前几日罢了蒋少秋大人的职位,那内侍卫总统将军一职已经被皇上自个儿的人占了,兵权完全被皇上掌控在了手里,而且贾大人的势力也越来越大了,朝中向着大人的大臣越来越少……”
    “别再说了,容本宫再想想……”温贵妃打断他的话,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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