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胤泪眼汪汪地说着,字里?行间满是辛酸泪。
    倒也不是阴阳他?和方东之间的差距,他?也清楚自己?到底几斤几两?,只是单纯抱怨翰林院某些人把自己?当成冤大头?而已。
    “郝治?”苏源从记忆角落里?找到这个人,意味不明笑了声,“他?在翰林院的倚仗都没了,竟还能这么嚣张?”
    唐胤双眼一亮:“源哥儿你也知道郝治?”
    方东虽沉默无言,目光却带有好奇。
    显然两?人都被郝治那个喜欢偷懒耍滑的搅屎棍欺压过。
    苏源引人坐下,倒三杯茶:“当年我?初入翰林院,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他?。”
    “那时他?仗着有个侍读学士姨丈,恨不得在翰林院横着走,几次三番与我?作对。”
    唐胤瞠目:“他?还敢刁难你?!”
    不是他?吹,这十几年来,但凡得罪源哥儿的,哪个有好下场。
    郝治是真不怕死啊!
    苏源一摊手:“他?姨丈被外放,我?还没来得及收拾他?就去松江府了。”
    “难怪呢。”唐胤恍然明悟,嘀咕道,“算他?运气好。”
    苏源食指轻叩桌面:“若再有下次,你大可将此事告到学士大人跟前。”
    方、唐二人入官场满打满算也才四五个月,上值期间除了做事还是做事,对官场的了解肯定不比苏源。
    方东有些迟疑:“这样学士大人会不会认为我?和唐兄犯懒不愿办差?”
    “郝治就是欺软怕硬,不论是学士大人还是侍读学士陆大人都是眼里?容不得沙子的。”
    苏源面目含笑,下了一剂猛药:“难道你们?想一直被郝治驱使??”
    他?二人忙不迭摇头?,异口同声道:“不!”
    苏源身体后靠:“那不就得了,不必担心,你们?是占理的一方。”
    唐胤跃跃欲试:“明儿要是他?再来,我?就跟学士大人告状。”
    方东附和点头?。
    苏源看了眼窗外:“太阳都下山了,你们?是留在我?家吃饭,还是各归各家?”
    唐胤不假思索:“当然是跟源哥儿你一起吃了。”
    方东稍稍内敛些,将蹭饭说得冠冕堂皇:“许久未见?源弟,也算是叙旧了。”
    苏源默了片刻,噗嗤笑出声:“走吧,别在书?房闷着了,我?带你们?去见?元宵。”
    “元宵?!”唐胤从椅子上弹起来,“是我?大侄女不?”
    苏源嗯了一声,临出门?前警告道:“不许吓到她。”
    唐胤哪舍得,连连应声:“好好好,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
    然后,他?就把元宵吓哭了。
    元宵眼里?包着泪,幼猫似的哼哼,拿屁股对着好像不太正常的怪叔叔,埋进苏源怀里?不肯出来。
    唐胤:“......不是,我?就是想抱她一下,怎么还哭了?”
    苏源冷冷睨他?一眼:“你太丑,吓到元宵了。”
    自诩二十四一枝花的唐胤:“???”
    方东肩膀抖动,艰难憋笑。
    唐兄想女儿都快想疯了,香香软软的小姑娘就在眼前,可不得嫉妒得眼都红了。
    以致于?元宵只看了他?一眼,就扁嘴呜咽出声。
    唐胤试图为自己?辩解:“源哥儿我?不是......”
    苏源没搭理他?,把元宵送回屋。
    再回来两?手空空,唐胤吸了吸鼻子,垂头?丧气。
    好在这份气馁没持续多久,饭菜上桌,唐胤又看到了元宵。
    美食当前,哪怕元宵用后脑勺对着他?,也依旧龇牙傻乐,那模样简直没眼看。
    一桌饭宾客尽欢,念着唐胤方东明日一早还要上值,稍歇一会儿苏源就让他?们?回去了。
    唐胤越过苏源肩头?,试图再看元宵一眼。
    苏源哪能不知他?的企图,面无表情地往边上挪了挪。
    这下好了,连丁点儿的缝隙都不留。
    唐胤:“......”
    方东看不过眼,硬是把人给拉走了。
    苏源正要关门?,旁边有个黑影冒出头?:“苏大人?”
    定睛一瞧,原是胡同里?的邻居。
    “苏大人您啥时候回来的,咋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呢?”
    苏源不欲多言,只道:“昨日回来的,今日在家中歇息,并未露面。”
    那男子还要再问,被苏源一句“时辰不早了,老叔您快回去睡吧”给打发了。
    望着紧闭的木门?,男子撇撇嘴:“当了官就是跟老百姓不一样,说话都拽了。”
    苏源不知他?的腹诽,回屋作了篇文?章,洗漱睡去。
    次日,苏源带着妻女去宋家。
    宋备在外地为官,宋夫人陪同,偌大的宋府只宋竟遥一家。
    苏源是掐着点儿来的,坐下没多久宋竟遥就轮值回来了。
    看到元宵,宋竟遥大手一拍,抱起她一个飞飞转转。
    宋竟遥的妇人陆氏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元宵年幼,你且小心着些。”
    宋家祖传耙耳朵,宋竟遥自然也不例外。
    娘子一发话,立马放下元宵,退到一边坐下。
    宋和璧将平安锁递给陆氏:“这原本是要在青姐儿满月宴上给的,一直耽搁到现在,还望嫂嫂不要嫌弃。”
    陆氏性情温和,说话也轻声细语:“青姐儿前几日出门?受了寒,在屋里?躺着,回头?等她好了我?再带她登门?拜访。”
    宋和璧自无异议,她也担心元宵因?此被传染了风寒。
    不多久,宋觉也带着老妻温氏过来。
    六个大人外加三个小孩凑成一桌,热热闹闹吃了顿饭。
    饭后,男人去了书?房,女人则回后院谈天叙旧。
    至于?元宵,自有宋竟遥家的哥哥姐姐带着,那两?个孩子都很乖,交给他?们?苏源放心。
    直到天擦黑,苏源三人才离开宋家。
    马车上,宋和璧低头?给元宵扎小揪揪,一心二用:“跟叔公和大哥说了?”
    苏源把玩着浅紫色的珠花:“说过了,先......叔公说无甚大碍,以后保持距离便是。”
    “问题不大。”宋和璧笑笑,将珠花别在元宵的小揪揪边上,“咱们?赶紧把院子定下来,争取在你上任前搬进去。”
    苏源自是无有不应,等回了家就快速敲定新的住宅。
    第二天亲自前往杜家牙行签契书?,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再将契书?送去府衙盖了章,如此一座五进院子就到手了。
    至于?之前那个只住了几个月的三进院子,被苏源转手卖了出去。
    杜必先自告奋勇接过修缮的事儿,叫来几个匠人,不过几日就完工了。
    不同于?当初孤身一人来到京城,连乔迁之喜暖房宴都是一个人,这回亲娘妻女还有其他?亲朋好友齐聚一堂,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苏源让下人在饭厅摆了两?大桌菜,推背环境,谈笑风生?,直到深夜才散去。
    回屋里?喝完解酒汤,苏源眼角眉梢都蕴着柔和:“今天很高兴,以后也会越来越好的。”
    宋和璧站在身后,帮他?抽出簪子:“嗯,我?信你。”
    烛火摇曳,晃出一室温馨。
    半个月后,苏源的任命下来。
    他?直接一个二连跳,从正四品跳到了正三品,成功入职工部。
    工部掌管营造工程,是六部中油水最?多的地儿。
    上一任工部左侍郎因?年迈致仕,不论是革新派还是守旧派亦或是墙头?草中立派都在盯着这个位子。
    这些日子以来,吏部的门?槛都被踏破了。
    其中好些人你给我?使?绊子,我?揭你的陈年老底,为了左侍郎一职斗成乌眼鸡。
    今天一大早,又有人借着公务之便溜去吏部。
    还没开口拉关系,就被告知工部左侍郎人选已经定下。
    那人心存侥幸:“可是本官?”
    吏部官员一脸“你在说什?么屁话”的表情:“自然不是高大人你。”
    高大人不服。
    高大人追问。
    他?每天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硬生?生?熬秃了头?,还有谁比他?更有资格成为左侍郎?
    吏部官员一板一眼地答:“是松江府知府。”
    “松江府知府又是......”高大人不忿的音调陡然抬高,“松江府?!”
    吏部官员递去一个同情的眼神。
    你们?跟谁竞争不好,非要跟丧心病狂的那位搞竞争,这不是送上去给人当炮灰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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