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出全部积蓄给了郭静,送他上车的时候,郭文什么话都没说,只是紧紧地抱了下,毕竟朝夕相处患难与共二十多年,对方的心思和性情早就烙在了心里。
    回到办公室,郭文感觉心里空荡荡的有些失落,他不是不放心郭静,只是不习惯一个人,哪怕有黄玫陪在身边也是一样。
    跑去档案室要了些镇上的文件资料,抱着厚厚一大摞地回到办公室,郭文就当是吃中药,逼着自己将这些大部头文件硬塞进脑子里,可实在索然无味,看了一上午发现除了数字还是数字,要不就是表面文章之后,怎么也打不起精神往下看了。
    正无聊的快要打瞌睡,桌上左手边的电话忽然响了,郭文振奋精神,用力搓了下脸颊,拿起电话一听,哪头却是柔柔的一个女人的声音,听着竟还有几分耳熟。
    “请问郭文,郭助理在吗?”
    “我就是,您是哪位?”
    “呵呵,世间的事情竟然真有这般凑巧的,我怎么也想不到,你会跑到我们大桥镇来挂职锻炼。”
    努力在脑海里苦苦搜索,想要把她的名字挖出来,可是郭文遗憾的发现自己失败了,他的记性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好,或许是因为两世记忆夹杂在一起的缘故吧。
    “听你话里的意思,我们应该是认识的?”
    “别瞎猜了,我是徐嘉忆。”
    “啊——”
    郭文是真的一惊,猛地想起来在网吧打工时见过好几次的徐美女。
    “我想起来了,你是徐子墨的妹妹,没想到你竟然有个这么好听的名字,大郭前些日子还跟我念叨你来着呢。”
    “别跟我提大郭,想起他,我头皮都发麻”
    郭静最大的爱好,就是不分时间不分场合地盯着美女看,也正是因为这个才在黄州汽车站认识了李丽。
    “嘿,不管怎么说,我也是大桥镇的副镇长,也算你小半个领导吧,你就用这口气跟领导讲话的吗?”
    郭文再惊“别开玩笑”差点没脱口而出,猛地醒转,是啊,徐嘉忆不就是艳名远播的徐镇长吗?
    “徐,徐镇长?我的天,这也太凑巧了些吧?”
    “呵呵,我一开始也不敢相信,以为只是同名同姓,没想昨天听老马一描述,心想不会这么巧吧,结果,呵呵,还真是这么巧。”
    脑海里浮现出徐嘉忆性感妖娆的样子,郭文忍不住吸了口气,她可是天下少有的尤物啊,白花花的冷芳跟她一比,只能算是一堆没有生命的死肉。
    当初跟着郭静一块,可是没少盯着徐嘉忆上上下下看个饱,哪里想到会有今天,郭文抹了把额头的冷汗,讪笑问道:“哪个老马啊?”
    “上衫村的马万里呀,他在电话里把你夸到天上去了,说起来,你算是帮我解决了一个麻烦,等回来后,我请你喝酒,顺便表示欢迎。”
    “我以为马万里只会骂人呢,没想到竟然还为我在徐镇长面前美言了几句。”
    “你还用得着别人替你美言吗?你跟大郭拿色迷迷的眼神看我的时候,可是自信的很啊!”郭文头皮发麻,唉声叹气道:“徐姐,徐镇长,你大人有大量,过去的事情两眼一闭就让它过去吧!你别再拿我开玩笑了,好不好?我现在心肝儿都发颤呢在这。”
    “呵呵看在我们过去的情分上,嗯,我就不跟你算账了。”
    郭文松了口气,笑道:“徐镇长,我就知道你是大慈大悲的活菩萨,等你回来,不用你请我喝酒,我请你喝,就这样说定了!”
    “怎么,不想跟我说话,急着要挂,很忙吗?我听说秦海没有给你安排什么工作吧”
    突然发现大桥镇的领导里头竟然有个老相识,而且还是个漂亮得能让大郭流口水的美女,郭文一激动,忍不住将心里头的埋怨说了出来:“要是给我安排了事情反倒好了,我现在坐在办公室终日无所事事,觉得自己就像是一条蚕食国家的寄生虫,啥都没干还拿着薪水。”
    “你呀,子墨就说你是个闲不住的人二郭,别说我没提醒你,在政府机关,能混则混,任何事情只要打算去干,就必须有百分百干漂亮了的把握,否则还不如干坐着什么都不干。秦海没给你安排事做,未必就是坏事,你明白没有?我现在人不在大桥,才以姐姐的身份跟你说这些,等我回来了,那可就要公私分明了,再不可能跟你这样子说话了。”
    虽然每年前后与徐嘉忆见面不会超过十次,说话的机会更是少之又少,但大学在徐子墨的网吧干了四年,有这份牵连在,郭文下意识地真想将她当姐姐看待,于是有些无赖地顺杆子往上爬“徐姐,在单位我自然不会瞎胡闹,可是不在班的时候,你可不能拿官架子压我,不然我找徐老板诉苦去,呵呵,不过我想徐姐你人这么漂亮,心地又善良,肯定会好好照顾我的,是不是,徐姐?”
    “你倒是爬得快,越说越不正经了好好干,将来说不定有一天,我还要指望你能拉上一把呢。”
    郭文心想要真有那么一天,肯定让你给我当贴身秘书寸步不离,且不说别的,只是偶尔瞧上一眼,那也是一件赏心悦目让人心旷神怡的事情。
    无聊到歇斯底里的日子还在继续,想想一个大学刚毕业的学生,正是朝气蓬勃、精力旺盛的年纪,每天上班下班关在办公室里看那些大部头文件,闲闷得都快要蛋疼了。
    有时候,他甚至偶尔会想起冷芳那劲道十足的身子,想着是不是要偷偷找机会溜过去,跟她痛痛快快地干上几次,可惜这种遐思也就在脑子里转转,他其实挺担心冷芳会忽然找上门来,那事情可就大条了。
    按照郭文的想法,一旦尝过腥的有夫之妇,通常都很难控制住继续追求刺激的欲望,但事实证明,他错了,冷芳不仅没有来找过他,甚至偶尔在街上遇到,她也是目不斜视,仿佛从来就不认识自己似的。
    枯坐办公室的日子,过去郭文是如何应付的呢?
    他学着饱经风霜的老家伙们,优哉游哉地喝茶看报,也跟着整日乐得屁颠的小年轻,抓紧一切时间上网偷偷菜、打打游戏。
    看上去似乎很淡定、很闲得住,其实他心里早就愤懑得想杀人了。
    现在,郭文决定不再忍受这种等待他人裁决的日子了,凡是看不进资料的时候,便上上下下到处窜门子,起码先混个脸熟再说。
    渐渐地,那厚厚一摞按册装订的大头文件,说看不进去也好,说提不起劲来也罢,软磨硬泡就着绿茶一日两翻的竟也生吞了下去,至于里头究竟说了些啥,嗯,他记住了去年全镇实现社会总产值53。68亿元,增长11。25%,还有就是全镇已经连续第三年保持两位数增长了,难怪王长泰当初说大桥是东平县第一镇。
    一张破旧的长背沙发,两排靠墙的实木书架,有些年头了的山竹藤椅,暗红色掉漆严重的办公桌上杂乱地堆满了文件,所有这些被窗外明媚的阳光一打,就像一张曝光过了头的老照片,而郭文此时身在照片中,百无聊赖地看着耿玉林忙得焦头烂额,一会一个电话,一会又有人来找,感觉用日理万机来形容都不为过。
    “闭嘴,我懒球听你娘的解释!”一直埋首于工作的耿玉林忽然冲着话筒吼了起来,地道的大桥方言“你现在就给我带人去,哪怕用手刨你也得给我刨开了你个龟孙,你要敢拍着胸脯说没拿过潇湘楼的好处,这下水道老子一个人去通!”
    见一向和颜悦色的耿玉林气呼呼摔了电话,郭文虽听不大懂,但也知道他是真动了肝火,于是将茶几上他没顾上喝的凉茶端了过去。
    耿玉林接过来灌了一大口,叹口气摇摇头,也没心情忙活了,起身跟郭文在沙发上坐下,有些无奈地苦笑道:“唉,每天尽是些这样的事情,挠心抓肺的让人想不发火都不行。”
    依面相来看,耿玉林本命属水偏木,是最为忌惮无名之火的,而今天干物燥,他又妄动怒愤,两眉之间的命宫已经隐隐现出一抹煞痕,郭文心想如若照此下去,煞痕一旦跃过命宫,上侵官禄宫则会仕途有难,下潜疾厄宫的话,一场大病是避免不了的,于是忍不住劝道:“耿镇长你消消气,也不是什么大事,气坏了自己的身体反倒不好。”
    耿玉林倒是从善如流,呼出口热气笑道:“你瞧我这一忙,把你撂在这都老半天了,心里肯定没少怨我吧,呵呵”“哪能啊!”郭文拿起打火机帮耿玉林把烟点上“对我来说这可是难得的向耿镇长学习的机会,求之还来不及呢,怎么还会有埋怨。”
    耿玉林神采奕奕地瞪了郭文一眼,开玩笑道:“不错呀,开始学着拍马屁了,黄玫这个丫头,你们俩经常在一起,她也不教你些好的,尽弄些歪门邪道把你往岔路上带,看来我得找机会好好说说她才行了。”
    “你这可冤枉她了”话一出口,郭文有那么一刹那觉得脸颊发热,讪笑续道:“耿镇长,我确实是有点拍马屁的嫌疑,呵呵,不过我对政务一窍不通,说向你学习也是真心的。”
    “嗯”耿玉林表示赞赏地点点头,慢声道“按理说呢,你的工作应该是由秦镇长亲自来安排的,他没说话我也不好擅做主张。不过他从临阳回来又要参加县里的一个会议,所以来电话跟我说,别把你关在办公室给闷坏了,让我给你安排点事情,先历练历练,也积累点工作经验,这样他回来后,你便可以更快地上手。”
    这话听在郭文耳朵里有如天籁,感觉自从融合了两世的灵魂之后,官运好像真得亨通起来,先是美女副镇长竟是自己的老相识,接着一直摸不清态度的秦海似乎也回心转意,终于想起要给自己安排点事做了。
    郭文兴奋地搓着双手,满是热情地看着耿玉林问道:“那耿镇长打算安排我做些什么?”
    “瞧把你激动的,看来这一个多月你是闷坏了,一门心思想出去放放风了,呵呵”耿玉林弹了下烟灰“上衫村修缮学校危楼的那笔款子,镇里已经正式拨下来了,但马万里这个人呢,五大三粗没什么文化,他要不小心把危房给修成了塌方,那可就让人看了笑话了。”
    “让我去上衫村?”
    郭文的心情一落千丈,他倒不是怕吃苦,也不是不愿下到村里去工作,主要是觉得有些不伦不类,这究竟算哪门子镇长助理呀。
    耿玉林眼睛眯成一条细缝,显然看出郭文心中不快,笑着说道:“小郭,你别急着不高兴,所谓的学校其实也就几间土巴屋,也不用你真个在那盯着,你只要带着马万里去采购些材料,然后送去上衫村便行了,其实这次主要还是让先你熟悉一下程序。”
    要是以前郭文肯定觉得做这事自掉身价,但现在很快便调整好心态,想着不管什么事都好,终究也是个展现自己能力的机会,总好过枯坐在办公室发愁,颔首道:“好的,我明白了。”
    耿玉林意味深长地看着郭文,忽然身子前倾在他胳膊上拍了一掌,提醒道:“我说小郭,在我面前怎么样都可以,咱们的交情在这。但要是别人,比如秦镇长和王书记,比如唐涛、关伟权他们,你可不能这个满心不乐意的样子,他们就是让你用手去刨下水道,你也得乐呵呵地去,听到没有?”
    耿玉林说的跟郭文所想不谋而合,看来他过去的确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看见郭文的表情,耿玉林就知道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不由好奇在他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样的蜕变,为何从最初的莽撞顽固转变成孺子可教只用了短短数天。
    “当然,我刚才只是打个比方,我想谁都不会让你去干那种事情的,如果哪个脑袋被驴踢了这般使唤你,我耿玉林第一个就不会答应”
    这番肺腑之言让郭文感动不已,好不容易才忍住告诉耿玉林他命中将有一大劫的冲动,他可不想被当成胡说八道的神棍。
    郭文盯着耿玉林的脸庞仔细端详了一阵,见那道煞痕已经消散不少,松口气郑重其事地说“耿镇长,你的话我记住了。”
    耿玉林敲了敲玻璃茶几,接着说道:“明天上午教科文办会派辆车给你,另外还有两个年轻小伙给你打下手,对了,黄玫你也带去吧,让她给你当当翻译,有什么问题跟我联系起来也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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