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后孔明月一行三人从天台下来,在楼下又见到老板,问了他几个问题。
    “您这边入住都会登记身份证和电话吧?”
    “会的、会的!”老板忙说,“之前你们把入住登记都拿走了,我们这是正经营生,从来没有乱七八糟的事。”
    “您别着急,我们只是问点细节。每次登记您都会自己看身份证吗?”
    “有时候不是我,我们也有前台。我都让她们看的。”说这话时老板明显有点心虚。
    “那电话呢?也是你们记吗?”
    “那倒未必……”老板从烟盒里掏了根烟,刚要点,看了眼孔明月,觉得不太好,夹在了耳朵上,“好像都是让他们自己写。”
    孔明月点点头:“那押金一般是收多少?”
    “要是住一两天就50,长住再算,都好说。”
    “有不要押金就走了的吗?”
    “也有,不多,有些可能是忘了。”
    “那您会去联系他们退钱吗?”
    老板脸色一变,硬是没说出话来。
    “我知道了。”孔明月也不是要对那些杂七杂八的事情兴师问罪,“出事的那天有没有人不要押金就走了?”
    “那天……”老板琢磨了半天,“那天我还真说不好,登记表你们也拿走了,在场的人你们也都问了,当时那么乱,你们走了以后,住宿的人差不多就都走了,我也是稀里糊涂的,只要找我的就都退了。”
    “好,麻烦您了。”
    问这些也只是想心里有个数,当天那栋楼内部人的资料其他人还在核对,应该暂时还没有收获。像这种小旅馆登记都不严格,随便写个假号码,很难查。
    之后他们又去了许政所说的那家夜宵店打听,老板记得许政那晚来的情况,说得大差不差。
    紧接着孔明月又从旅馆开车到了许政家附近,计算了一下时间,从旅馆开车到许政家最多也就二十分钟,按理说许政两点半以前怎么也应该到家了。
    “李毅。”孔明月歪头看了看许政小区外灯杆上的摄像头。
    李毅马上心领神会:“明白,我去查。”
    原本打算回去之后再审一次孙延亮,从他和卫红偷东西入手,看看还能不能诈出些什么。只不过孔明月心里没什么底,赌鬼当然不算聪明人,但脑筋绝对不是不好使,他们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已经习惯了,如果真相触及利益,想让他开口不会那么容易。
    谁知刚一回去小孙就急忙忙来找孔明月,说发现了一个可疑人物。孔明月和周尧对视一眼,俩人都有点意外。
    这事还亏了小孙机灵,才峰回路转,最开始他们查案发地点附近的监控并没有什么发现。现在孔明月其实也有些怀疑,可能根本没有一个身上有很多血迹的人。然而小孙在周围转了很久,发现了一块停车的地方,有几辆车停在那里。一般车停在那儿,要不是住在附近,要不就是在周围吃饭。为此他半夜又去了一趟,发现仍有车子停在那儿,他观察那几辆车,发现一部车子安装了行车记录仪。
    于是小孙尝试联系了车主,车主确实就住附近,每晚都把车停这儿,小孙就拷贝了他行车记录仪的内存。原本也只是做些努力,并没有想过会得到什么结果。没想到就在案发那天夜里,有一个人从车前经过,那人的外套敞着,前胸明显有喷射状的污渍,袖子上也有,并且此人神态异常。
    在看过视频后,孔明月也确信这个人有问题。小孙说已经在找人了,调查之后发现这个人在案发前三天就住进了那家旅馆里,但案发时人并不在,所以警察去盘问时也没见着他。虽然把登记表取回来了,一个一个联系的时候碰到的阻碍也很多,字迹不清,电话号码写错或是根本就是胡编,也没办法每个都对上号。
    现在看来,是这个人当晚就离开了旅馆,估计也没有退房。
    周尧感到不可思议,刚刚孔明月向旅馆老板确认的情况,居然现在就对上了。也就是说虽然不知道会有这个转折,但孔明月还是想到了这个可能性。
    这个女人说出口的想法,只是她脑子里的十分之一甚至更少吧——周尧挠了挠脸,开始理解李毅的忠犬属性是怎么来的。
    行车记录仪拍到的这个人叫徐智,在查他的个人信息时小孙意外地发现徐智和孙延亮是初中同班同学,这一下就对上了。
    马上开始寻找徐智,他和孙延亮之前一样,手机欠费停机,父母也已经不在本地,所以找起来需要花些工夫。不过个人信息还是好搜集的,徐智原本比孙延亮有出息些。孙延亮初中之后就念了中专,出来之后也没正经工作过,可徐智念了大专,还是上过几年班的。而且还跟大学同学结了婚,有个五岁的女儿。可惜几年前徐智突然开始赌博,还因为聚众赌博被拘留过。之后老婆跟他离了婚,带着女儿去了外地,父母似乎也和他断了联系。
    “如果徐智的赌博是孙延亮引的,他现在搞得个举目无亲,清醒过来后一定很恨孙延亮。”开会的时候众人都很认同这个观点,“他出现在旅馆肯定不是偶然,他可能已经跟了孙延亮一段时间了。”
    “那他为什么不去杀孙延亮,而对卫红动手?”孔明月习惯性提出疑问。
    “不敢对男的动手,只敢对周围女性动手的人也不在少数嘛。”
    孔明月看了周尧一眼,后者并没有什么反应,似乎在想其他事情。
    “无论如何先把徐智找到,带回来,他肯定不无辜。”孔明月用手肘碰了碰周尧,“跟我再去审审孙延亮,问问他关于徐智的事。”
    周尧点了点头。
    关了也就十来个小时,孙延亮精气神就都不在了,整个人像被吸了魂一样。在听到警察提起徐智,他一脸莫名,好似在说你们问他做啥。
    “我好久没见着徐智了,”孙延亮皱着眉头,“这事儿跟他有关?”
    “你最后一次见到徐智是什么时候?”孔明月问。
    “得有几个月了吧……”
    “最后一次见面时是什么情况,仔细说说。”
    “也没啥,那小子比我还穷呢,想找我借钱,我说我没有,他就跟我吵了一会儿。”
    “你和徐智初中毕业后还一直保持联系吗?”
    “也没有,后来遇见的。”
    “是你带他去玩的?”
    孙延亮挠了挠头,然后又开始抠指甲,不以为然地说:“那阵子我赢钱,他看着眼热,非要学学,那能怪我吗?”
    “你知道赌博害得他妻离子散吗?”孔明月憋着一口气问。
    “关我屁事。”孙延亮开始不耐烦,“怎么?到底是谁杀了我妈?”
    他那副样子显然只想知道凶手是谁,他好知道自己找谁要赔偿。
    周尧就偏要泼他的冷水:“你想过没有,如果徐智是凶手,他没有钱赔给你的。他早就离婚,前妻和他无关,他的父母也不是什么有钱人,法院也不会强执唯一的保障住房。如果他判了死刑,也就一了百了,你什么都得不到。”
    孙延亮脸色一下铁青,后知后觉地爆了句粗口。
    “不是许政吗?”他想站起来,被椅子绊住,“真不是许政吗?”
    “比起真相,你更希望是许政杀的,因为他家有钱,对吧?”
    “我看见他回来了……我明明看见他回来了……”孙延亮不死心地嘟囔着。
    “什么?”周尧和孔明月同时警觉,“什么回来?”
    “没什么!没什么!”
    孙延亮却又马上矢口否认。
    不过很快他们就明白孙延亮嘴里所说的“回来”是什么意思了,因为李毅去调许政家门口的监控,发现许政到家已经两点四十五分,明显要晚一些,和他自己的说法也对不上。
    那么有一种可能,许政在和卫红分开后,又折返了。
    而孙延亮知道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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