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悦宁笑着反问:你以前经常听人怎么说?
    褚辞沉默了两秒,淡淡开口:我不
    柴悦宁先一步抢答:你忘了!
    褚辞愣了一下,见柴悦宁眼底含笑,一时也没忍住微微扬起了嘴角。
    她小声说道:我之前没有骗你。
    嗯?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柴悦宁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
    褚辞:从雾区醒来之后,我确实什么都不记得了,这点没有骗你。
    柴悦宁:那你
    褚辞:我也是在那天喝醉酒后,才发现了自己和大家可能不太一样。
    柴悦宁:那一天啊。
    褚辞点了点头。
    柴悦宁想了想,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那现在呢,你有想起什么吗?
    这个问题,显然让褚辞沉默了很久。
    柴悦宁等了一会儿,见她不愿说,便无所谓地笑了笑:不方便说的话,不用告诉我,什么时候想说了,我都听着。
    是有零零碎碎想起些事褚辞说着,弯眉笑了笑,都不重要。
    柴悦宁望着褚辞看了许久,郑重地点了点头:嗯。
    她想,她现在挺开心的。
    她选择相信褚辞的话,相信褚辞的到来是个偶然,相信自己不曾被算计与利用。
    至于其他未知的,她虽然很好奇,但也确实不想深究。
    因为每个人都有秘密,每个人都有资格藏起自己的秘密,任何人试图碰触,都是一种僭越。
    如果有一天,褚辞愿意主动告诉她,她会很乐意地去倾听,并为其保密。
    她希望会有那一天。
    在尤兰地盘上混吃混喝的日子,倒也算得上悠闲舒适。
    酒店的服务员每天都会定时前来送餐,隔壁住着的小丫头一起沾了光,原本低落的情绪似也被抚平了不少。
    七区的黑市,一如既往的热闹。
    尤兰名下的酒吧、K厅和酒店,依旧有着非常好的生意。
    不管外头发生了什么事,总还是有人在灯红酒绿中贪享着醉生梦死的快活。
    柴悦宁每次开门恰好看见有人勾肩搭背地从外头经过时,都会怀疑尤兰忙生意会忙到忘了自己的嘱托。
    不过老合作伙伴关键时刻还是靠谱的。
    在七区住下的第三天晚上,一辆无比昂贵的,一般人根本不可能搞到手的军用大型装甲车,被人停在了酒店大门的右侧,威风得任谁路过都忍不住多看几眼。
    时隔三日,柴悦宁再次看见尤兰,就是在这辆车前。
    她连招呼都还没来得及打,手里便被塞进了一把车钥匙。
    你要的东西都在车后舱里,欠条我给你打好了,就够你还好几年的。尤兰说着,话语顿了顿,目光不自觉别向旁处,你最好给我还清了再出事。
    柴悦宁拿着车钥匙,一时有些哭笑不得。
    为了避免漏掉什么,她钻进后舱看了一圈,确认无误后跳了下来。
    尤兰抱臂站在一旁:这车你会开吗?它和你那辆破车可不太一样,我可找不到敢给你当司机的人。
    柴悦宁:见人开过,算是会一点吧,上手试试就熟了。
    尤兰:
    柴悦宁:谢啦。
    尤兰:多久走?
    柴悦宁:现在都这么晚了,明早走吧。
    尤兰沉默片刻,轻叹一声,扬眉笑道:祝平安。
    嗯。柴悦宁点了点头,命硬着呢,肯定把钱给你还上。
    不说了,你家小宝贝在后面看着呢。我看她怪沉闷的,估计这两天也吓坏了,趁着还有一晚上,你好好安抚安抚。尤兰说着,凑近柴悦宁耳畔,语气暧昧地说了一句,浴缸里的那个彩灯,有三种光效可以选择,氛围感特别好,好评率特别高,你们一定要试试。
    柴悦宁一时噎住,还没想好怎么解释,尤兰已经先一步离开。
    看着尤兰离去的身影,柴悦宁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回过神后,她向酒店里走去。
    旋转玻璃门旁站着等她的褚辞,冷不丁问了一句:尤老板和你说了什么?你好像如临大敌?
    柴悦宁摆了摆手:还不都是些欠账还钱的事。
    你脸红什么?褚辞目光锐利,语气较之平时略有波动。
    有吗?柴悦宁诧异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好像真有那么一点点发烫。
    她忽然靠你很近,和你说了什么,你就开始脸红。
    你看错了。她说着,头也不回地走进了酒店。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人紧张,有人警觉。
    第21章
    柴悦宁匆匆回到三楼客房,进屋第一件事就是拐进浴室,捧着冷水冲了把脸。
    这个尤兰莫名其妙的,酒店的客房布置得莫名其妙,客房里的大浴缸更是莫名其妙。
    褚辞也是,视力好得莫名其妙,站那么远都能看见她是什么时候脸红的,看见就看见吧,还一定要上来问上一嘴。
    柴悦宁不禁去想,最近这几天真是过得莫名其妙。
    浴室外忽然响起关门的声响,那是褚辞进屋的声音。
    柴悦宁做了三次深呼吸,擦干脸上水珠,若无其事地从浴室里走了出去。
    我刚才看了看,车舱里的弹药补给很充足,除了枪/支/弹/药以外,还有一些水和干粮。最难弄到的是那辆车,我厚着脸皮提了一下,也没抱什么希望,她竟然真给我搞来了。柴悦宁随口说着,坐在了床上,感慨道,不管怎样,这次尤兰帮了我们大忙。
    褚辞坐回了她好像很喜欢的那个秋千上:你很感动。
    嗯。柴悦宁点了点头,我以为她会拿多少钱办多少事,毕竟是个商人,没必要做可能会赔本的生意。
    你对她改观很大。
    我之前对她偏见可能确实有点大吧,突然感觉她这人还挺讲义气的。柴悦宁说着,余光瞄了一眼秋千的方向。
    褚辞嗯了一声,从秋千上站了起来,拿起一件浴衣,走进浴室,轻轻关上了房门。
    柴悦宁:你洗澡吗?
    褚辞:嗯。
    柴悦宁总觉得褚辞这反应不太对劲,像在闹脾气似的。
    她起身走到浴室的门口,张了张嘴,似是想要问点什么,最后却只说出了一句每天都在说的婆妈话:伤口不要碰水啊。
    嗯。褚辞的回应从浴室里传了出来,听上去挺平静的,和平时并没有什么两样。
    柴悦宁重新回到床边,指尖不自觉拨弄起了床顶悬落而下的柔软轻纱。
    屋内暧昧的粉紫色光线,一些丝丝缕缕的垂挂物,扰得她总是不自觉想起尤兰说的那些怪话。
    谁还不知道你把她从班向明那捞出来以后就带回自个儿家了呀?
    关灯后的那些事儿啊,只要对了眼缘,性别那都不是问题。
    浴缸里的那个彩灯,有三种光效可以选择,氛围感特别好,好评率特别高,你们一定要试试。
    嘶!柴悦宁深吸了一口长气。
    不对劲,真不对劲。
    尤兰那家伙脑子里装怪东西就算了,自己怎么也跟着胡思乱想起来了?
    不过,尤兰有一点倒是说得没错,褚辞总是一副沉闷模样,一看就藏着满满的心事,却又不太愿意和人说。
    柴悦宁这般想着,长叹一声,向后一头栽倒在床,伸手把床头那个粉色的长条抱枕捞了过来,一把压在了自己微微发烫的脸上。
    不知过了多久,浴室门被拉开,一阵清香随着温热的水雾向外飘出。
    褚辞裹着浴衣,半湿着长发,从里面走了出来。
    柴悦宁闻声扔掉手中抱枕,一个蹬腿,翻身坐起,抬眼望向褚辞。
    褚辞走到桌边倒了杯凉开水,喝完后又几步回到床旁,拽过柴悦宁刚刚扔开的抱枕,一声不吭地扑倒在了床上,半截小腿悬在床外,脚丫子光溜溜的,还带着几颗水珠。
    这刚洗完澡出来的,怎么就趴床上了呢?
    柴悦宁把褚辞拽了起来:别睡着了,明天会头疼的。
    褚辞:
    柴悦宁看了一眼怀表,起身到浴室里拿出一条干毛巾来,递到褚辞面前:多擦会儿,现在还早,等熄灯了再睡。
    褚辞抬头看了柴悦宁一眼,没有伸手去接。
    然而她想不到,下一秒,干毛巾直接盖到了她的头上,随后就是一通胡乱揉搓,弄乱了她出来前才梳顺的头发。
    随着噗嗤一声轻笑,褚辞扯下头上的毛巾,瞪了柴悦宁一眼。
    柴悦宁把毛巾塞进褚辞手里,笑着问道:又不高兴了?
    褚辞:没有。
    柴悦宁:这都写在脸上了。
    褚辞:你看错了。
    这似曾相识的回答句式,可算是让柴悦宁想明白了褚辞为什么生气。
    搞半天,这个浑身上下一堆秘密的小异种,一直在那介意她和尤兰之间有悄悄话却不让她听的这件事呢。
    柴悦宁想了想,拉着褚辞起身又一次走进了浴室。
    她在褚辞茫然的目光中放满了一缸水,对褚辞说道:其实尤兰真没和我说什么,她就是说你看上去有点沉闷,让我多多逗你开心。
    褚辞睁大了双眼:逗我开心?
    柴悦宁点了点头,伸手转动了浴缸的冲浪和彩灯旋钮。
    一时间,各色灯光自水中闪烁起来,冲浪口喷出的水柱在浴缸中激起层层水波,每一条波纹都在水中闪烁的灯光中呈现着朦胧的光感。
    柴悦宁伸手又转了一下彩灯旋钮,浴缸里的灯光不再交错着来回闪烁,而是有了分层。
    最下面,是一片深紫,中层是一片浅紫,最上面是一层玫红。
    分层并不明显,不同色的光线交融在水中,呈现出一种如梦似幻的渐变感。
    最后一种光效,以较深的蓝紫色为主,绿色为辅。
    绿色的光晕顺着冲浪的水波,横向漂浮于那深沉的蓝紫色中,就像是地面的夜空出现了一抹多数人只在书上见过的极光。
    浴缸是半透明的,柴悦宁拉着褚辞蹲了下来,透过温热的水雾与面前那层玻璃,望着这梦幻般的光效,一时竟也有些失神。
    回过神后,她轻声说道:她跟我说,这样会很好看,让我带你看看。
    褚辞一时呆愣着说不出来。
    柴悦宁望向褚辞:好看吗?
    褚辞点了点头,眼里明显有了光亮。
    如夜般静谧的灯光,照在她光洁的侧颜之上,是那缭乱发丝也掩不住的美丽。
    柴悦宁看得有些愣了神,好半天才别开目光,笑着感慨道:有钱人真会玩。
    嗯褚辞应着,似是想起了什么,小声问道,她就和你说了这个?
    对啊。
    那你脸红什么?
    我柴悦宁想了想,随便扯了个借口出来,我不习惯有人靠我那么近啊。
    她随口那么一说,身旁之人竟真没再问什么,只向前稍稍挪了挪,伸手轻轻抚上了那层玻璃,似是想要透过什么,望向另一个世界。
    柴悦宁问道:你觉得这像什么?
    褚辞想了很久,轻声说道:像外面。
    我也觉得,像地面没有雾的夜晚。柴悦宁说着,也像褚辞那样,伸手抚上了那面玻璃,有时候我会想,浮空城到底是什么样的?生活在浮空城的人,每天都能看见天空,他们应该不会像我们基地这样,时不时就要喊一次人类终将回到地面,寻回光明自由这类的口号吧?
    褚辞眨了眨眼,没有应答,只静静望着眼前那片水中光晕。
    柴悦宁望着褚辞,听那水声响在耳畔,一时忍不住想要去猜,此时此刻的她心里想着什么。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柴悦宁觉得自己双脚都蹲麻了。
    忽然,一阵刺耳的警报响彻全城。
    她与褚辞几乎同时站起身来,目露惊色地望向彼此。
    七区出事了。
    竖起严防的城区,在一个本该宁静的夜晚,拉响了全城紧急疏散的警报。
    客房外传来了些许叫骂或是疑惑的声音。
    有人匆匆敲响了她们的房门。
    是景沐,她从隔壁跑了过来,眼里满满写着惊慌。
    景沐:疏散警报又响了,是兽群闯进来了吗?
    她的身后,有人仓促地向楼道跑去,身上衣衫凌乱,甚至裤腰带都还没来得及系好,路过时撞了她一下,还骂骂咧咧地回头瞪了她一眼。
    这一撞,小姑娘眼镜下的眼圈一下就红了。
    走,下楼。柴悦宁皱了皱眉,先一步走在了前头。
    现在时间是晚上九点过,离外城断电还有两个多小时,这个点的黑市,尤其是在尤兰名下的这一条街,多多少少还是有几分热闹的。
    这几天,太多人听说了其他城区的惨状,此刻全城紧急疏散警报一响,这份热闹便成为了难以控制的混乱。
    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每一个人都知道在没有播报任何城区广播的前提下,直接拉响了疏散警报,到底意味着什么。
    一时之间,有人惊慌着奔逃,就有人哀求着不想被丢下。
    人群在拥挤,人们在拉扯。
    茫然的发问声,不耐的叫骂与哭喊声,还有不知从哪儿传来的东西碎裂声。
    每一声都似宣告着此处的奢靡与繁华将在今夜彻底结束。
    柴悦宁开着还不太熟悉的新车,混乱的人群纷纷向两侧避让。
    不管这里多乱,她都必须要去找一个人。
    警报声持续响在每个人的心上。
    所有人都在逃,有人不只在逃,还顺手抢走了许多不属于自己的钱财。
    沿街的K厅与酒吧瞬间变得门庭冷落、脏乱不堪,除了满目霓虹,再不剩下什么。
    一个曾经在这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今日却好似被所有人遗忘的女人,茫然地站在人潮外脏乱的酒吧门口,手里紧握着一个通讯器,大声喊着什么,却明显得不到半点回应。
    柴悦宁连忙停下车来,摇开车窗,大声喊道:尤老板!
    柴队长!尤兰回过身来,茫然无措的眼里一下有了光。
    上车,一起走啊!
    尤兰穿着旗袍,踩着高跟,迈着小碎步蹬蹬蹬地跑了过来,柴悦宁按开车门,车身略高,景沐连忙伸手将她拉了上来。
    她一上车,大着嗓子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就知道这世上的男人没一个靠得住,好话说一万遍都是假的!柴队长,还是你好,你比班向明那孬货靠谱一万倍!
    作者有话要说:
    尤兰:所以你们玩彩灯了吗?
    褚辞:玩了。
    柴悦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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