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说了─句:池,朕好想你。
    盛凛帝似乎越来越宠爱珍妃,对原来的宠臣唐池则越来越不留情面,一有不如意的事情,轻则骂、重则打,而且都是当着别人的面。
    这日,唐池在侍候皇帝和珍贵妃画画时,不知怎的打翻了洗笔的小钵,把珍贵妃花了半个月心血所画的工笔画给泼脏了。首领太监刘喜得当场就大惊小怪的叫起来。
    “啊!呜……”珍贵妃小嘴一瘪,看着眼前化开的工笔画,眼圈儿红了。
    “对不起!臣不是有意的!贵妃娘娘请……”唐池明知道不是自己的错,可是也只有弯身赔礼为先。
    “呜……唐大人,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吩咐你做事,可是不喜欢为什么你不明说,要用这种方法……呜呜……”珍贵妃头一转,扑到放下书卷闻声走过来的皇上怀里。
    “怎么回事?唐池你这已经是第几次了!你忘了朕上次说如果你再有下次绝不轻饶的话了吗?来人!拿竹板来!”皇帝怒喝。
    “皇……上,不要惩罚唐大人……是我不好,是我不应该让唐大人……”珍贵妃为唐池求情道。
    “不用多说!唐池,跪下!”
    刘喜得把竹板送到,偷偷看向唐池的眼神尽是阴险的嘲笑。
    抬起头,唐池看向皇帝的眼神充满了悲伤。彖彖,你变了,变得太多,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日见消瘦的唐池精神也越来越差,他知道自己已经面临崩溃的界限。可是在内心的某一处,他仍旧希冀这一切只是暂时,只是彖为了避嫌而做出的手段。等这段时间过去,所有的一切都会恢复到从前。
    他已经不要求彖会爱上他,也不要求彖有喜欢珍妃一半的喜欢他,只要他还信任他,只要他还需要他为他做事,这就行了。只要恢复到以前,就行了。
    没有避开唐池的目光,盛凛帝盯着他,一竹板抽了下去。
    五板过后,珍贵妃已经吓得不敢再看。
    二十板过后,唐池因为身体原本就在衰弱的缘故,竟昏死过去。只是途中,没有发出一声哀求和惨叫,甚至连呻吟都没有泄出。
    挥挥手,盛凛帝命人把唐池拖了出去。
    珍贵妃移开捂住眼睛的小手,跑到皇帝身边,伏在他怀中,小小声地说道:“皇上,我好怕哦,您说唐大人会不会因为这次的缘故而更加恨我呢?”
    盛凛帝摸摸她的脑袋,温和的笑道:“不用担心,朕不会让任何人伤害。”
    “皇上……你对我真好……”珍贵妃满足的笑了。
    刘喜得见之,知道不宜再留,转身悄悄走了出去。他要把他现在得到的消息尽快传给上面的贵人,奸让她们判断下一步的行动。
    彖嘴上和珍贵妃说着话,眼睛却一直目送唐池被拖走的身影,直到那道身影消失于眼界。
    从阴湿的地面爬起,唐池撑起身体摇摇晃晃的向未央宫走去。路上看到他的禁卫军皆低下头,不忍心去看也不能去喊,更没人敢上前搀扶。
    好不容易走回自己房中,唐池一头倒在了床上。泪顺着他的眼角缓缓落下。
    彖,给我一个理由,给我一个这样对我的理由,求你!
    过度的疲累和伤痛,让他朦朦胧胧的陷入了梦乡。
    深夜,一道人影从门外闪身进来,迟疑着走到唐池的床前。
    见他已经沉睡,来人伸出手掌,轻轻爱抚着他的面颊,举起大拇指,极度温柔的为他抹去眼角的泪滴。
    “就快了……就快结束了……”
    人影缓缓伏下身,跪在床前把头趴在唐池的怀中,双臂紧搂着他,静静听他的心跳,久久。
    天快亮的时候,人影像来时一样悄无声息的离去。
    chapter 8
    盛凛三年六月十六口。
    唐池因为被盛凛帝警告不得接近珍贵妃,所以他已经有一段日子没有前去坤宁宫,也没有看到皇上。
    彖似乎在有意无意的避着他。
    无所事事的唐池只好每天泡在屋中研读医书,太医院他已经不好意思再去。
    相思苦,苦相思,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呵,男子掩上书卷,轻笑出声,声音虽在笑,脸上却尽是苦涩。
    以前还嫌他来得太勤快,如今他不来了才知道这屋子是如此寂寞。
    来的时候害怕他粗暴的爱抚,不来的时候却如此想念他的体温。跟在他身边的时候害怕他突然翻脸,不跟在他身边,又担心他的安危。唐池啊唐池,你就一天都不能离开他么?
    如果离得开,我又何必把自己逼到这种境界……
    去看看他吧,就只看一眼也好。看看他好不好?看完了就回来。他现在应该在珍贵妃那里吧?
    站起身,挣扎了半天,唐池这才挪动脚步向门外走去。
    借着自己对宫中地形的熟悉,唐池避开守卫,安然溜进了坤南宫。进入坤宁宫,他越发小心自己的行动和呼吸。
    彖的功夫可能要比我高出一截,如果让他察觉我偷偷跑进来看他,他会不会误会?
    盛凛帝正在和珍贵妃下棋,边下边笑珍贵妃老是悔棋,小毛丫头一个!珍贵妃不依的跺起小脚,嚷嚷着让彖再让她十子。
    “哈哈!朕干脆承认输了算了,好了好了,不就输几盘棋么,有必要把小嘴嘟得那么高?”彖笑笑,伸出手为她摘去落在头顶上的花办。
    珍贵妃小脸儿荡起了含羞的笑,遮掩似的,端起一边小几上的香茗送到口边,微起芳唇酩了一口。
    “人家想赢嘛!您说的只要我赢一局,就带我出去狩猎啊。人家好想出宫玩哦。”放下茶盏,珍贵妃开始和皇帝讨价还价。
    狩猎?距上次的狩猎已经过了三年呢。在国家逐步稳定的今天,彖终于又起了玩乐之心?如果他出去狩猎,会不会带我一起去……
    唐池从自己的思想中清醒过来时,才发现那二人竟站起了身向这边的小树林走来。吓了一跳,赶紧把脑袋收回,翻身上树,伏在枝上。
    盛凛帝眼角余处忽然感到有什么一闪,唐池?是他么?他来这里做什么?
    想着想着,彖的嘴角泄出了一丝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的微笑:有一点得意,有一点开心,有一点好笑,还似参杂了一点想念……
    故意引导着珍贵妃向那棵有问题的大树下走去,一到树下,皇帝更能肯定树上的人一定是唐池。身子能掩藏,可是他那特有的清香气味却泄漏了他的所在。
    他心思一转,正想做些什么事刺激刺激他的侍中郎,突然!
    “啊……痛……肚子好痛!皇上……”
    珍贵妃突然手捂小腹扶住身边的树身,额头脂汗直流。
    “怎么回事?出了什么事?来人!传太医!”不晓得为什么,彖有现成的大夫不用,却命人去传太医前来。
    唐池伏在树上,见此情形刚准备跳下时,他s然看见彖对他背着手摇了摇。这是什么意思?他是对我做的么?他看见我了?摇手是要我不要下来?
    太医赶到的时候,珍贵妃已经在口吐鲜血,痛得满地打滚,完全失去了美女的样子。
    看着这样的珍贵妃,彖的眼神很奇怪,既似怀有怜悯也似带着冷淡。过了好─会儿,才蹲下身子出声安慰。
    珍贵妃被毒害,但因救得及时加上饮用分量不多,一条命留了下来。
    被毒害了爱妃的盛凛帝陷入暴怒中,命人三天内查清案情。在多方搜索查询下,嫌疑人物浮出了水面。其中最有力的证据乃是首领太监刘喜得的供言。
    “你说!为什么怀疑凶手是侍中郎唐池?”
    皇帝坐在御书房中,与刑部常大人一同查问此案。
    “唐大人?怎么可能?”常万正听到嫌疑者名字,当即露出否定的神色,被坐在上首的年轻皇帝横了一眼。
    “启禀皇上、常大人,奴才也不想唐大人竟会下此毒手,那日奴才听闻贵妃娘娘被毒害后,立刻跑到茶房想看那壶香茗还在不在,如果在也好拿来让太医分析,早日配出解药。可是没想到……”
    “奴才刚到茶房外面时,就看到唐大人手提什么藏于怀中,从茶房中悄悄走了出来。进去一看,果然那壶香茗已不见踪影。”首领太监神情迫真的力说道。
    [起眼睛,敲敲书案,彖似笑非笑地问道:“你说唐池在事发后,跑到茶房销毁证据被你撞见了是么?”
    “是。奴才不敢隐瞒。”
    “嗯,来人!把这奴才带下去好生看管!顺便给他松动松动筋骨,问问他主谋人是谁!记住,不要让他有寻死的机会!”彖挥挥手,让禁街军进来把刘喜得带下。
    “皇上!皇上冤枉呀!您为什么不去抓唐池要抓奴才啊?”
    刘喜得不知道什么地方出了乱子。
    盛凛帝斜起眼睛,“刘公公,朕都忘记感谢你了。感谢你让朕过了不少无聊的日子!朕等啊等,就等着你作出什么大事来呢!总算给朕等到了!否则朕还真不知道可以忍受你这张大饼脸代替朕的唐池多久!骁骑参领何在?带此人下去,好好为朕谢谢他!哼!”
    常大人再也忍不住,开口询问道:“陛下早知这刘公公乃是敌方所派奸人?”
    盛凛帝提起嘴角,淡淡的,“朕的左宫军很有用处,他们会告诉朕,很多朕原本不知道的事情。”
    常大人结束公事后,告辞退去。就在常万正的身影刚消失于门口,书案后的屏风后面走出了一人。
    “常大人。”
    谁?常万正抬起头来四处观望。
    “常大人,是我,唐池。我在这里。”随着声音,唐池从一座假山后闪身出来。
    “啊,唐大人,是您?您怎么……”躲躲藏藏的?
    不好意思地笑笑,“下官想向您请教一些事情,可又担心被别人看到误会常大人。您知道……”唐池的表情有点难堪。
    “唐大人您看您说的!那种事情只要有眼睛的人都不会相信。”说着,常万正走到假山后面,“下官猜想您想知道的事情,大概就是珍贵妃被毒杀一案的进展吧?”
    感激地对常尚书一笑,点点头。
    “恭喜唐大人!虽然外界到处传言疑凶乃是唐大人您,但皇上明察秋毫已断出真凶是谁,为您洗脱了嫌疑并还了您的清白。真凶是谁,下官因职位关系不能外漏,但是您可以直接去见皇上询问。”
    唐池的眼睛睁大,“皇上已经查出真凶?我的嫌疑已被洗清?”不敢置信自身的嫌疑会在两日内完全洗清。加上皇帝这两天没有召见他,更是让他忐忑不安。
    “唐大人如果不信,可以去御书房参见陛下。下官出来的时候,陛下还在其中处理国事。现在赶过去应该正好能碰上陛下。”常大人面带微笑的说道。他对淳厚耿直、人情味很重的唐池向来具有好感,得知他冤情被洗清,也十分替他高兴。
    “多谢常大人,下官这就过去参见陛下。”一拱手,唐池告辞常万正向御书房行去。去时的步伐显得要比刚才轻松了许多。
    御书房中。
    “陛下是如何判断出刘喜得在说谎?”
    盛凛帝露出笑容,伸手示意侍候的太监给来人看坐。
    “谢陛下。”来人抱拳行礼后落坐。
    “因为那日事发时,唐池就在朕的身边哪里也没有去。”
    “唐大人去了坤宁宫?”来人陷入思索。
    “何况,如果你是案犯人,你会在下毒等待结果出来后,再转过头去收拾证物吗?那刘喜得分明是在推卸自己的嫌疑!就因为他一下完毒就毁去了证据,所以他才会下意识的避开此点。”
    “圣上英明!但臣有一点不解,唐大人怎会无巧不巧,就在那日就在那时出现在坤南宫,且还让陛下发现他的身影?他会不会事先已经知道什么?”
    “唐池?他应该对这件事毫不知情。朕让你查他的根底,你可已经查出?”
    “臣就是为了此事和另一件事前来。据臣调查,在建康确实有唐池此人,他和他的师父在该城也算小有名气。”
    “嗯,这点和当初张良守所言相符。你还查出什么?”
    “启禀陛下,臣还查出唐大人似早已父母双亡,从小被其师父和一老嬷养大。因抚育他的老嬷已去世,他的师父也出去云游,天下行踪不定,故臣尚未查出他的父母是谁。不过,有一点很值得留意的事情……”
    “说!”
    “有传闻,抚养唐大人的老嬷好象是从宫里出来的。”
    “噢?宫里?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传闻?”盛凛帝来了兴趣。
    “据闻那老嬷带唐大人来到建康时,为了生活,陆陆续续变卖了一些首饰和珍物。其中有好几样都似是宫中之物。只是时间已经过了十六年,当初变卖的东西早已流落民间,所以臣无法寻到带回给陛下过目。”
    “十六年……那么长。唐池一直都没有离开建康过?”
    “应该没有……陛下怀疑唐大人和周家有关么?”
    盛凛帝敲敲书案,“以前怀疑,现在朕可以确定他和周家无关。”
    “臣……可以请问陛下,您为何会怀疑唐大人和周家有关?”世人皆知唐大人为了皇帝可以不要命,您从何点对他产生了疑虑的呢?
    “你先告诉朕,你所说的另一件事是何事?”
    “是。禀陛下,另一件事关于贵妃娘娘,臣派人潜进南曦国皇宫五个月,终于查明珍贵妃来我国确实并无他意,南曦国主只是早已听闻圣上大名,也自知国力不如大亚,故把其掌上明珠珍珍公王嫁到我国,想图两朝永世修好。
    “而且,据臣的调查,珍珍公主似是自己向南曦国主提出的和亲一事。”
    “她自己?”为什么?
    “是。好象珍珍公主见过陛下,她的闺房里挂有一张陛下的画像。就是这张,请陛下过目。”躬身递上卷轴。
    打开一看,皇帝吃吃而笑,“这丫头倒是痴情,看画相思么?还提上诗词,真是小孩子!”
    嗯,既然珍珍没有问题,就让她怀上皇子,作为两国交好的表示。既可拉拢南曦国让我南疆安定,又可堵住那帮大臣的嘴巴,省得他们一天到晚叫后嗣为重什么的!
    “陛下,可还要……继续调查唐大人的身世?”
    彖犹豫了一下,摇摇头,“不用了。朕原本一直担心他是周家安排在朕身边的一颗暗棋,他对朕说的话,朕也只信五成。”把画卷起,随手放进画筒中。
    “你可是奇怪朕为何会怀疑那样忠心耿耿,为了朕不惜献出生命的唐池?”彖淡笑着说出对方心中的疑问。
    “臣不敢。”
    “呵呵,原因很简单,因为他过于忠心,又来得太是时候!朕当时猜想,唐池会不会是周家安排在朕身边,辅助朕登上皇位的死士。因为当时如果朕不能登位,迎接周家的将是毫无疑问的灭亡,为了他们今后的利益,才会特地选送来唐池这样的死亡辅佐朕,为朕替死。
    “加上他还为淑妃说过好话,向朕推荐过她,这也让朕奇怪不已。后来又有了泄密一事,更让朕对他的来历产生怀疑。
    “所以朕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既可查出身边真正的叛徒,又可分辨唐池到底是不是周家的暗棋。”皇帝思考着,想要不要在属下面前把自己当初的计画全部说出。
    “所以陛下这段时日才会对唐大人完全不假辞色,借由流言削去他的实权,并把珍妃封为珍贵妃,如果唐大人是周家的人,他一定会有所行动。
    “但唐大人一定不会下毒,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唐大人擅长药物。如果他要下手,他会借由国事,比如陷害珍贵妃乃南曦国派来的奸细等。不知臣猜得可对?”
    彖笑了,甩手指点点对方,“你说得不错!这次某人想一石两鸟,既害珍妃又害唐池,才让朕完全确定唐池不是周家的人。加上这段时间,朕对他……他这样都能忍下来,除非他是抱了什么天大的目的,否则也只有他对朕确实是真,才能做到这种地步吧。”
    “皇上您和唐大人……”来人想问又不敢问。
    “你身为左宫军首领,朕不相信你会没有听见流言。朕和唐池确实如你所想。”端起桌上的茶盅,彖脸上有掩不住的得意和开心,“这次朕为唐池洗清冤屈,他知道后一定会对朕更加感激涕零,对朕更是死心塌地无疑。”
    “以后,待朕查清叛徒,恢复他的职位,他大概……”说到这里,盛凛帝突然停下了话头,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收去。
    左宫军首领孙沙海心中暗自为唐池叹息,可是作为人臣的他也不好去责怪皇帝什么,要怪只能怪唐池,好好一个大男人,干什么要把自己的身心都送了出去。
    想了一下,决定转移话题。
    “陛下准备怎样查出叛徒?可要左宫军暗中调查什么人?”
    听到下属的疑问,彖收回心神,重整脸色道:“嗯,朕准备双管齐下。一方面你派人暗中调查这些人选。”递给对方一张折成四方形的黄纸,“一方面朕会让刑部审问刘喜得,逼出他的口供。”
    “是,臣遵旨。”
    接过密函仔细收好,孙沙海踌躇了半天,一咬牙大胆问出心中疑问:“陛下,臣敢问陛下,您不是最讨厌那种人和事么?您为什么会和唐大人……”人们传言唐大人爱上了皇上,那么皇上您呢?
    你对唐大人又是怎样的感情?
    彖愣了一下,没有想到对方会提出这样的问题。皱皱眉头,“如果你没有别的事,可以退下了!”
    “是。”踢到铁板了吗?不敢再多问,孙沙海行礼告退,转身向屏风后走去。
    chapter 9
    左宫军首领离去不久,当今天子忽然转身面对书房侧窗,提高声音说道:“唐池,你进来!朕知道是你!”
    久久,不见动静。
    握紧拳头,再松开,彖站起身向侧窗行去。
    窗户被打开。
    果然,窗外立了一人。此人双目呆滞,嘴唇紧咬,破皮的地方已经渗出血液。
    “唐池,你进来!”彖面对此人命令道。
    麻木了么?叫唐池的男人过了半晌才缓缓摇了摇头,向后退了一步。
    轻轻呼出一口气,“你什么时候来的?”当今天子脸上出现的是什么?愧疚还是焦躁?
    “在我……还是我的时候。”像是在回答他的问题又像是在自言自语,男人笑得凄然,“我不应该来的,这样我至少可以作梦骗骗自己……”
    伸出手臂,脸上露出梦幻似的表情,“我在作梦……对不对?人家常说梦中会出现人平日最为担心的事情……我一定是在作梦……一定是!”男人转过身跌跌撞撞的向什么地方行去。一边走一边不停的说:“我在作梦……我在作梦……”
    “唐池!你给朕站住!”眼见喊不住他,盛凛帝当即从窗子里跃出,追赶唐池的背影而去。
    皇上?唐大人?宫中侍卫们瞪大了眼睛。只见唐大人施展轻功在前跑着,皇上他……竟然在后追着?这是演的哪出戏?呃,要……帮忙吗?侍卫们面面相觑。
    这里是……
    郁荣宫!唐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他气胡涂了吗?彖随着唐池的背影跃进郁荣宫中。
    一进此处,那种奇异的氛围就让当今天子有着说不出的厌恶。每个角落、景色看起来都好象很熟悉,可偏偏脑中没有任何回忆浮现,就好象……就好象他看到唐池时的感觉。
    对了,唐池呢?他人藏到哪里去了?
    环视四周,一片凄乱和败落,到处都不见那人的身影。
    朕当初应该遵守父皇的遗言把这座宫殿烧掉的,真不明白朕为什么会把它留下来!
    对自己当初的决定皱皱眉头,彖开始环绕宫殿四周,注意人的气息。
    s然,彖侧头望向左手边的假山群。这座假山群大致占了整座宫殿花园的一半。从形状和质地上不难看出当时这座假山群花了多大的手笔,只是如今人事全非、无人整理的原故,假山上长满了乱草、野花和矮小的树木,看起来实在不像华丽的皇宫中应有的风景。
    就是这座假山群里传来了微弱的呼吸声。
    彖寻声小心的寻找过去。转了一圈,竟没有发现人在何处。
    奇怪,朕明明听见声音是从这里传出的。不信邪,转回头更加仔细的寻找着,同时竖起耳朵注意听着动静。寻来找去,终于把目标确定在最中间的一座假山上。可是,他只听到假山中传来的呼吸声,却找不到声音的来源。
    想喝唐池出来,可又怕把他再气跑。不甘心的,彖一寸一寸检查着这座假山,想看它暗中到底藏了什么机关。一盏茶过后,终于给他发现了这座假山的秘密──山中竟还有一座山。如果他没有跃到顶端去看,还真发现不了。
    从假山顶上跳下,这下他看见了。
    他看见让他久寻不着,担心他气得会做出什么傻事的侍中郎正窝在山洞里,睡得正香。
    当今天子走到山洞边正想发火,瞬间他感到了有什么不对头。唐池的脸色太苍白、呼吸太微弱!怎么看都不像是自然睡着的样子。
    “唐池……”轻轻叫唤着,手指搭向他的脉门。
    不到一会儿功夫,彖脸色大变,伸手迅速把沉睡中的唐池拦腰抱起,腾身飞速向宫内奔去。
    “太医!去给朕把太医都叫来!”还未到达未央宫,盛凛帝已经吼出命令。听到命令的太监、宫女飞一般的向太医院跑去。
    一进未央宫,彖怀抱唐池直奔龙床。到达床边,小心翼翼的放下怀中人。坐到床边,焦躁的用左手无名指不停敲打右手手背。
    “太医呢?太医怎么还不来!”皇帝耐不住心中莫名的焦躁,站起身放声对侍候的人吼道。
    侍候的人全部跪下,伏在地上不敢起身。
    “来了来了!皇上,臣等赶到!”随着声音,几位较为年轻的太医已经各提药箱,气喘吁吁的跑进未央宫,见到皇上就待跪下。
    “免了免了!都给朕过来看看唐大人怎么了!封十,你先诊断!”盛凛帝不耐烦地挥挥手让太医们不要多礼,命令太医之首的封十首先上前诊断。
    “是,臣遵旨。”暗中叹一口气,不知池儿又怎生得罪皇帝,被皇帝折磨成啥样了。担心师侄的安危,赶紧上前搭脉观色。
    逐渐的,封十的脸色越来越凝重,除了切脉,他又翻开唐池的眼皮看了看,i开他的牙关看他舌头的颜色,小心翻过他的身体,敲敲他的背心听里面传来的声音。
    一炷香后,封十结束诊断站起身。
    “唐池怎么了?为什么他的脉象那么奇怪?他怎么会突然睡着了?”彖急切地问道。
    “这个……臣暂时不敢断定,还请其它大夫一起确诊。”封十躬身施礼。
    在盛凛帝的示意下,包括刚刚赶到的老太医,共六位太医为唐池做了诊断。诊断后,太医们凑在一起商谈各自诊断结果,推断唐池的病情和身体状况。一盏茶后,太医们作出了一致的结论。
    封十站出,“咳,臣敢问陛下,唐大人适才是否受了什么大的刺激,或是发生了什么让他伤心欲绝的事情?”
    彖冷下脸,走到床前坐下。
    “你们的诊断结果是什么?”
    “陛下,臣等必须知道病因,才可做下结论。”为了乖侄儿一条命,封十也不在乎顶撞当今圣上。
    “两者……应该都有。”彖闷闷的作出回答。
    封十心中说了一句果然如此,点点头说出太医们的诊断:“据臣等诊断,唐大人乃是受到什么强烈的刺激后,心神不能承受,导致血脉上冲,气血不宁……”
    “简单的说!”
    “是。简单说,唐大人昏睡的原因在于神志大受刺激,心神不稳,身体精神两方皆无法承受负担,故而才会突然昏睡过去。”就像他小时候被他嬷嬷抱到师兄那里求救时一样,虽不知当时他小小年纪受到何等打击才会变成那样,但现在我完全可以肯定,池儿会再次陷入昏睡逃避现实,─定和你这个做皇帝的有关。
    “可有医治的办法?他会何时醒来?”皇帝看着床上昏睡不醒的人问道。
    “保住他的心脉,等他自然醒来。”封十回答道,顿了一顿,“皇上,依唐大人现在的心身状况已不再能承受任何大的打击,如果皇上不想失去唐大人这样一位好臣子,还请皇上……”
    宫中流言传播得相当快。不到顿饭功夫,皇上为了侍中郎唐大人传来太医院全部太医会诊的事,已经传进了宫中每位大小人物的耳中。
    坤南宫。
    “娘娘,皇上也真是的,您身为嫔妃之首的贵妃娘娘,被奸人毒害卧床不起,也不见皇上请来太医院所有太医为您会诊。唐池只不过是一个小小侍中郎,凭什么皇上要对他那么好!而且听人说皇上还一路把他抱进未央宫的龙殿呢!唉,奴婢想想真地为您感到不值。”
    “一个贱男宠而已,以后不准拿他和本宫相比!”
    “娘娘息怒!奴婢再也不敢了!”
    太和殿。
    “听到流言没有?哼!就知道彖小子放不下那个玩臣!还偏要说,“皇上已经对他失去兴趣,所以这段时间才会对他不假颜色”什么的,现在知道了吧,那唐池在皇帝心中重要得很呢!本来想好的计策也被彖小子识破,哀家看他根本就没意思想要为珍妃废掉唐池。”
    “太后,请不要再说了,云儿已经知错。这次蜃儿绝对不会手软,定要那一男一女翻不了身!”
    “珍妃那女人是不是真的很相信?别到时候反被别人倒打一耙。”
    “云儿有自信。她从异国他乡过来,也没有亲朋好友在身边,加上嫔妃们都拿她作气,咯咯,我只不过对她好一些,为她说了几句好话,她就把我当成闺中知己了。唐池的事,还是云儿我告诉她的,她也来找我商谈过好几次……”
    “既然如此,要收拾她似也简单,要收拾早收拾,不要等她有了身孕,坐上皇后的宝座,到时就什么都迟了!还有,这唐池留着也是祸害,得想个办法一石两鸟,可有什么好计策?”
    “云儿还在考虑,要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尤其要骗过鬼灵精的皇上并不是那么容易。”
    “嗯。哀家知道了,早点回去吧,免得别人生疑。”
    “是,云儿告退。”
    不久,太和殿中传来了男子的声音:“臣见过太后,太后千岁。”
    “卿家平身。哀家问你,那事你处理的如何了?”
    “禀太后,皇上把刘喜得藏得太深,除了一、两个人知道他的下落以外,臣没有办法探出他的下落灭口。而且,就算查出,臣也担心会不会是皇上布下的圈套。”
    “这可怎么办!如果刘喜得招供,哀家岂不要被他牵连?你无论如何都得想出法子闭上他的嘴巴!”
    “是,臣会尽力。也请太后做好打算。明日臣便出宫去见丞相大人,和他汇报这几日宫中发生的大小事情。到时,臣会把丞相大人的口谕带回。”
    “知道了,辛苦你了。”
    两天两夜后,唐池从昏睡中清醒了过来。
    睁开沉重的眼皮,朦胧中感觉身边似还躺了一个人。
    “彖……皇上?”沙哑的声音把他自己也吓了一跳。
    几乎是立刻的,盛凛帝的双眼睁开,翻身而起望向身侧。
    迟疑着,“池……你醒了?”
    “啊……”唐池不明所以的点点头,随即脸上露出不知是疑惑还是伤感的表情,“您怎么来了?”珍贵妃不是刚中了毒,你现在不留在她的身边没关系么?
    “朕……想你,所以过来看你,”彖小心留意着他的表情,不知他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你可感到身体有什么地方不适?”
    彖今天怎么会这么在意我?好久没有听到他如此温和声音的唐池,心中荡起一阵阵涟漪。小小的幸福让他快乐的想要微笑。
    努力想要撑起身体,被旁边伸过来的手掌扶住,唐池傻掉。仰起头望向怀抱他的男子,眼中带着受宠若惊的不安。
    “你……你身体不好,咳咳,你已经毫无知觉的睡了两天。太医说,你醒来后需要休养。”天子的心情相当复杂,几乎不忍心去看唐池的眼睛。
    “我睡了那么久?我又喝醉了么?”唐池以为自己醉酒昏睡了两天。
    “是……啊!醉成那样,把朕吓了一跳,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呵呵……”你,刻意的把它丢在梦里了么?
    “对不起!我……我……”唐池不好意思地笑笑,低下头,“我感觉作了好长一个梦,梦中我清楚地记得所有发生的事情,可是一醒来,我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只是模模糊糊觉得那是一个不好的梦……”
    双臂一紧,把人收进怀中,为他盖上丝被。
    “既然是恶梦,忘记也罢。不要去想它了。”彖拥着他,让他靠在自己的胸膛上。
    “陛下……”
    “什么?”
    “您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否则你为什么会突然对我这么好?借着体势,唐池偷偷摸摸地小心转过身体好依进对方的怀里,感受那难得的温暖。
    彖把手指插进他的发中,缓缓梳理着,看着他的眼睛,既像是忏悔,又像是在发誓的说道:“池,朕今后绝不会怀疑你。也绝不会再像前段时间一样对你。朕现在总算知道,你……对朕真的很重要,很重要!朕……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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