箫连赫笑了笑,知道对方看样子是准备放大招了,理清自己的思绪慢慢道:“我知道您的意思,也知道您的决心,但是恕我冒昧的问一句,当年您有没有为吕诗曼母亲那件事情后悔过?”
    听到箫连赫突然揭自己的伤疤,一向都能够沉住气的吕坤也是怒了,一拍桌子站起来指着箫连赫的鼻子喝道:“你是什么人,这件事与你何关,不要在我面前再提起这件事来,否则我连机会都不给你。 ”
    箫连赫并没有对方严厉的语气给震慑住,反而是咄咄逼近道:“哦,是吗,难道面对同等问题时,您的选择就是逃避,就是闪躲,您看样子不是一个好榜样啊?”
    至于为什么箫连赫会这么说,那是因为当年吕诗曼的母亲之死,有很大的原因就是与吕坤有关,当年吕诗曼母亲是一个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在全国都非常有名气的模特,而这位吕坤当时还是一个刚刚提拔到处长的小干部,等到两人相爱并且生下吕诗曼之后,很快吕坤就认识了另外一个女人,那个女人是他往上爬的一个助理,结果吕坤做出了他人生中最错误的选择,抛弃了吕诗曼的母亲和那个女人在一起。
    后来就像吕坤自己所想的那样,他在官场上面左右逢源很快就以坐火箭的速度扶摇直上九万里,坐上了江市的第一把交椅,而那个时候吕诗曼的母亲恰好也在江市,在一次像吕坤讨要吕诗曼无果的约会之后,吕诗曼的母亲直接是服毒而死。
    这件事情给吕坤带来了极大的打击,这也是为什么后来知道整件事情的吕诗曼显得那么的叛逆,吕坤不让她当模特她就偏偏去当模特,吕坤让她呆在家里,她就五湖四海的到处跑,吕坤让她好好找一个门当户对的人嫁了,她却一直拖延着,过着单身贵族的生活。
    看到箫连赫那丝毫不惧的样子,吕坤气得直发抖,而这个时候在外围站岗的几个人也是慢慢的朝这边移过来。
    箫连赫缓了一口气道:“算了,其实我也不想再说这些了,你身体要紧,但是就算我不说,我希望您也能够理解我。”
    吕坤无奈的叹了几口气,最后颓然的坐回到椅子上面,伸手道:“那好吧,你坐下来慢慢说吧。免得外人看笑话。”
    箫连赫瞧见对方总算是收起了那股怒气,于是坐了下来,不过他却并没有放松自己内心的警惕,谁知道像这种心机深沉的大老爷子会玩什么把戏。
    “既然你不愿意按照我刚才那个说法去办,那么我给你一张飞机票,你下午就离开这里吧,以后也不要在踏进海南一步,不,然后果我想你应该知道的。”
    果然,听到对方坐下来之后,这么心平气和的一句话,箫连赫在里面很没有道德的将对方咒骂了一句。
    这个老爷子看样子非常懂得利用语言学技巧,他刚才这句话,就是想用一种反差达到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的目的。
    不过箫连赫也不是什么善茬,他就连在嘴尖牙利的李冰善面前也是丝毫的不落下风,所以在这个时候倒是一点也不显得慌张。
    “我觉得您在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先应该考虑一下他们母女两个的感受,当然我并没有威胁的意思,毕竟谁都不想看到家庭支离破碎的那个场景,更何况现在您已经是年过六旬,身体状况也是大不如前,您就不希望吕梦那丫头和您多呆一段时间。”箫连赫显出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一边说还一边好有惬意的喝了一杯热牛奶。
    吕坤深吸了一口气,想到自己现在身体情况的确是大不如前了,就算自己能够将吕梦那个丫头带到十岁十五岁,但是之后,呢,她还是要回到箫连赫的身边,很有可能到最后换来的还是那丫头的不理解或是心生怨气。这些可不是吕坤想看到的。
    但是如果就这么妥协箫连赫,吕坤是绝对不会干的,首先从没有一个岳父大人这么像女婿妥协的,也没有哪位父亲能够忍心看见自己的女儿无名无分的跟着一个男人,当然还带着一个含辛茹苦养大的孩子。
    一时之间两人都不说话了,场面倒是显得颇有些尴尬。站在外围的那些执勤人员,这个时候倒是显得颇为聪明,一个个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藏了起来,箫连赫四处搜寻的时候,也很难将其辨认出来。
    吃完早餐的吕坤最终觉得就这么干耗子那也不是一回事,于是擦了擦手,然后拿起自己的拐杖朝海边走去。
    箫连赫眯了眯眼睛,虽然老大的不情愿,但是看到这么一个老人拄着拐棍走在海边,不得不跟上前去。
    到了海边,随着两人的距离加近,倒是显得气氛有些暖和起来,吕坤在一处海焦处停下来,然后回过头朝箫连赫道:“怎么样,考虑清楚了没有啊?”
    看到这位老爷子一个劲的想用这种手段来激自己,箫连赫不禁好笑道:“哦,是吗,那我还是先听听您的高见吧。”说完箫连赫帮忙将前面的枯树枝搬开来,好让老爷子走过去。
    吕坤杵着拐棍并没有过去,而是回头望了望自己刚才走过的路程,一副无限哀伤的样子道:“哎,说道头来我就是一个普通的老人罢了,你看看我走过的足迹还有你的足迹,难道你就不能答应我所想的吗,有时候人必须懂得放弃,就好比这头死去多时的鲸鱼,如果不是因为贪恋浅水区的美食,它也不会搁浅,然后腐烂在这里。”
    “哦,是吗,我倒是觉得这头鲸鱼虽然死了……,但其实这也不是它所追求的吗,庄子曾今说过人生本自无,既没有生命也没有形体,只是天地之间两股阴阳浊气伴随着浩然之气生成生命形成形体,所以它是从无出有变为生,又自有还无便而死,无出有,有还无,从无生命到有生命,再由有生命到无生命,这就像春夏秋冬如此循环一般,代序不尽。
    现在这条鲸鱼从无形到生命再从生命到死亡,这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自然现象,所以我们看到的不应该是替他悲哀,而是应该歌颂它,祝贺他在这个世界上面走了一遭。”
    看到箫连赫又去扯这些让人听都听不懂的话,吕坤正想扯到别的话题,但是仔细一琢磨箫连赫的话倒是有些顿悟开来。
    他自己从最开始的一无所有到后来努力拼搏最终荣誉加身但是终归是有死去的那一天,想想这难道不是和这条死去的鲸鱼一个样子吗,人本来就是无形的,等到死去那更是什么也带不走什么也是有形化作无形,还不如抱守归一,遵循自然。
    想到这里,吕坤回头看了一眼箫连赫,感觉自己一下子好像苍老了许多,突然觉得自己真的是应该退出这个历史舞台。
    箫连赫其实这段话还真是对吕坤说的,他这位;老丈人常年久居高位,自然而然的产生了一种官威一种自大的心里,所以说在很多问题的处理上面,都喜欢用自己为官的思想来判断,其实这反而会使得很多事情约办越乱,再说了人本来就不是万能的,每一个人都有自己优点和缺点。
    现在看到这位老人的脸色,箫连赫感觉到了一丝丝希望,赶紧趁热打铁道:“以后她们母女两个想回来的话,我会随时将她们送回来,当然您要是想过去看看她们的话,我那边的大门也是永远为您敞开着的。”
    吕坤叹了口气后,立马就又抚掌大笑道:“好一个抱守归一,遵循自然,说得好,这一次我和你一起将她们母女两个送到江市,那里也有好好多年没有见面的学生了。”说完吕坤反身朝沙滩沿路返回,这一刻吕坤决定了很多东西。也许箫连赫不知道自己一段话,竟然能给整个海南政局带来天翻地覆的变化。
    远远的几个保镖看到老爷子竟然是健步如飞的反身走来,倒是吃了一惊,看了看箫连赫,然后赶紧跟在其身后拥护着老爷子朝花园上面走去。
    半个小时后,正在餐厅里面吃饭的梦婷瞧见自己的外公和爸爸一起走过来,顿时高兴的扔下筷子,然后朝两人扑过去,而这个时候的吕诗曼也是将心提到了嗓子眼这里,刚才虽然她和吕梦吃着早餐,但其实内心深处一直担心着箫连赫,以致于吕梦都好奇为什么今天的早餐会吃这么长的时间。
    见到吕梦那宝贝孙女高兴的劲,吕坤弯下腰赶紧将其抱了起来,然后走到了箫连赫的面前。
    箫连赫看到吕坤将吕梦递给自己,笑了笑便伸手接了过来,这一个动作虽然看是寻常,但是那边的吕诗曼一下子没有忍住,顿时泪流满脸,当初的任性当初的冲动,以及后来的亡羊补牢后来的努力和担心,在这一刻吕诗曼彻底是放轻松了,心里面那块大石头终于落了下去。
    吕坤拄着拐棍看到女儿那一副泪流满脸的样子,顿时两道清泪也瞬间划过了自己的脸颊,他知道刚才他这个动作意味着什么,也知道对女儿意味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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