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宫里因为皇帝近日的荒淫享乐,被搅得乌烟瘴气,而城外羿王府郊外的庄子里却是一片祥和。
    是夜,陆离正侧身躺在床上睡得香甜,房外忽然隐隐传来微弱的响动,守在房顶的向南向来警觉,一听房下的动静立马飞身下来,迎面就见着满身风尘走来的景羿。
    “王爷?”
    他此刻不是该在西北吗?怎么忽然回来了。
    景羿面无表情冲他点点头。
    他白日回得匆忙,在宫里一呆就是整日,原本想着把宫里事情处理好了再回庄里,可心里太过挂念陆离,景羿没忍住,半夜从宫里出来,想着夜里偷偷回来看一眼阿离。
    却不想见阿离心思太过急切,一时没忍住动静闹大了点,倒叫向南这小子先发觉了。
    “退下吧,我去看看阿离。”
    他一时半会没空跟向南解释,只想着快些见到她,却不想向南脑子向来是一根筋,涉及到王妃的事,他更变得异常的谨慎。
    眼前这人跟王爷长得一般无二,可怪就怪在,原本该在战场杀敌的王爷,却凭空出现在庄子里。
    他到底是不是王爷?
    但凡他光明正大白日里回来向南也就不那么疑心了,可偏偏他踩着月色偷偷摸摸回来,一来就要进房找王妃,这就更让人起疑了,要知道眼下庄里最金贵的人便是自家王妃。
    可不能出一点岔子!
    眼见他理也不理自己抬脚就要进房,向南纠结了片刻终是上前将他拦住了。
    “你真是王爷?怎么突然回来了?”
    这个节骨眼冒出来,不会是王爷哪个仇敌想要以假乱真混进来对王妃不利吧?
    易容术什么的他又不是没见过。
    万万没想到,自己的身份有一天会被属下质疑,景羿愣了愣,随即一脸无语看向向南。
    “本王回自己的庄子,难不成还需找你报备?”
    “这,自然不是。只是王妃如今有孕,我自是马虎不得,任何可疑之人不得靠近王妃!”
    这夜黑风高最不可能出现的人这会儿出现了,不明情况的向南只能将他列入可疑人士了。
    被他这一通解释,景羿险些气笑,有些时日不见,向南脑子越发拧巴了。
    “本王是可疑人士?”
    但见向南重重点头,身子拦在房门口对他一脸戒备。
    “除非你能证明自己真是羿王,不然哪也别想去。”
    好家伙,被自己属下拦在房外了,还得自证身份,这日子没法过了。
    景羿被他气的头疼,“让开,本王要见阿离。”
    阿离是自己对娘子的专称,向南该是知道的,再没比这个更好的自证了。
    “不成!这个不算!”
    “……”
    景羿忍住想要抡拳头的冲动,冷冷瞪他,“如何不算?”
    府里难不成还有别的人敢这么喊阿离?看他不把人剁了!
    却见向南一本正经道:“陆相府里那位二夫人二小姐,阴阳怪气想害人的时候也喊阿离。”
    “所以?”
    “所以你走吧,你太可疑了,本侍卫大人今日大发善心,就不绑你去官府了,下次想害人麻烦换个人演,我家王爷平日里臭屁得很,哪有你这般正经?一看你就是个假货!”
    向南冲景羿不耐烦摆着手,示意他赶紧滚。
    景羿见此终是没忍住自己的暴脾气,拳头捏了捏,他忽然严肃道:“本王忽然想起来个自证的好法子。”
    向南一愣,“什么法子?”
    难不成还当真是王爷?
    纳闷之际,便见景羿黑着脸,笑得一脸阴险冲他袭来……
    少顷,景羿扭着手腕一脸淡定入了房,而角落里,鼻青眼肿的向南瘪着嘴很是绝望。
    “是了是了,揍人的手法如出一辙。”
    早知道要挨顿揍,他何苦拦着他,自作孽,不可活啊~
    房里陆离正睡得熟,许是梦见了什么,她忽然皱着眉嘟起了嘴,咕哝道:“臭景羿……怎么还不回来~”
    “呵,这是做梦了?”
    终于见到自己魂牵梦绕的人儿,景羿此刻心里眼里满满都是床上那女子。
    他静静坐在床前,伸手缓缓抚上了她的眉眼,“有些日子不见,看着倒是结实了些,不似从前那般羸弱,甚好,甚好~”
    他颇为满意看着她因着怀孕略显丰腴的脸,眼中止不住藏满了笑意,连着近日征战的疲惫,及白日里在宫里积攒的郁结之气,在见着她的那一刻,便顷刻间消融了。
    此时陆离似是感受到了他在自己脸上的轻扶,眉眼下意识舒展,小脸贴着他的手蹭了蹭,继而脸上漾起一抹甜甜的笑,景羿一见,瞬时心都化了。
    “阿离是毒药不成,你一笑,为夫心都乱了。”
    他目光凝在?她的脸颊上半晌,又缓缓落在?她精致饱满的唇上,然后?目光往上,将她小巧精致的鼻梁分毫不?差地记在?心里,接着又继续在?心底勾勒她的眉眼, 一遍又一遍。
    “怎么办,见了你,本王连战场都不想上了。”
    若他能时时刻刻陪着她,该多好,可眼下内忧外患,他怎能置身事外呢。
    想起宫里如今的情形,景羿心头也跟着一沉,那里曾经是他最厌烦去的地方,现下看来,他不得不在里头多待几日了。
    目光重回到她的脸上,景羿满心的不舍,西北局势不稳,用不了几日,他只怕还得赶赴边境,阿离这边,还是不要打扰她,免得走时让她难过,自己亦是不舍。
    低头轻柔在她唇上落下一吻,原想着待会儿就走,哪里知道……许久不见她,这一吻下去就越发不可收拾了。
    陆离睡得迷迷糊糊中,感觉唇上脸上好似有蚂蚁在啃她,于是眉头一皱,陆离想上手挠,却冷不丁摸到个温热的物体。
    “嗯?”
    她下意识睁开眼,入眼见着景羿近在咫尺那张俊脸时,陆离双眼亮了。
    “你回来了?”
    属实没想到,陆离这会儿能醒,景羿登时满脸歉意,“是我。”
    怪自己太过不舍,一个吻没忍住,倒是将她闹醒了,“对不住,我想着待会儿就走的。”
    一听他又要走,陆离登时嘟嘴,“怎么刚回来又要走?”
    见着景羿的刹那她满心欢喜,知道他马上要离开时,眸子瞬时暗了下去,双手抬起圈住了他的颈脖,往她侧脸一压,景羿便老老实实贴着她身侧躺下了。
    “阿离,京中有要事,临时被召回了,西北战事未绝,本王自是要回去的。”
    “哦,那你怎的还在这呀?”
    陆离忽然贼笑,惹得景羿心内一阵痒痒,这小没良心的,尽会打趣他。
    “好了,待你睡着,为夫便走~”
    他抬手拥紧了陆离,目光往下注意到她隔着被子隆起的腹部,眼里瞬时溢满柔光,“阿离,肚里孩儿可还乖巧?”
    “嘻嘻,八成像你,平日里可安静了,不乐意动呢~”
    她抬手轻柔抚上肚子,静静靠在他怀里,感受此刻无比惬意的时光,岁月静好便是如此吧。
    天蒙蒙亮之时,陆离尚在梦里,身侧却已然没了景羿的身影。
    辰时一到,朝阳殿前的时钟准时响起,意味着皇帝上朝的时刻到了。
    今日如往常一样,见着龙座上又是空无一人,而侧边的贵妃位照常又坐着位熟悉的女人时,众臣脸色俱是不好看。
    女子入朝已是有违祖制,何况她还垂帘听政!
    饶是如此,见识到此前陛下对几位言官的杀伐手段后,百官亦是敢怒不敢言,她得了陛下允许,忤逆她便是忤逆圣上,一个不小心惹着她,小命指定不保!
    众臣不情不愿瞅着龙座旁边的左夕颜,若不是忌惮陛下,他们恨不得冲上去将那女人撕了,因为她,百官如今过的战战兢兢,陛下倚重她,对她很是宠爱,众臣便是对她再不满,也只能心头忍着,却不敢当真撕下脸与她闹翻。
    可陛下不听政,却换个女人上朝,这说出去成何体统!就这荒唐的日子已然过去好些天了,朝臣每日对皇帝千呼万唤,奈何皇帝眼里近日只有酒色,心无政务啊。
    如此下去,南阳岂不是危矣!
    众臣一筹莫展之际,羿王回来了,这日还特地上了早朝。
    一见龙座边上的左夕颜,景羿眼神一凝当即看向她身后的刘公公。
    “陛下呢?”
    “回,回王爷,陛下今日身子不适,说……说早朝今日就不来了。”
    刘公公小心瞄着景羿,深怕这位冷面王爷心里一个不爽当场发飙了。
    陛下属实太不像话了,日日在乾阳殿沉迷酒色,如今搞得朝臣怨愤。若是以前如此任性也就罢了,这会儿羿王殿下出现在朝阳殿,这摆明了就是来督促陛下的!
    偏偏陛下不嫌事大,仍旧我行我素只顾逍遥,这羿王可不比朝臣,平日里向来对上朝不上心,今日特地前来,只怕不见到陛下是不会善罢甘休了。
    一见刘公公支支吾吾,景羿立马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展宏毅铁定又在乾阳殿喝上酒了!
    “陛下若不来,政事谁管?”
    他定定看着刘公公,那双冷眸此刻犀利无比。
    “这……”
    “陛下身子不适,刘公公不是已经回禀过了?羿王不会连陛下龙体都不在意,想强逼陛下上朝吧?”
    左夕颜漫不经心揉着小指上的护甲,淡淡扫了眼站在百官之首的景羿,眸中闪过不屑。
    从前对他余情未了,她曾无数次想着讨好他,可慢慢的,一切都变了。
    在他亲手废了自己的武艺后,在他一次次对自己冷心绝情后,她便对他再无期望。
    皇帝的多情,喜新厌旧,已然让她在后宫尝尽了苦头,如今在她心里,权势大过一切。
    人心会变,曾经口口声声爱她入骨的陛下,转眼便能入了别的女人的怀,皇后,丽妃,云妃,这几人他哪个不爱?
    后宫的女人千千万,她有多少个如花似玉的年华去争?
    妄想独得帝王恩宠,倒不如实实际际将大权握在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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