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晋荣老董事长一进入半昏迷状态,整个苏综合医院的董事会便进入一片杂声混乱。
    就在董事和其他股东纷纷要求苏莉妘拿出老董事长遗嘱,以便釐清股权的继承之时,两个月前苏晋荣与苗岳文律师一起撰拟、一直锁在老人家房间保险箱的遗嘱,却不翼而飞。
    「董事会不能一日无主,既然老董事长已经没有办法决策一切事务,没有遗嘱也无法知道这股权的继承……」
    「没有遗嘱那当然就是法定继承人苏莉妘女士呀!」
    「股权的继承关係到董事长的职位,老董事长名下的股份佔了整个苏综合的百分之四十,但是苏女士……」
    临时董监事会议里,几位董事及监事七嘴八舌,就像热锅子里燥腾腾的滚水。纵然苏莉妘是名副其实理所当然的继承人,然而一个自小娇生惯养的贵妇,除了担任董事或监事,举个手、发个言可也,要说统领决策整个医院的大小事,董事会里的大男人们仍是不以为然。
    「没有遗嘱也就不能这样提早继承,原本预定的董事会改选日期必须再往前更动才行吧?」
    「董事会改选的时间很早就已经预定,股东们都是百忙中抽空,很多作业流程也急不得,提前举行改选可能会有问题。今天的临时会出席人数已经超过三分之二,我们就先由董事之中推选一位代理董事长,这样董事会改选就可以依照原本的进度,这样如何?」苗岳文律师一个发语,全场乍然无声。沉稳浑厚的声音,像一座冷静的冰山。
    向来依据法条规章行事,不苟不乱,也常常代表老董事长发言。董监事会议里,除了苏晋荣本身之外,说话最能以理服眾的,大概就是非苗岳文莫属。
    匆促的提名及投票之下,乔建德院长以压倒性的姿态当选代理董事长。
    或许,这一切早就在苏莉妘和朱习菈的意料之中,杜鑫评没有见到来自这两名相关的女人身上,太多讶异的表情和反应。幸好,乔建德这代理期间不算太长,但是如果老董事长真的过世后,董事会改选可就是一个大问题。
    除了乔建德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其实赵世鏵也听说暗地里继续收买着股权。乔建德大概也没想到,当初凭藉赵世鏵财大势大,用来抬壮自己的声势,但那男人背后的目的,不只是想分一杯羹而已。
    只要有另外一个人股权超过医院的30%,不管是赵世鏵或者乔建德,就会对对苏莉妘造成强大威胁。
    苏莉妘会有胜算吗?
    「锁在保险柜里的遗嘱,怎么会不见了?」一回到苏家的老宅,杜鑫评忍不住嘟噥。
    「知道保险柜密码的人,除了老董事长自己、苗律师,就只剩我和习菈。」苏莉妘一把将皮包和外套脱下,整个人瘫到客厅沙发上,对着厨房里的卢妈吆喝倒茶,才想起这时间点,卢妈应该早就回家了。
    「我们这几个人当然不可能自己藏了遗嘱,那有可能会被甚么人偷走了吗?」苏莉妘皱起眉,摇着头忖度:「会进出我爸房间的,除了我们,就只是那两位特别看护,和打扫的卢妈之外,其他访客来的时候,几乎我或苗律师至少有一个人也会在场,前两个星期乔建德来看过我爸一次,那次还惹得我爸很不高兴,但是当天苗律师不是也在场吗?」
    「呃……是呀!不过……那天乔院长来谈了一些医院股权的事之后不久,就离开了……」苗岳文接过卢妈端上的热茶,才踌躇地回应。
    「你们就看看,这遗嘱就董事会改选前的节骨眼不见,对谁最有利?当然是乔建德呀!乔建德今天不就马上被推为代理董事长吗?」苏莉妘没好气地,说话的声音越发提高。
    多年下来的歷练,让她在董事会里也能表现泰然自若,不惊不怍的应对,乔建德当选代理院长,她还能笑笑地前去伸手道喜,可一回到家里放松的环境,她就再也不可掩饰那狂躁的怒气。
    「乔建德只要这段期间拿到超过整个医院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就可以出来竞选董事长。就算拿到老董事长名下全部的股权,但如果对医院的营运不够熟稔,还是很难与乔院长一搏。」苗岳文眉头一结,出口的正是所有人最担心的事。
    「除非……妈能拿到百分之五十以上的股权,就会是法律上理所当然地董事长。」
    说实在,老人家一陷入昏迷,还有多少剩馀的日子,没人能够算得准,这一息一吐,都成了关键。苏莉妘当然希望最至亲的老爸,能多撑些日子,但无法就地合法继承股权,却让苏综合的董事长一职的争夺之战,陷入万难。
    「可是这遗嘱……唉!」苏莉妘无力地闭上眼,呼出一大口气,「难不成要把进来过房间的人都叫来问一问?」
    「如果要大费周章一个一个约谈,把每个进入外公房间的人都当成贼一样,会引起多大的反弹?我觉得不妥。」朱习菈倒还仍然保持淡定的表情,挨近母亲后方,轻缓着动作,替她揉捏起肩胛。
    「早知道房间里就该装一个监视器,本来我爸一直坚决反对,我也觉得对老人家隐私不太好,现在这样看来,还是有必要,而且也比较方面看照我爸的状况。」
    懊恼的语气,频频显示着苏莉妘的不安。就算医院行政事宜都有女儿打点,追踪乔建德这老狐狸的一举一动,她依旧担心父亲如果离开,她便要失去依循的方向。
    杜鑫评不是决策者,也并非关键人物,但他却相信朱习菈心里自该有所盘算。至少谈到老人家的照顾,他还可以出些主意,「监视器对身体随时可能有状况的老人家来说确实有需要,最好连心电图也连接上。可以跟电子医疗仪器公司联系看看,现在有些电子科技系统设计得很不错,可以连接到手机app,随时掌握监控。」
    「或者……还是要住到医院去比较安心吧?我们这自家里虽然装上氧气没问题,但是……总是医院里人手多,随时有人监看着,如果你外公万一甚么紧急的事……」
    苏莉妘自知是个外行人,就怕甚么医疗上的事不好处理手忙脚乱,便沉沉揪起眉心。
    「往生的时候,如果能在家里,所有的家人陪伴,那是最幸福的事,更何况以外公这样的情形,不需要甚么急救介入,医院能处置的已经不多。重要的还是减轻他的痛苦,让他走得安详,这些我们家里的护理师也都可以做得到。」凭藉着医者本业,杜鑫评相信苏爷爷自己也会和他有相同的想法。
    「其实医院真的不比家里舒服,外公应该还是希望走的时候在家里比较安心的不是吗?我和许多医疗仪器公司的业务都熟,联系的事情就交给我来。」
    胶着的片刻,朱习菈安慰着母亲,同时也还等着另一件事,那是她这场战局其中一个的赌注。而人生的过程,似乎也就是这一样一串串的赌注,在未知的输赢里翻滚。
    手机的叮咚声,从苗岳文口袋中传来,打断这安静的夜。
    他沉默地打开手机览过,随即又放入口袋中。
    『明天晚上六点半,中亚大饭店顶楼翡翠厅。』一则讯息留言,来自乔建德的秘书。
    朱习菈望过一眼,轻轻扬起了嘴角:「怎么?重要的事?罗岱娣有没有和你联系?」
    苗岳文回以一个浅笑,便摇摇头:「嗯?没甚么,罗小姐也还没有消息。」
    「这几天听她说家里有事,和人换了班回去处理。」杜鑫评心知肚明朱习菈在等甚么,或许罗岱娣也是她的重要筹码之一,女人和女人间交涉的事,他终究没有立场再干预。
    方才收入口袋的手机,又传来一阵悠扬的古典乐声。苗岳文这回接起电话,终于对着朱习菈露出笑顏。
    「说曹操,曹操到!」
    「你好,请问是……苗岳文律师吗?呃……我是罗岱娣,朱习菈小姐给了我你的电话,说让我找你……」电话里女孩的声音,轻缓而带着些怯畏。只因颤抖的双手,仍然无法确定,做出这样的一个决定,到底是对,还是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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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彗心有言:
    这烦扰的一章终于结束,接下来就要进入第七章颠覆谁人心。不过,彗心星期六(1/27)要带孩子出国,过年前才会回来,积搞凌乱会尽可能修一修,如果逼不得已断稿或延迟更文,敬请大家见谅了。切拜!感谢大家持续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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