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灵仪队的一行卜事、官员、仆婢与禁卫军,果然如江呈佳所料的那般,被控制起来。一行共四五十十人,与蜂拥而至的蒙面人一番争斗后败下阵来。
    护送灵仪队的禁卫军不过二十尔尔,面对在数量上尽占优势的敌人,他们寡不敌众,本想拼命相搏,谁知这群蒙面刺客上来便将身份重要的官员与卜事抓了起来,以此作为要挟,令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灵仪队的每个人都被刺客蒙上了双眼,反绑了双手。邓陵下令,将他们带离出事的地方,秘密监押。
    冯又如在府中着急的来回踱步。邓国忠阴沉着脸,坐在大堂之中。整座太尉府的气氛诡异冷淡十分,令来往经过的众多仆婢胆战心惊。
    没过片刻,邓陵的马车自城门而归,入了太尉府前巷落。听到落马声,冯又如急匆匆的迎了出去。
    “陵郎君!”
    远远的他便瞧见邓陵被其妻子搀扶着坐到了木轮上,慢步朝府前行来。
    冯又如焦急的唤了一声,疾步而上,来到他的身边:“城郊怎么样了?”他压低声音问道,满脸的焦灼与害怕。
    邓陵却淡然自若,镇定非常:“未寻到江氏与沐氏。”
    冯又如听此消息,不由慌张道:“若今夜傍晚还没寻到这两位女郎,属下只恐生变。那江女可是水阁出了名的智囊袋、麒麟女。至于江呈轶的夫人沐氏,更是不简单的人物。去年京中江府只留她一人,前司空付博与之相斗,却大败而归,至今闲置于府。付氏也大伤元气...”
    “冯叔。”邓陵稳稳的唤了一声,打断了他:“事情还未定呢,岂能如此张他人士气,灭自己威风?”
    冯又如一怔,瞧着他始终平静的神情,忍不住问道:“陵郎...难道已有了对策?”
    邓陵没有正面回答他的话,而是问:“父亲在哪里?”
    冯又如立刻回答道:“主公正在堂前坐着。”
    邓陵不再于门前逗留,随即前往大厅寻找邓国忠。
    两人赶至堂厅,见邓国忠起身,正与贴身小厮交待着什么,满面阴郁似乎迎刃而解,稍稍露出了些轻松的表情。冯又如觉得古怪,眨眨眼,不明眼前状况。
    邓陵观此情景,便知父亲与自己想到了一样的主意。他安静坐着,待邓国忠交代好贴身小厮后,才上前问道:“父亲可是准备派人前往弘农放消息告诉江呈轶,他妻儿与妹妹已在我们的手上?”
    邓国忠起先一怔,后而扬起笑容,满意的点点头道:“不愧是我儿,这么聊便猜到了为父的想法。”
    邓陵那张苍白的脸上勾起温和的笑意:“孩儿与父亲想法相同。沐氏与江氏现在没有抓住并不妖精,要紧的是...灵仪队遇袭的消息,在弘农怎么传,传成什么样。”
    邓国忠目露慈爱,亲自上前,将邓陵从木轮上扶起。父子二人对席而坐,相互吐露着自己的想法。
    “江呈轶遥在弘农,咱们只需封锁京城乃至京郊所有的消息,他便不知此事是真是假,为了妻儿妹妹的性命,只能被我们所控。”邓陵缓缓说道:“所以...儿子已下令,全力封锁洛阳内外的消息。另外,灵仪队的数十人,也被儿子监禁看押起来。江氏与沐氏在京郊被截的消息,便暂时传不到陛下耳中。”
    邓国忠与之相视一笑,随即顺着他的话说道:“那江氏与沐氏,必会因为灵仪队的这些人,重回出事的地点,寻找踪迹,前往监禁之地解救他们。”
    邓陵点点头:“儿子正是这么想的,因而未将这群人灭口。留着他们,自有用处。”
    邓国忠颔首,不由笑容满面,他轻轻拍了拍邓陵的肩膀,低声道:“干得不错。接下来...你我父子二人便等着弘农的消息了。”
    此话落罢,邓国忠便朝冯又如望去,一脸严肃道:“淮阴侯府那边...有什么消息么?可有探知淮阴侯到底在什么地方?”
    冯又如站在一旁,听着父子俩商讨的对策,忽觉得心中豁然开朗,一片光明,正安心放松时,听见邓国忠的询问,不禁再次提起心口:“属下特地遣人去淮阴侯府打探了一番。那南阳公主守着府邸寸步不离...侯府之外,多有公主府的侍卫,根本靠近不得。”
    “是靠近不得,还是你的人手不够?”邓国忠犀利问道。
    冯又如愣然,面上浮出尴尬躁红之意,不安道:“主公如何知晓...属下人手不足?”
    “你将大部分人马全部调去了京郊围攻灵仪队,哪还有人去调查淮阴侯府?”邓国忠戳破现实。
    冯又如本想隐瞒,可见自家主公一猜便知,不由垂头叹息道:“主公,并非属下不尽心...只是,属下认为,京郊之外,擒拿沐氏与江氏的事情更为重要。那淮阴侯府只需有人看着,确定无人向内传消息便可。”
    听到此话,邓陵不禁仰首看向冯又如,一脸严肃道:“冯叔,你可知...我父亲为何让你去监察淮阴侯府的动静?”
    冯又如一怔,轻声答道:“为了确定...淮阴侯是否还在京城之中,以此证实郎君您的推测。”
    邓陵缓慢的摇了摇头:“非也。父亲并非为了确证我的想法,而是为了找到另一种方法...击垮侯府与江府的联盟。”
    冯又如不解,一脸茫然的盯着他看。
    邓陵暗暗沉眸道:“半个月前,这淮阴侯浑身重伤的被人从江府抬了出来。紧接着,那江氏与淮阴侯便闹得不可开交,分居两府...的事情,想必你有所耳闻。。”
    “属下知晓此事,淮阴侯夫妇争吵之缘由...大有可能是因为南阳公主,才会闹到决裂的地步。”冯又如附和道。
    “但...并不排除,是他们夫妻二人在假装做戏给外人看。我虽不知当时在江府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淮阴侯一身重伤被抬出来后,朝中诸事便渐渐与侯府无缘。这正是淮阴侯暗中动手的最佳时机。
    因为此时...众人皆不会怀疑他,即便弘农骚乱的消息传至京城,众人也不会联想到他身上。侯府,有南阳公主守着,而他不仅与江氏闹掰,又重伤卧病在床...看上去...便是最没嫌疑之人。南阳公主乃是魏漕之妻,魏漕与淮阴侯乃是至交。淮阴侯极有可能已劝服公主,为他们所用。这样一来,他便安心离开京城,悄悄前往弘农布局。”
    邓陵一番利索凌厉的判断,让邓国忠欣赏的点了点头。
    冯又如想不到这些,听着他的推测,只觉得震惊骇然,弯腰站在邓陵身侧问道:“如此说来...淮阴侯必然不在府中,而是亲自前往弘农操控局面了?”
    他本以为,此事虽然有淮阴侯在幕后指使,但其本人并不会亲自前往,定会通过某种特殊的联系方式,与远在弘农的江呈轶取得联系。可经过邓陵这么一分析,他忽然觉得...自己的想法大错特错。
    “不错。”邓陵点点头,又问道:“冯叔...这下你可明白父亲之用意了?”
    “两位主公的意思是...要属下确认淮阴侯离京的事实...然后透露给陛下,以其未经允许,私自离京的罪名,通缉淮阴侯?”冯又如这才明白邓国忠之用意。
    邓国忠:“必须加紧速度,确认淮阴侯到底在不在京城。若再晚一些...恐怕无法及时应对弘农之势。”
    冯又如立即应下:“属下这便去分派人手。”
    “等等。”邓陵唤住他道:“冯叔,我手底下有八九个心腹,武功底子与探查能力都不错,你手边不是已经调不出人手了?将这几个人调去用吧。”
    冯又如喜出望外道:“若陵郎君肯借人手,属下自是感激不尽!”
    邓陵扭头望向自己的妻子。那妇人与他对视一眼,便知他眼神何意,随即向堂上几人行了一礼,便走上前去将冯又如引出了堂厅。
    邓国忠望着自家儿郎,由衷感叹道:“我儿,此事若非你机警,察觉了淮阴侯与江呈轶的勾当,恐怕...我们邓氏会因此事...遭受大难。”
    邓陵紧紧握住老太尉的手,郑重其事道:“父亲,只要我们族内团结一致,严以待敌,定能克服难关。”
    在两父子的交谈中,厅堂之内的森森气氛终于有所缓解。
    但此刻,城郊之外到处躲藏的沐云与江呈佳,却并不如他们所愿的那般,乖乖上当。
    江呈佳领着沐云穿梭在深林之中,向邓国忠最有可能监禁灵仪队众人的两个地方奔去。一路之上,沐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她不安的说道:“阿萝...我认为就这么贸然去救人,很是不妥。万一这是邓陵的圈套,你我要如何是好?”
    “不是万一,是肯定。”江呈佳斩钉截铁的说道:“邓陵知道...我们不可能丢下灵仪队众人逃跑,否则一旦灵仪队的所有人被灭了口,尸体扔在京郊之外令城防军的人发现,他们便可以造谣生事...污蔑你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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