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来掌权的女性有之,自古出现的女帝亦是无数,若她有幸能得此契机,当个女帝又何妨!
    眼看景羿仍然对她爱答不理,甚至连正眼看她都不愿,左夕颜顿感耻辱,她如今稳坐朝堂,一声令下亦可将他斩杀,如此他还无动于衷,分明是看她不起!
    “羿王,这里可是朝阳殿,你既来上朝,为何不跪?”
    不但不跪,还对她的话置若罔闻,简直岂有此理。
    可她不知,景羿之所以来上朝,为的可不是看她装模作样,在他眼里,除了名正言顺的帝皇,还无人能受他这一跪,何况这个女人胸大无脑,当真以为管了几天政务便可一步登天了?
    “你算什么东西,要本王跪你?左夕颜,人贵有自知之明,你有吗?”
    展宏毅不来,那这朝不上也罢。
    也不理会左夕颜如今被他气到扭曲的脸,景羿转身就走。
    “你,给本宫站住!这朝堂岂是你想来便来,想走便走的?”
    景羿步子稍稍顿了顿,继而冷笑,“哼,若是陛下在,这话倒还有些分量,你么……不配。”
    “如何不配!本宫是贵妃,是陛下亲点从旁协理政务之人,本宫不发话,你敢走?”
    “啧,稀奇了,这朝堂乃至宫里,本王一贯来去自如,今日我便就走了,你能奈我何?”
    两人针锋相对,殿内的气氛一度很是凝重,周围的朝臣亦是战战兢兢,这俩都是惹不得的主,这一闹起来,他们也只有干瞪眼的份。
    景羿这一回对她的鄙视意味相当明显,左夕颜被他噎得下不来台,深觉自己的尊严被人无情践踏了,心内愤愤之时,面上已然狰狞起来。
    这听政多日,还从未有人敢如此忤逆她!若不给他点教训杀鸡儆猴,只怕日后人人都敢骑到她头上了!
    “羿王目无尊卑,敢藐视圣上垢辱本宫,来人,即刻将他拿下!”
    殿外的侍卫不明情况,乍一听贵妃在里头震怒,他们便下意识提着刀入了殿,一见羿王此刻正阴着脸,侍卫们瞬时胆寒,敢情惹怒贵妃的是羿王殿下。
    这人他们不敢抓啊。
    几名侍卫原地踌躇着,目光无助四处瞟,指望能有个深明大义之人上来解解围,奈何百官噤声,唯有上首的贵妃在狠狠瞪着他们。
    “还愣着做什么!将羿王给本宫押下去!”
    “这……”
    您非要这么说,咱也是不敢啊!当今羿王,手握兵权,既是南阳将帅,更是陛下亲封的王,说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不为过,如此人物岂是他们敢抓的?
    无比纠结之时,他们只得可怜兮兮看向景羿。
    “王爷?”
    景羿这才缓缓扭头,瞥了两侍卫一眼,剑眉缓缓上挑,眸中已然不自觉带上了杀意,“抓是不抓?”
    被羿王那冷眸一扫,侍卫们后背登时发凉,慌里慌张往地上一跪,二人赶忙求饶,“属下不敢,王爷饶命!”
    抓羿王?贵妃那是气疯了,他们可没疯。
    二人很识时务,对此景羿目露赞赏,懂得察言观色,孺子可教。
    “下去吧,下次再敢持刀进殿,本王可不轻饶。”
    “是是是!属下告退!”
    好么,一眨眼,侍卫变属下了,左夕颜气炸,奈何不得景羿,她只得冲他逞口舌之能。
    “好啊,连宫廷侍卫都对你羿王卑躬屈膝,看来陛下这龙座岌岌可危,羿王,你这是要反啊!”
    明着斗不过,这就开始玩阴的了,借这件事反将他一军,污蔑他有谋反之心。
    左夕颜不愧是后宫里出来的,论泼脏水,她可真是轻车熟路。
    对此景羿却仍是毫不在意,无知妇人,妄图抹黑他来颠覆朝堂,也不秤秤自己斤两。
    “这朝不上也罢,走了。”
    他缓缓走远,任由左夕颜在后面气急败坏怒骂,眼看着到了殿门口,见他一直无视自己,左夕颜忍无可忍,当即对着他背影怒斥,“王爷如此心急,是想着赶回去哄你那善妒骄横的王妃?家国大事,还不如一女子重要?你惘为一国将帅!”
    一听她这言论,许多大臣面色均是不大自然,这可是朝堂,与那羿王妃何干?何况羿王妃向来安分守己,何来善妒骄横一说?
    这左贵妃莫不是魔怔了,在这种场合,居然将无辜妇孺硬扯进来,如此举动,属实小家子气!
    原本一直默默站着一旁看戏的陆相,在她突然提起陆离后瞬时脸色难看起来,“娘娘慎言!一码归一码,莫要东拉西扯牵连无辜!”
    这朝堂之争,牵扯阿离算怎么回事?
    “哼,陆相倒是护短。算是本宫失言了,尔等不必在意。”
    似是心知自己言语冲动了,此刻见大臣们脸色难看,她有心想敷衍过去,却不知自己那疯狗般的乱咬已然再次将景羿惹毛了。
    “看来左贵妃是嫌今日的早朝冷清了,想让本王给你暖暖场?”
    他冷冷定在殿门口,晨风吹起他鬓间的发,丝丝凉意合着他那无一丝温度的嗓音灌入殿中,随即一柄长剑突的从他手中掷出,利刃破空之声便一路从殿门响至龙座。
    ‘叮~’的一声响后,左夕颜直直僵立在龙座旁不敢挪动半分。
    那长剑,不偏不倚直直插进了龙座一边的把手上,离那左夕颜如今坐的位置不足毫米,靠近龙座一侧的长袖,硬生生让那长剑钉进了龙座把手上。
    百官目瞪口呆看着那长剑,左夕颜则脸色煞白。
    “本,本宫是贵妃,你想杀我不成!”
    她怔怔看着景羿的背影,隐在袖中的手隐隐颤抖着,若那剑再偏上半分,她此刻已然没命了!
    但见那背影逆着光,伟岸的身姿挺拔依旧,明明看着那样风仪玉立,口中说出的话却冷若寒霜。
    “再有下次,本王长剑出鞘之时,便是你命丧黄泉之日。”
    他人影一晃,殿门口便只剩下刺眼的白光,门口的侍卫低头愣愣看着自己腰间那空空如也的剑鞘,半晌才抬眼望向那人远去的背影。
    羿王方才出手极快,到如今他亦没弄明白,自己那长剑是何时被王爷拿到手的。
    ……
    乾阳殿内,皇帝依旧拎着酒壶醉生梦死。
    从进殿到现在已然一盏茶过去了,景羿一直面无表情坐在一旁,麻木地看着昔日那个意气风发的皇帝,被区区果酒诱惑到不能自拔。
    “变成如今这副模样,你可有丝毫遗憾?”
    “遗憾?阿羿说笑了,朕如今逍遥自在,何来遗憾。”
    龙榻之上,展宏毅眸色迷离,俨然是个标准的醉鬼。
    景羿看着头疼不已,“你让左夕颜上朝听政,奏折文书也一并交于她处理,是真想将江山拱手让人?”
    若是如此,他倒真是对他失望彻底了。
    自他昨日回朝已然两日,而这皇帝却整整醉了两日,他在时亦是如此,不难想象,此前无人约束,他的放纵程度更是令人发指。
    眼见他一心只想着喝酒,景羿不免暗暗生疑,普通果酒而已,何以会让他如此沉迷。
    正想着上前将那酒查探一番,刘公公手持一页书信神色凝重从殿外赶来。
    “王爷,西南急报!”
    景羿抬手接过,看清内容后,原就冷硬的侧脸此刻更显冰凉。
    果然如他所料,西北战事僵持不下,南召趁势出兵了。
    如今朝中混乱,陛下不勤政事,偏偏南召此时发难。
    瞬时满心的无力感袭来,景羿忍不住长叹,“陛下,若您再不觉醒,靠臣一人,南阳危矣。”
    陛下此时犯糊涂,战事不上心,政事亦不勤,一心自己逍遥享乐,他景羿虽手握重兵,可无论如何也无法两头兼顾。
    西北,西南两头的战火一起,又不知有多少百姓要遭难了。
    景羿沉着脸静默了许久,见他仍是雷打不动抱着酒瓶,心里已然对他失望透顶。
    锦袍一撩,人已出了乾阳殿。
    宫门口此时唯有侍卫若干,景羿出来时,向南正巧从宫里另一头跃了出来。
    “王爷!”
    一见景羿出来,向南赶忙迎了上去。
    景羿淡淡扫了眼,“如何,可有查到什么?”
    向南立时无奈摇头,“那炎啸似是有所防备,这几日都见不着人,云妃那里,更是半点动静也无,暂未发现异常。”
    此前王爷曾命他暗地里监视过云妃,奈何那人平日里看着正经得很,半点破绽也不露。
    此前听闻炎啸半途对王爷截杀,他更是诧异不已。
    这两日奉命暗查,却是一无所获。
    “他与云妃有染,可为何与王爷过不去?”
    景羿缓缓摇头,“不管他意欲何为,有一点很清楚,有人想乱了南阳。”
    截杀碰巧在自己回京中途,此等机密,除去宫里、营里,没人清楚,炎啸却偏偏对他的行踪了如指掌。
    他与云妃关系匪浅,那女人看着安分,他却总觉得哪里不对。
    作为北疆唯一的公主,打从来了南阳后便一直默默无闻,除去从前联合左夕颜暗杀丽妃构陷阿离那事后,便再无动静,这属实怪异。
    她与阿离无冤无仇,为何要害她?炎啸与他从无过节,因何又要半途对他截杀?
    这一桩桩一件件,看似毫不相干,却不由让景羿细思极恐。
    那云妃显然不似表面那般无害,无声无息在宫里蛰伏,偏与炎啸关系甚密,这两人间若无什么联系,他确是不信的。
    “传令黑羽卫入宫盯着,陛下这边,也不知要胡闹到几时,且先命人看着。”
    “是~”
    向南身形一闪,人已掠出老远。
    景羿原地伫立片刻,遥遥望着远方忽的长长叹了口气,如今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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