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度望着城楼上崭新的旗帜,不可思议地揉了揉眼睛。
    “这像是大明的军旗。”
    一旁的年轻人却脱口而出。
    金度露出欣慰的笑容,不枉费自己带他跑了这么多年的商。
    天兵也好,大王的兵也罢,这生意该做还是得做。
    一行四人拽着小毛驴,顺着人潮就往城门赶。
    趁着前面人检查的空当。
    金度偷着空,悄咪咪地瞄着周围守门的士卒。
    一个熟面孔都没得。
    金度叹口气的功夫,前面人已经入了城。
    这么快!
    金度疑惑着上前。
    “吁,吁。”
    拉住驴子,金度看向那名身穿红色衣甲的士兵,讨好似的献上一小包胡椒。
    他看出了这个身形颇为高大的军士是明人,估摸着胃口不会小,才特地包了珍贵的胡椒行贿。
    不料这人却只当做没看见,一把将自己推开,检查完车上的货物之后就让自己赶紧入城。
    “真是怪事。”
    金度嘴里嘀咕着,动作却一点也不慢,拉着驴车很快就进了城门。
    见金度走后,那军士先是左顾右盼,没有发觉异常之后才松了口气。
    昨天有个兄弟不信邪,收了两个铜板,立刻就被家丁抓了起来,花名册上勾了名。
    犯不着为了点小钱把差事丢了。
    话说金度进了城后,熟练的带着儿子和两个同乡在这义州城内逛了起来。
    走了约莫二里路,却见了三队巡兵,都是由三、四个穿着红衣甲的明军士卒领头,其后又跟着七、八个拿着长矛的臂上绑着红巾的朝鲜兵。
    出大事了。
    一个念头闪过,金度当下决定早点把这生意做完,早点离开。
    便不再闲逛,领着三人沿着早已熟记于心的路线撒丫子狂奔。
    然而在几人来到陈府门前时,却傻了眼。
    原本还算气派的陈府大门上已经被贴上了封条,门口还站着两名军士。
    金度心里道一声不妙,连忙拉住一个路人,递上一条棉布头巾。
    原本有些不满的路人这才喜笑颜开。
    “这陈牧使家出了什么事?”
    看在有好处的份上,路人为他做了详细的解释。
    “陈牧使叛乱?”
    金度发出惊呼,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为他解释的路人也不满的盯了他一眼,快步走开。
    金度失神地走向驴车,陈汝锦家是他的固定客户,如今看来,自己又要费些功夫找下一家……
    而此时的府衙内却挤满了人,原来是赵安正在与西人党们探讨着“大事”。
    “对于叛党近些年来搜刮的民脂民膏我等应当坚决地予以追回!”
    赵安对着众人义正言辞地说道。
    一时间应和声四起。
    一位花白发须、头戴大帽的老者点头的同时还不忘补充道:
    “脏物先行交由官府,查点数目之后再返还民众。”
    “这是自然。”
    众人相视而笑。
    老者名叫吕建,义州本地有名的儒士,具有很高的声望,也是目前义州西人派的重要人物。
    吕建随后又拍出一张名单,给众人分配起任务。
    出于讨好赵安的目的,他将牧使陈汝锦和防御使黄炳基两家都交给了赵安。
    命令很快下达到军营。
    无论是明军还是朝鲜军在抄家这件事上都显得无比积极。
    数队官兵开出了军营,所到之处更是鸡飞狗跳。
    赵先的一队人马停在了陈府前。
    守门的军士见了连忙撕开封条,打开了府门。
    “进!”
    骑在马上的赵先一挥手,官兵们分为两列入了府。
    陈汝锦已经被捉走,府内的仆役大都被遣散,只余下母子二人与一位老仆。
    那仆人见这场面,吓得瘫坐在了地上。
    凶神恶煞的士兵们冲进一间间房屋,开始翻箱倒柜。
    很快陈汝锦的妻儿也被赶到了院中,母子两个依偎在一起颤抖着身子。
    “留些口粮下来。”
    看着这一幕,赵先提醒道。
    他们走后,朝鲜人怎么处理这些家属他们管不着,但至少在明军管理义州期间不能有犯官家属饿死,这也是赵安的指示。
    一个多时辰后,才完成了搜查。
    成箱的珠宝首饰、古玩字画都被搬了出来。除此以外,还有大批人参、肉桂等药材香料,绸缎布匹等也是一样都没有放过。
    因为朝鲜官府禁用银子,搞到的银两倒是极少。
    原本的六架大车已经出发,但大半财货却还堆积在院子里。
    想到还有一家等着他们。
    赵先不禁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与此同时,城内的各队人马都在进行着忙碌而又欢快的抄家任务。
    赵安和吕建也来到了军营,眼见不断增多的财物,赵安随手捡起两幅画,皆是朝鲜画家的作品。
    赵安对此失去了兴趣,这些朝鲜字画在大明不一定吃得开,还不如趁着眼下大乱未起,换些硬通货来得实在。
    “还请吕大人替我将这些字画、古玩、香料都换成粮食,价格倒是可以低些。”
    不被赵安入眼的字画在老者眼中却都是精品,于是他爽快地答应了赵安的请求。
    一直到了傍晚,城内的抄家任务才堪堪完成。
    同时还有一批与西人党政见不一的士绅锒铛入狱。
    为了庆祝这一大胜利,众人于府衙举办了宴会,顺带着瓜分胜利果实。
    吃完了席,回到军营的赵安却意外地收到了赵兴邦的来信。
    信中说道:
    使团已经快要进入京畿道,与西人党也接上了头。
    天军攻下义州的消息已经传到汉城,在有心人的宣传之下,“天朝将要问罪朝鲜”的消息惹得人心惶惶,也彻底坐实了光海君背明通金的罪名,西人党已经掌握了大义。
    再有光海君处死兄弟临海君、永昌大君等多名王族,幽禁嫡母仁穆大妃,重用大北派势力,打压西人派、南人派,早就导致了众多官员的不满。
    最后光海君执政期间大兴土木,营建宫阙,设分户曹和调度使,到各道搜刮民脂民膏,卖官鬻爵,兼并土地,惹得百姓不满,他又失去了民心。
    因此,西人派此时认为自己胜券在握,深受儒家思想熏陶的李倧、金瑬等人顾及自己事后的名声,打算等赵兴邦一到,依靠大义逼迫光海君主动退位,进行一次少流血乃至不流血的权力过渡。
    给事中大人结合我大明的经验,对西人派幼稚的想法自然是嗤之以鼻。
    信中赵兴邦表示了对他人身安全的担忧,命令赵安在边境在搞些事出来,好让光海君投鼠忌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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