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耶律平前两天才饮过酒,而陈安晏所备的酒也算不上多好。
    说起来这位耶律大王也算是戎马半生,若是放在二三十年前,在恶劣的环境他也不会担心,但最近这些年,已经过惯了养尊处优的生活,所以才短短一日没有进食,就已经觉得难以忍受。
    不过,他倒还算是谨慎。
    在陈安晏动口之前,这耶律平虽说腹中饥饿,但还是忍住了。
    陈安晏见他如此,并没有说话,而是每个菜都吃了一口。
    如此一来,这耶律平才算是放心了下来。
    其实,若不是陈安晏在此,他早就狼吞虎咽了。
    此刻因为要面对陈安晏,这耶律平多少还是要顾忌北周的颜面。
    在吃了几口之后,耶律平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手下还在外面饿着肚子。
    他心中倒是有些不忍,立刻对着陈安晏说道:“陈大人,本使的手下也还没有……”
    陈安晏微微点了点头,他自然知道这耶律平要说什么。
    只见他从后面摸出了一个包袱,朝着耶律平扔了过去。
    耶律平接过之后打开一看,这里面乃是一包馒头。
    耶律平用手摸了摸,这馒头倒是还有余温,可这里的馒头看上去也只够自己的那些手下每人分上一到两个而已。
    他的那些手下也勉强算半个习武之人,一两个馒头自然远远不够。
    而且,他们平日里都是大口吃肉,如今突然要他们吃馒头,恐怕会很不习惯。
    因此,他这个时候立刻看向了陈安晏。
    看到耶律平的神情,陈安晏当然明白他的意思。
    不过,陈安晏也只能无奈说道:“我早就说了,我一个人来此,拿这么多东西已经不容易了!”
    耶律平见陈安晏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不过,话虽如此,他还是不相信陈安晏会单独来这里见自己。
    耶律平想了想之后,直接从桌上的盘子里抓了一大把牛肉塞到这些馒头一起。
    就在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只见他稍稍犹豫之后,又退了回来,只见他从里面又拿出了两个馒头,随后又拿起了一壶酒走到了门口,交给了自己的手下。
    这些手下饿了一天,见到这些馒头倒也不嫌弃。
    而且,他们也闻到了里面有牛肉的香味,立刻从耶律平的手里“抢”了回去。
    这时候,耶律平才有些尴尬的退了回来。
    所幸只是饿了一天,耶律平并没有露出太多的“丑态”。
    这时候,耶律平看着陈安晏问道:“陈大人为何会来此,莫不是专程来找本王的?”
    陈安晏倒也没有否认,点了点头说道:“不错,我就是来找你的!”
    耶律平皱了皱眉,问道:“你来找本王做什么?”
    这时候,他又想起近两日的奇怪遭遇,再次警惕了起来。
    凭他的直觉,这些必定不可能会是巧合。
    陈安晏淡淡一笑,对着耶律平说道:“我自然是来救耶律大王的!”
    听到陈安晏这么说,耶律平却是冷笑了起来。
    在他看来,陈安晏的话,似乎就是在隐晦的告诉自己,最近两日他们处处不受待见,就是大梁朝廷在背后搞的鬼。
    陈安晏在这时候来找自己,必定是想要要
    挟自己。
    联想到前些时日得到的,西夏国君李密出事的消息,耶律平自然而然的认为,陈安晏是来逼着自己投靠大梁。
    因为如今西夏国内的局势有变,若是这时候大梁和北周,哪怕只是耶律平的势力,也足以灭掉西夏。
    如此一来,对于大梁来说,能直接从根本上解决西北的隐患。
    因为若是灭掉西夏之后,大梁必定会跟北周将西夏瓜分。
    虽然北周在实力上也会有一定的提升,但跟大梁相比,终究还是有一定的差距。
    所以,一旦这么做的话,日后要担心的,便是北周了。
    因为这样一来,在这一带再也没有任何国家能够对大梁造成威胁。
    耶律平自然很清楚这一点。
    虽说他此刻还没有发怒,但脸色却已经有些不太好看了。
    在耶律平看来,大梁若是想要通过自己来拉拢北周去对付西夏的话,实在有些异想天开。
    而且,这么大的事情,大梁竟然只是派了一个毛头小子前来,耶律平自然十分不满。
    因此,他冷笑了两声说道:“本王实在想不出,哪里需要陈大人来救!”
    耶律平说到此处,指了指桌上的这些酒菜,继续说道:“本王还不至于为了这些酒菜来跟你们大梁做什么交易!”
    陈安晏听了一愣,他的本意自然不是耶律平理解的意思,不过,既然耶律平这么说了,陈安晏便也直接顺着耶律平的话问道:“那我倒是想问问耶律大王,若是我们大梁一直不卖吃的给你们,耶律大王觉得你们能坚持几日?”
    耶律平听了,脸色再次阴沉了下来。
    因为陈安晏的话,让他更加坚信自己的猜测。
    这时候,只见他冷冷说道:“本王的那些手下,在冰天雪地之中都能十天不吃不喝,更何况,若是你们大梁真的这么做,我们也只好自己动手了!”
    在他看来,若是他们买不到吃的,那就直接抢。
    耶律平可不信那些寻常的摊贩敢在他们的面前反抗。
    不过,陈安晏却好像听到了一个十分好笑的笑话一般,大笑了起来。
    陈安晏越是笑的厉害,耶律平的脸色就越难看。
    显然,陈安晏这么笑,是在嘲笑他说的办法根本就不可行。
    就在耶律平刚要动怒的时候,陈安晏终于还是开口说道:“耶律大王这么快就忘了,你们今日为何会到这破庙里来?”
    耶律平听了,立刻脸色一变。
    今日他们其实已经准备用武力,强行在城里的那间客栈住下,可他们没想到的是,突然出现的那些官差竟然个个武功高强,自己的手下根本就不是对手。
    若不是对方手下留情,自己和这些手下恐怕都已经受伤了。
    还不等耶律平说话,陈安晏又继续说道:“你们北周的士兵之所以能埋伏十日,并不是因为他们能够十天不吃不喝,是因为你们渴了便直接吃雪,饿了便吃随身携带的干粮,这世上哪有人能不喝水能活十天,耶律大王是欺负在下不懂常识?!”
    耶律平的脸上一红,他当然知道陈安晏说的不错。
    而他故意说他们北周人能十天不吃不喝,是想欺负陈安晏不懂行军打仗。
    他没想到,陈安晏竟然直接拆穿了他的谎言。
    这时候,耶律平也不多争辩,再
    次冷声说道:“退一万步来说,喝的,你们大梁多有川流,吃的,我们可以去打野味,这样我们还是能回到北周!”
    不过,陈安晏听了,却还是摇了摇头说道:“耶律大王,我们既然能阻止你们住店,自然也有办法让你们打不到野味。至于水,你们尽可以敞开了喝,我保证一定不会有人阻止!”
    还没等耶律平说话,陈安晏又接着说道:“不过,我倒是要提醒耶律大王,就算有充足的饮水,可若是只喝水不吃东西的话,最多也就三到七日便会中毒!”
    这时候,耶律平的眼神有些凌厉了起来。
    他没想到陈安晏连这个都知道。
    而且,耶律平也知道,若是大梁朝廷真的有心干预,他们的确打不到野味。
    这里毕竟是大梁,大梁朝廷只要提前将方圆百里之内的野味全都驱离,或者干脆杀了,那样的话,他们的确没有机会。
    除此之外,最后一个办法就是捕鱼。
    可他们根本就不擅长捕鱼,更何况,就算他们真的去捕鱼,大梁朝廷也一定有办法干扰。
    一想到此,耶律平的脸色阴沉了起来。
    他这辈子还没有被要挟过。
    如今却被一个毛头小子快要逼得走投无路。
    不过,耶律平自然不会那么轻易的妥协。
    只见他冷哼了一声之后,对着陈安晏说道:“陈大人,你别忘了,我们这里有这么多人,而你只有一个人!”
    显然,耶律平的意思是想要以此来要挟陈安晏。
    不过,让他失望的是,陈安晏根本就没有半点惊慌的神情,反倒是笑着说道:“果然不愧是北周的南院大王,一直忍到现在才想要以我的性命来要挟!”
    耶律平其实也有些脸红。
    毕竟他们这里几十个人,竟然被逼着要以一个毛头小子的性命来要挟大梁放过自己。
    可是,在听了陈安晏的那几番话之后,耶律平实在想不出什么脱身的办法了。
    而陈安晏却似乎懒得理会耶律平的难堪,只见他轻咳了一声,淡淡说道:“就算你们以我的性命来要挟大梁给你们准备吃的喝的,但你们又怎么保证大梁给你们的那些吃的喝的里没有下药呢?”
    还不等耶律平回答,陈安晏又立刻接着说道:“耶律大王当然会选择让我或者你的手下先吃,但大梁朝廷完全可以下一些见效慢的迷药,到时候你们还是难以逃脱。”
    这时候,耶律平的脸色再次难看了起来。
    因为他知道陈安晏说的的确有理。
    眼下看来,不管自己如何选择,似乎都很难顺利的回到北周。
    见到耶律平沉默不严,陈安晏却将酒满上,饮下之后才继续说道:“更何况,耶律大王这里虽说有几十人,但未必能抓的住我!耶律大王不要忘了,我比你们早到这里,所以这里的地形我自然要比你们更加熟悉,只要我从后面翻过了墙,便能隐在暗处,到时候谁是猎人谁是猎物还说不准!”
    耶律平这时候眯着眼睛看了看陈安晏,突然也倒了杯酒一饮而尽。
    随后,他看着陈安晏缓缓说道:“陈大人不远千里追上本王,应该不会光光为了炫耀陈大人和你们大梁的手段吧?”
    陈安晏听了失笑道:“耶律大王怎么忘了,我一开始就说了,我到这里是为了救耶律大王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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