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我看过去看看!”宇文远闻言也是一惊,深怕其中有诈,赶忙纵马上前,越过李徒郎马头,果然见不远处草丛中似乎伏着一个人,思玉哪里肯落在后面,已是紧紧跟上,虽还不知甚么事情,但双戟已是拿在手中,李卢二人也是对视一眼,随在宇文远身后而来。
    宇文远走到近前,见那人伏在草丛中一动不动,也不下马,四下打量一番,那人所伏之处,正是一处山崖缓坡下来,顺着缓坡往上看去,好似此人乃是从这山坡上滚下来的一般,身上衣服被山坡上树枝刮破不少,一溜草木也能看出被压倒之意,看这样子,并非是甚么人埋伏在此,却好似是此处山民上山采摘,失足滚落一般,连忙下马将那人翻转过来,思玉同卢颖儿却都是吓的大叫一声,几乎从马上跳了下来,宇文远也是连退几步,再一定神,只见那人年岁已高,身形瘦小,发色花白,双目紧闭,微有气息,右手中却是死死捏住一条长蛇蛇头,原本缠在此人手臂的蛇身已然毫无力道,只是软软绕在臂膀上,整条蛇通体乌黑,身上一圈圈白色纹路从头至尾,即便是死了,也是颇为骇人!
    “这是过山风!”宇文远端详片刻,已然认出此蛇模样,此蛇在东南之地极为少见,岭南却是不少,乃是蛇中之王,毒性最猛,再看老者打扮,全是一副此地山民装束,想来便是在山上遇见这过山风,被咬了一口,虽是将这蛇捉住,自己也不免毒发滚落山崖,眼见此人还有些许呼吸,若是施救得法,或者还能有救!宇文远赶忙翻身下马,在怀中一阵掏摸,拿出胡空青所送药物来,捡着其中护心驱毒之物,用自己水囊给这老者服下,先护住脏腑要害,不至于毒发攻心而死,这才将他放到,思玉几人也是连忙上前帮忙,只是碍于那条蛇尸,不免有些畏惧之意,宇文远翻看片刻,便发觉这老者一条小腿肿胀无比,此时也不及卷起裤管,就用千牛刀将衣服划开,小腿肌肤之上果然两个小小牙洞,牙洞四周微显黑色,看样子是中毒不久,不然这伤口处若纯变黑色,便是毒性已发,再无可救!
    “这必要将毒吸出来,才有救处!”宇文远急忙到,当下也不怠慢,跪在地上,要用嘴将那牙洞中毒液吸将出来,李徒郎却是一把拦住道:“宇文兄弟不可,这蛇毒既然这般厉害,你吸了出来,万一自己中毒如何是好?”宇文远却是一笑道:“李家哥哥果然就在塞外,不知这蛇毒特异,见血成毒,入口却是无碍,那蛇毒若是挤了出来,便是喝了下去都无妨,但凡见一滴血,立成剧毒!”李徒郎闻言倒是有些诧异,他确实不知蛇毒还有这般异样,卢颖儿同思玉都是江南之人,多少也听过些蛇毒之事,都是跟着点头,宇文远早已一口口将这老者腿上毒液一吸一吐,初时几口倒似觉得这蛇毒有些微微发苦,也不及细想,直至所吸出来的尽是鲜血,这才停住道:“若是三哥在这里便好了,也知道改用甚么物事救治!”
    “我……我……我背篓里有草药……”宇文远忙乱这半晌,那老者已是慢慢苏醒,只是几人都全神贯注看着宇文远,谁都不曾注意,这一说话,众人都是脸上一喜,看来宇文远方才那药跟着法子到底有用,只是说的乃是岭南土话,几人都是有些茫然,那老者也是顿了一顿,见他几人都是所听不懂之意,却是断断续续说着官话道:“你将……将我背篓里其中药草拿来,我告诉你所用何物!”李徒郎见这老者身上别无他物,哪里有个背篓来,连忙四下寻找,才在那山坡半腰树枝上看见一个背篓,里面都是采来的草药,赶紧拿了下来,尽数倾在老者面前,那老者抖着手从其中挑出几味来,又从自己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瓷瓶,从中倾出一粒药丸来道:“你将此药,跟那几味草药嚼的烂了,敷在我伤口处变成,多谢小哥搭救,若不是你,老头子这一次只怕是要死在这里了!”
    宇文远见这老者也是备的有药,想来也是常年在这山中采药,因此早已备下抵御蛇毒之法,赶忙将那小小药丸连同那几味草药尽数嚼的稀烂,轻轻敷在老者伤口之处!再看那老者仍是死死捏住那过山风不放,不免笑道:“老丈,这蛇已是死了,留着无用,扔了罢!”那老者此时神智已清,呼吸渐匀,见宇文远要将这蛇扔了,连忙摆手道:“不可不可,这乃是好东西!它今日咬我一口,也算它命数到了,我今日遇见小哥你,也算是我福分到了!”
    “老丈你家居何处?怎地这般年纪还一人上山采药?”李徒郎见这老者背篓之中除了草药,竟然还带有干粮之物,有些奇怪道:“你或给我们说个地方,我们便送你回去!”那老者道:“老汉姓贾,叫做大言,所住离此直往前去,还有六七天路程,只因采药来到这山上,不想被这畜生叼了一口,险些丢了性命!几位若是有事,自请上路,老夫也无他物相送,便这些草药还值几个钱,就请拿去山下镇子上卖了,买碗酒吃解解暑气也好!”
    宇文远见这老者到底是被救了过来,虽是还有些气虚力弱,但看着样子,到底是性命无碍,也是一笑道:“老丈哪里话,你被这畜生咬了一口,多少行动有些不便,我们便也是往前头去的,就送你一程到家,不过是顺路之事,哪里还用相谢!”当下便将自己马让给这贾大言,让思玉同卢颖儿共乘一匹,自己却骑了思玉之马,等到山下之时,天色已晚,众人免不得就一个小镇上住下,那贾大言这才喜孜孜将那死蛇拿了出来,交于酒家,说这蛇胆归了酒家,便帮自己将这蛇烹了来吃,那酒家掌柜见如此大一条过山风,多是难得,自然满口应承,贾大言又从自己那药篓中挑出几味草药来,交给掌柜一同下锅,卢颖儿同思玉便说从未见过杀蛇,要去后面看个究竟,几人去不多时,便是一锅热腾腾炖蛇肉端了上来,两个姑娘看着那一锅蛇肉,决然不肯下箸去!倒是宇文远同李徒郎被那贾老者让的殷勤来,十分过意不去,强忍着心中不适,尝了一口,吃到嘴里都是神色一变,说道比起旁的肉来果然细嫩无比,两个姑娘见他两人吃的都是赞叹不觉,那贾大言又在一旁不住相劝,虽是有些暗吞馋诞,始终不曾落箸,直到那一锅蛇肉被宇文远同李徒郎跟那贾大言吃的罄尽,两个姑娘连汤也不肯尝一口。
    几人原本行程就慢,这一番又多了这贾大言,乃是身上带伤之人,所行更是缓慢,倒是那贾大言腿上蛇伤好的甚快,只两日便创口平复,神色焕然,决然不像宇文远往日在江南所见那被蛇毒所伤之人痛苦十余日才得稍稍康复样子,心中也暗道只怕是胡空青所送那护心驱毒药物十分灵效,因此才能好的这般之快,那贾大言伤势既好,竟然也是个十分健谈之人,只说自己平生虽在这岭南乡下,却对这各种草药乃至毒物颇多知晓,因此才四出采药,用以治病救人,也曾疗治过不少被这过山风所伤之人,不想这一次倒轮到自己被人所救,李徒郎便笑道:“这也是老丈助人积下的阴德所致!”
    思玉同卢颖儿同骑一匹马,自救了这贾大言之后,始终所言不多,两人神色中似乎对此人总是有几分戒备模样,自救了这贾大言,几人一路饮食,除了那一夜吃了一锅蛇肉,其他都是思玉同卢颖儿亲手操办,无论酒水菜肴,都是两人亲自过手,宇文远心知这两个姑娘必然是疑心这贾大言来路,不免有些觉道她二人太过谨慎,若是要暗算自己,一路上多少法子不成?非要用这等苦肉计?若是自己几人那日不管不顾,甚或一时恍惚不曾看见,这贾大言岂不是就死在那山下了?这等用自己性命做饵,用来害人的法子,绝非武林中高人所为。不过这般谨慎也自是心系自己,因此也不去说她,便由着她二人摆布。
    “老丈前两日曾言对这毒物多有知晓,小女子倒有一点疑问,请教老丈,不知这天下最毒之物却是甚么?”一行人在路上走了四五日,眼见离着贾大言所说之地不远,数日来都不同贾大言交谈的思玉倒似乎来了兴致,向着那贾大言问到,贾大言见思玉问起此事,倒似颇为得意一般道:“不知姑娘所知最毒之物是甚么?”卢颖儿便在一旁笑道:“天下至毒,莫过于鹤顶红,这谁人不知,服之立死无救,因此尊为天下毒物之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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