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耶律平却是笑不出来了。
    因为他看得出来,陈安晏并不是在跟他开玩笑。
    以陈安晏如刚刚所说的那些手段,的确能让自己身处险境。
    只是,他心中对于大梁为何要这般对付自己的猜测,却又让他十分为难。
    这时候,他想了想,说道:“你们大梁这般对待外邦使臣,难道就不怕被其他国家耻笑吗?”
    “耻笑?”
    陈安晏一脸嘲弄。
    显然,耶律平的话让他觉得十分可笑。
    而耶律平一边说着,一边倒是拿起了桌上的馒头。
    这馒头的余温似乎已经要全都退去。
    耶律平原本倒是想给陈安晏留一个,不过,他一想到陈安晏又不是一天没吃东西,索性将两个全都放在了手边。
    只见他拿起一个就要送到嘴边。
    可陈安晏却拿起筷子,直接从耶律平的手中夹走了那个馒头。
    “你!”
    显然,耶律平对陈安晏的这个动作十分不满。
    在他看来,陈安晏若是拿桌上的那个也就罢了,可他竟然直接从自己的手上抢,属实有些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不过,还没等耶律平说话,陈安晏倒是先说道:“这个馒头你不能吃!”
    耶律平听了奇道:“这是为何?”
    陈安晏将馒头再次放回桌上,将两人的酒杯都满上之后,才不紧不慢的说道:“因为我在这馒头里下了药!”
    耶律平心中一惊。
    这时候他才想起来,之前自己倒是怀疑过陈安晏会在面前这些酒菜里做手脚,可是在陈安晏自己也将这些酒菜都吃过之后,自己才打消了这样的怀疑。
    但是后来在陈安晏拿出那些馒头的时候,自己却疏忽了,并没有怀疑这些馒头有没有问题。
    不过,这个时候他也知道,就算之前自己有所怀疑,想必陈安晏也一定已经想好了对策。
    可他不明白的是,陈安晏为什么要这么做。
    若只是为了取自己和外面那些手下的性命,陈安晏根本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耶律平心里很清楚,陈安晏根本就不用做什么额外的安排,光是白天遇到的那些官差,自己这一行人恐怕就难以应付。
    只要找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便能将自己这一行人全都杀了。
    莫非大梁还是因为名声的关系这才有所顾忌?
    如今耶律平也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别的可能。
    而除此之外,耶律平还有一点想不通。
    既然陈安晏在那些馒头里做了手脚,自然是为了要对付自己和外面的那些手下,可陈安晏为何偏偏要放过自己?莫非是为了利用自己的性命来要挟北周?
    不过,很快耶律平也意识到了,这时候对他来说并不是深究这个问题或是做出什么猜测的时候,而是应该去看看自己那些手下的情况。
    尽管他知道,以自己那些手下的饭量,恐怕很难阻止他们对那些馒头下手,但是不管怎么样,至少能救一个是一个。
    而就在他一脸焦急的起身,想要出去阻止手下吃那些馒头的时候,陈安晏却立刻说道:“耶律大王放心,我下的并不是什么要人性命的毒药,而是一些剂量很轻的软筋散!”
    “软筋散?”
    一般来说
    ,这软筋散对于江湖中人来说比较常见。
    而在这位耶律大王的属地之中,有一个省之前乃是大梁的行省。
    在最近的十年里,这位耶律大王倒是学了不少中原的东西,所以他对着软筋散倒是也有所耳闻。
    而据他所致,这软筋散确实不会直接将人毒死,只是会让人全身上下都没有力气。
    而且,若是中了软筋散之毒,就算没有解药,可少则三五天,多则十天半个月,这软筋散之毒便会渐渐散去。
    所以,若是真的如陈安晏所说,他只是放了一些软筋散的话,那自己那些手下的性命,应该暂时不会有危险。
    而且,陈安晏都说了,他下的剂量很轻。
    若是真的如此,一般人甚至感觉不到自己中了软筋散之毒,他们只会比平时更加容易劳累!
    比如,一人原本一天能走一百里,可若是服了少量的软筋散之后,走上三四十里便会疲惫不堪,体力大不如前。
    原本能搬上百斤的东西,搬完之后稍稍休息便能恢复如常,可在服下了少量的软筋散之后,虽说暂时还是能搬动上百斤的东西,但是在搬完之后会比平时累上十倍,恢复的时间更是要在百倍之上!
    陈安晏跟丁坚学了这么长时间的毒药,他自然是个中好手。
    耶律平这时候死死的盯着陈安晏,似乎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一丝破绽。
    可自始至终,陈安晏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根本没有露出半点破绽。
    这也难怪,从他走近这件屋子到现在,一直都是陈安晏占据了主动权,而自己和手下的性命却在对方的手上,陈安晏自然不会有任何的压力。
    最终,耶律平微微一叹。
    尽管兵书有云,兵不厌诈。
    但是他还是相信了陈安晏所说的话,因为他实在想不出陈安晏欺骗自己的理由。
    就好像他还是想不明白陈安晏到底为何要这么做一样。
    不过,尽管他相信陈安晏所说,耶律平还是很快的打开了大门,唤来了一个手下。
    只是,就在他准备开口之前,却听到了里面陈安晏轻轻的咳了一声。
    耶律平心中一动,他看了看自己的这个手下,想了想之后说道:“这里不比城里的客栈,安排两个人到处看看!”
    说到此处,他顿了顿之后,又接着说道:“夜间安排好值守之人,挑两个机灵一点的!”
    耶律平的这个手下有些摸不着头脑。
    对于他们这样的游牧民族,在外露宿是常有之事。
    所以,耶律平所说的这些,对于他们来说都是常识,根本不用耶律平这样身份地位的人来特意交代。
    很快,此人便意识到,极有可能是陈安晏跟耶律平说了些什么,只不过,他一时之间无法从耶律平的话中揣摩出什么来。
    他想透过耶律平看一看屋里的陈安晏,可耶律平却脸色一正,有些不悦的说道:“还不快去?”
    耶律平的这个手下连忙躬身领命。
    不管怎么样,既然耶律平下了令,虽说自己早就做好了安排,自己领命便是!
    耶律平在目送自己这个手下离开之后,才关上了门,又回到了座位。
    以他的眼力,自然看得出那个手下并没有什么异样。
    而且,在他将那个装满包子的包袱交给此人的时候,
    他可是见到此人立刻抓起了一个馒头塞到了自己的嘴里。
    而自己跟陈安晏在这里对饮已经快要将近半个时辰了,所以若是陈安晏真的下了致命的毒药,那自己的这个手下恐怕早就一命呜呼了。
    所以就此看来,陈安晏应该没有欺骗自己。
    不过,耶律平在坐下之后,还没来得及说话,陈安晏倒是先开了口:“耶律大王,您应该庆幸。”
    耶律平不禁奇道:“本王庆幸什么?”
    陈安晏看着他淡淡说道:“您该庆幸刚才没有提及软筋散之事,否则您的这些手下恐怕都得少活十日。”
    耶律平一听,陈安晏这明显是话中有话。
    而按照陈安晏的说法,他似乎是说,在十日后,自己的这些手下便会丧命。
    耶律平阴沉着脸,看着陈安晏说道:“陈大人,你今日来此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陈安晏微微一笑,淡淡说道:“我早就已经说过了,我这次来,为的是救耶律大王您的性命!”
    这已经是陈安晏第三次说这句话了。
    这时候的耶律平,终于好像想到了什么!
    在大梁的朝堂之上,在杜和安说出了那句“北周使团的人,出了意外”之后,所有人的脸色都有些变化。
    还没等李文栋说话,一旁的单文柏倒是抢先问道:“杜大人,耶律大王他们出了什么事?”
    不过,他话已出口,就意识到了自己似乎有些失态。
    虽说自己乃是吏部天官,但这毕竟事涉他国,自然是由宇文德荣或是洪遂良开口更加合适。
    单文柏深知这大梁西北的局势能影响到自己和齐太后谋事,所以这也是他下意识的发问。
    不过,以他的城府,自然很快就恢复如常,还不等杜和安说话,他便又立刻朝着李文栋拱了拱手说道:“这耶律大王乃是北周使臣,若是在大梁……”
    他原本想说,若是耶律平在大梁出了事,对大梁的声誉会有影响。
    只是,单文柏在说到此处的时候,又意识到这时候在朝堂上,除了大梁的官员之外,还有其他国家的使臣,这么说的话还是多有不妥。
    所以,单文柏又立刻改口说道:“他在离开大梁京城之前,臣跟他倒也见过数面……”
    他在说到此处之后,又朝着杜和安拱了拱手,继续说道:“一世情急,还请杜大人莫怪。”
    杜和安看了他一眼,却并没有说话,而上面的李文栋却说道:“杜大人,那耶律大王到底如何了?”
    杜和安这才继续说道:“按照传回来的奏报,北周使团在到了陕西之后不久,那耶律平便突然消失了!”
    “消失了?”
    李文栋听了,也不由的站起来身。
    杜和安见了,又立刻说道:“回王爷的话,确实消失了。”
    这时候,李文栋指着杜和安问道:“那其他人如何了?”
    杜和安却微微的摇了摇头说道:“当地的官员已经派了官差,跟耶律平的那些手下一起找了数日,只是暂时还是没有结果。”
    说完之后,他便双手将手中的奏报呈上。
    李文栋从高公公的手中接过奏报之后看了看,的确就如杜和安说的一样。
    这时候,李文栋再次指向了杜和安,厉声说道:“找,挖地三尺也一定要将他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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