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转动的文字停滞了,并且在快速地消散,无月周身浮动的光点也随之消失。
    在桐桐一声“契约失败”后,无月面色一白,随即呕出一口血来。
    “阿月,你还好吧?”
    阿重看到无月受伤,知道对方是因为受到契约失败所带来的惩罚,虽然不知道契约之灵是什么样的存在,但她敏锐地察觉到,这种契约对于召唤者很不利。
    “放心,我没事。召唤这种家伙,每次不先吐几口血,那才是不正常呢!”
    安慰了阿重后,无月看向漂浮在空中的蓝水球,“我这是在和你契约,起码透露一下为什么契约失败吧?你总不想和我在这里一直耗下去吧?”
    最后一句话对桐桐来说,简直就是赤裸裸的威胁,偏偏,祂真吃这一套。
    头上的光圈转了转,这是契约天平在运转的表现,也是契约之灵在使用能力时的体现。
    得出结论后,桐桐随即道:“这只意外产生灵智的枳妖虽早已死去,但意识却依附在了人族的枯骨上,进而变成灵物,也因此摆脱生死的范畴。现在只是因为修为浅薄,才无法移动,也不能在人前显现,若是再潜心修炼个几十年,她甚至能化出实体。”
    虽然不喜欢无月,但是契约之灵的职责依旧让桐桐给出了最好的建议。
    “钟离无月,你明白的,契约的本质就是交换,若是这只枳妖想要现在就在现实里走动,那就意味着失去未来的可能。”
    听到桐桐的话,无月也犹豫了。
    现实,未来,何者为重,见仁见智。
    她看向阿重,却见阿重果断摇了摇头,“我不要!”
    阿重看向契约之灵,再次强调了一遍:“你说的几十年太久了,我不要这样!”
    桐桐有点不解,作为寿命悠长的灵族,几十年的时间在祂眼里真的不算什么。
    “你可想好了?要知道,作为一只仅有两年寿命的枳妖来说,你如今的情况可谓是百年难遇,诞生灵智、习得梦术、化为灵物,这三件事随便拿出一件都足以骇人听闻!但你一只小虫子,居然幸运的都碰上了!”
    说到最后,哪怕是见多识广的契约之灵都不得不钦佩对方的运气。
    就连旁边的无月都在内心吐槽,本来还以为这是条倒霉虫子,没想到被桐桐这么一说,才发现对方居然是只天选之虫啊!
    “谢谢你的好意,但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阿重道。
    “从我来到这个世间的那一天起,孤寂与好奇便无时无刻不在笼罩着我,孤寂让我恐惧,好奇更是逼迫我向外探索,这或许就是我诞生出灵智的代价。”
    “就算修炼得当,侥幸成为长生种的灵族,对我也毫无意义。那种忍受着无边孤寂的长生,对我来说,只是诅咒。”
    明白对方心意已决,桐桐也不再多说,直接给出了另一个办法。
    “既然如此,我可以给你一块苍云坠,让你的意识留存其中,这样你就可以与你的本体分离,但一旦与那具人族枯骨分离,你会失去大部分的能力,并且日后的修炼也会变得极为艰难。”
    随着桐桐的话语落下,一枚白色的玉坠凭空出现。
    那是一个形似云朵形状的白色玉坠,由上乘玉料精雕细琢而成,纹理细腻,洁白如霜,玉坠的底部形状宛如云朵的蓬勃形态,轻盈的曲线像丝绸般自由自在地飘动着,宛如一朵美丽的白云在天际飘浮,给人一种恍若隐现的梦幻感。
    此外,玉坠表面的光泽犹如清晨初升的太阳照射下的云彩,折射出迷人的光芒。每一次细微的转动,都会在光线的照耀下展现出不同的美丽景象,仿若云层在天空中穿梭流动,令人心驰神往。
    无月和阿重心知此物不俗,凝视这块玉坠,仿佛能听到微风轻轻拂过云间的声音,感受到天地间万物的生机和流动。
    桐桐又道:“失去了本体的灵物就像是没了壳的蜗牛,我虽暂时给了你另一个寄身之所,但是你每日只能清醒一个时辰左右的时间,其余时间,你会进入沉睡状态,修复自身的损伤。”
    阿重没有说话,似在衡量其中的利弊。
    无月没有打扰她,只是欲言又止地看着她的背影,实话实说,她已经开始后悔召唤出桐桐了。
    先前,她只想着帮阿重一下,以为最多就是付点自己的灵魂,或者给阿重加上一些限制条件,比如什么灵魂绑定、痛感相连、感觉失灵之类的。
    契约之灵这个种族明明巴不得别人跟祂们契约,偏偏摆出一副虚伪的模样,顶着“公平至上”的帽子,说着“得到多少,付出多少”的话,却一直暗地里夺取他人的灵魂。
    “好的,我没问题。”
    阿重忽然说道。
    没等桐桐说话,无月就先开了口,“阿重,你要不再想想,要知道一旦契约定下,你在现实里,几乎就失去了自保的能力啊!”
    “但你会保护我的,不是嘛!”
    “你……就这么相信我?万一,我只是在骗你呢?万一,我心怀不轨呢?万一,我……”
    “我相信你。”阿重打断了无月的话,“等我出去后,我就是一个货真价实的配饰了,到时候你可不要嫌我累赘啊!”
    “放心,一块小坠子而已,不重的。”
    说完后,两人都笑了。
    明明她们才认识不久,甚至在颠倒山脉里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彼此都做好了算计对方的准备,但最后,却仍是产生了背叛之感。
    背叛、被背叛。
    背叛与信任,从来密不可分。
    “我以六格灵魂为代价,与桐桐定下契约,换取阿重意识进入苍云坠。”
    话语落下,文字的转动速度骤然加快。
    这一次,文字并没有消失,而是在桐桐的一声“契约成立”之后,变成了一道刻满符文的圆形图徽——监察图徽,落入了无月的体内。
    准确地说,是刻在了无月的灵魂上。
    “当你们离开幻境时,契约内容便开始生效。”
    说完后,桐桐便离开了。
    留下来的阿重和无月面面相觑,一时间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无月看着这间破败的房屋,以及与这间屋子格格不入的精致茶点,向阿重伸出了手,“走吧,我们该去新的地方了。”
    阿重将自己的手骨放在了那只温暖的手上,眼眶里的鬼火微微晃动,她道:“我们走吧。”
    牵在一起的两只手,一只冰冷,一只温暖,却因为相连,而有了迈向未来的勇气。
    一道耀眼的白光闪过,周围的景象瞬间消散的无影无踪。
    回到现实的无月因为多日未进食,虚弱不已,她勉强睁开了眼,看到自己手里的苍云坠后,这才放心地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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