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岳湘学府回来后,陆歧心潮起伏难平。真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见到自己的亲妹妹,血脉相连的关系真是十分奇妙。只是第一次见面,分明陌生而又十分熟悉,相处竟如十几年的老朋友一般默契自然,这种感觉很难形容,却让陆歧既兴奋又害怕。
    来湘武郡已有几个月了,陆歧也曾经多次去过南宫家的丝绸店、粮店进行调查。只是南宫家店铺管理极为严格规范,店员们对顾客虽然热情却决口不会提生意以外的事情。连续几次无功而返,加上工作等其他事情的牵扯,陆歧精力有限,只得选择暂时搁下这件事,未曾料妹妹竟然主动来找自己了。
    妹妹考上了岳湘学府,陪她前来报到的却只是陆歧当日所见的那位张姓老者,难道身为父亲,就连这么重大的事情也抽不出一丝时间吗?陆歧沉思良久,最终决定这个休息日去南宫家会会自己的父亲。
    南宫华书房中。
    “老爷,您看这个。”张老把手中的帖子递给南宫华。
    南宫华坐在太师椅上,并没有伸手去接帖子,反而向后一靠,把背深深地埋在软垫之中,他略带疲倦地说道:“张老,我有点累就不看了,你把帖子内容给我念一遍吧。”
    张老道:“好的,老爷。这是陆歧少爷送过来的拜帖,他说四天后会登门拜访。”
    南宫华坐了起来,拿过帖子仔细看了一遍,说道:“哼,这小子竟知道写拜帖,偏偏用词还如此恭谨。”
    张老赞道:“陆歧少爷知书达理,行事有度,似他这般的年轻人倒也不多见了。”
    南宫华冷笑道:“哼,他这是故作姿态,以客套之词凸显关系之生疏。他来湘武郡多日却未曾登门,今日又送来拜帖,足见其用意。自古父子相见,岂有拜帖之说?真是可笑!”
    张老道:“老爷请息怒。您与陆歧少爷,父子从未谋面,关系自然生疏。既然他现在愿意和您沟通,想必也会慢慢明白您的难处。”
    南宫华手扶额头,叹道:“但愿如此。你把我日程表拿过来,我看看这四天有什么重要活动。”
    张老递过日程表,说道:“老爷,我已经帮您看过了。陆歧少爷要来的那天,您和四爷谢明卓约了个茶会。”
    南宫华道:“好不容易才约到了谢四爷,这个茶会我必须要去。”
    张老道:“茶会安排在上午,您可以回信让陆歧少爷下午再过来。”
    南宫华道:“这样也好,一家人一起吃个晚餐。对了,炜儿去岳湘学府报到还顺利吧?”
    张老笑道:“十分顺利。她和陆歧少爷还在校园里碰到了。”
    南宫华问道:“是吗?她对这哥哥感觉如何?陆歧又是为何前去岳湘学府?”
    张老答道:“虽然从未见过,但毕竟血浓于水,小姐对歧少爷的印象极好。这几天来她难得的安分下来,听说是在学着做香囊,我看是为哥哥准备的。至于歧少爷去岳湘学府,则是陪顾兰轩的女儿顾莺报道的。”
    “顾莺?就是岳湘学府招考以来的第一个女状元顾莺?她和陆歧是什么关系?我才外出一个月不到,怎么陆歧这边就发生了这么多事?”南宫华实在无法把陆歧和顾莺联系到一块。
    “老爷,您刚回来也累了,还是先休息。这些事等明儿一早我再给您细细地讲。”张老看南宫华满脸倦容,不由得劝道。
    南宫华道:“也行。张老,麻烦您回封信给陆歧,就说四天后的下午在羊城酒楼一起吃晚饭。”说完,南宫华又把身子埋在椅中,闭目养神。
    “羊城酒楼?参加晚宴的应该有妹妹和他现在的妻子吧?不把晚宴设在家中,却放在酒楼这种地方,是表明还不想承认我的身份吗?凤凰非梧桐不栖,却要被乌鸦质疑抢巢,也是可笑!”陆歧对南宫华的安排颇为不满。
    羊城酒楼在湘武郡的南面,以粤菜为主,平时来往的多是达官贵人,陆歧一身打扮在此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甫进门,便有身材窈窕、面容姣好的侍女殷勤接待,让陆歧颇为不适应。
    陆歧问道:“请问中天阁怎么走?”
    侍女娇滴滴地答道:“原来您是南宫家的贵客,失敬失敬。中天阁在二楼,请跟我来!”
    张老早已在门口等候,一见到陆歧便行礼道:“歧少爷,你来了,老爷在里面久等了。”说完帮陆歧推开了包厢门。
    包厢内有四个男人,两老两少,老的年龄在五十岁左右,年轻的则和陆歧年龄相仿。而妹妹和她母亲没有在场,则让陆歧颇为意外。陆歧一眼就认出来了生父南宫华,无论是脸庞轮廓或是五官,两者都十分相似,只是南宫华脸上多了岁月的沧桑和痕迹。父子两默默无言地对视了片刻。
    这时另外一名长者大声笑道:“你就是南宫经吧?幸会幸会!”他一边热情地打着招呼,一边走过去想拥抱陆歧。
    “南宫经?”陆歧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他顺便往后轻轻一撤,不漏痕迹地躲过了对方的拥抱。陆歧道:“我不认识什么南宫经,我叫陆歧。”
    南宫华斥道:“陆歧,休得无礼,这是你姑爷李立。”
    陆歧冷笑一声,说道:“我说自己姓名也是无礼么?你还是把其他人一并介绍了吧!”
    南宫华眉头一皱,对陆歧的态度颇为不满,正待发火,一旁的张老走过来说道:“老爷,就让老朽给歧少爷做个介绍吧。这位是姑爷李立,坐在左边的是李爷的公子李佳声,坐在右边的是老爷的妻侄宋德家。”
    陆歧问道:“这是晚辈和您第三次见面,敢问老前辈怎么称呼?”
    不等张老开口,南宫华道:“这位张爷爷大名张震,从少年时便和你爷爷南宫铭一起走南闯北,是南宫家的两代元老了。”
    张老道:“老爷过奖了,承蒙东家不嫌弃,老朽自当知恩图报,尽心尽力。”
    陆歧未向其他人打招呼,只是拱手朝张老行礼。
    李佳声和宋德家见陆歧神色倨傲,深为不满,两人对视一眼,决心待会给陆歧一个下马威。
    南宫华问道:“陆歧,你喝不喝酒?”
    陆歧尚未回答,李佳声大声挤兑道:“上了酒桌,哪有男子汉不喝酒的?”
    陆歧望向南宫华说道:“我听说你谈生意从来不饮酒,说是喝酒会影响你的判断力,是不是这样?”
    南宫华道:“没错,我不喝酒。”
    陆歧对李佳声说道:“不知这样算不算是男人?”
    李佳声满脸通红,他为了驳斥陆歧竟忘了南宫华也是滴酒不沾的。一旁的宋德家解围道:“华伯伯是奇男子,他非但是不喝酒,就连一切上瘾的东西都不沾,自制力之强值得我们在座所有人去佩服和学习!”
    陆歧道:“说得好,凑巧我自制力也不错,也不喝酒。”
    李佳声上来便输了一阵,心里头很是郁闷,为挽回颜面,他对陆歧说道:“南宫经,我听说你是唐门神机营出来的高手,怎么没留在唐门继续发展呢?”
    陆歧悠闲地喝着茶,对李佳声的话充耳不闻。
    李佳声嘲笑道:“莫不是本事不够,所以才被赶了回来?”
    陆歧见南宫华等人不动声色,放任李佳声的轻薄侮辱,心底冷笑一声,问道:“你是在哪里求学的?”
    李佳声自矜道:“我和你同届,是岳湘学府毕业的。”
    陆歧道:“岳湘学府出来的,连别人的话都听不懂吗?我不叫南宫经。”
    李佳声腾地站起,怒道:“南宫经,你休得放肆!”
    陆歧也站了起来,一边伸手去按李佳声的右肩,一边说道:“不用激动,坐下来说话。”李佳声往后一退,右肩一沉,左掌切向陆歧手腕。只是他虽然动作迅捷,应对有度,陆歧的手却不知怎么还是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李佳声大惊失色,正准备再次组织反击,却听得陆歧在他耳边说道:“我再说一次,我叫陆歧,我也不认识什么南宫经,你下次可不要搞错了。坐下吧!”陆歧略一用劲,李佳声只觉全身一软,乖乖地坐在了椅子上。陆歧手一撤开,李佳声又恢复了气力,他一拍椅子,正准备起身破口大骂。“喀嚓”一声,椅子突然四分五裂,李佳声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陆歧拍掌赞道:“佳声兄好大的劲,如此厚实的一把椅子竟被你轻轻一掌拍散,在下佩服佩服!”
    李立赶紧上前扶起儿子,心疼地问道:“佳声,没摔着吧?”
    李佳声臀部摔得生疼,哼哼唧唧地在地上骂道:“陆歧,你个阴险小人,使这种伎俩暗算老子,老子和你没完!”
    陆歧看都懒得看李佳声,只是四下打量了一样包厢,然后朝南宫华说道:“你今天就打算这样和我见面的吗?”
    南宫华不动声色地说道:“菜都还没上,你这么急干什么?”
    李立走过来冲陆歧骂道:“陆歧,你个野小子,就是用这种态度对待长辈和族中兄弟的吗?”
    陆歧摇了摇头道:“我是帮你管教管教儿子,让他长点记性,不要满嘴胡言乱语。只是看来有其子必有其父,你也好不到哪去!”
    李立气急之下,一拳打向陆歧。陆歧左手反手一掌逼退李立,右手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李佳声见状和父亲一起加入了战局,两人围斗陆歧。陆歧丝毫不惧,左手施展陆家散手,反守为攻,以最基本的招式把李立父子二人卷入攻势之中。李立父子平日里养尊处优,疏于练武,勉强不过《清心诀》中段水平,又怎么打得过陆歧?
    不过十招,陆歧逮着破绽,轻轻一脚踢在李佳声左侧臀部,把他踢翻在地,接着运起内劲,一招泰山压顶,左手一掌拍向李立。掌风笼罩之下,李立动弹不得,陆歧顺势一个耳光重重地扇在李立脸上,口中骂道:“为老不尊,口无遮拦,今天就给你点颜色看看!”李立右脸被扇得通红肿胀,一时竟口不能言,只是“呜呜”大叫,凶狠地盯着陆歧。
    陆歧心头火起,对南宫华说道:“今日如此鸿门宴,倒让我大开眼界。不过这两个人给我当下酒菜尚不够格,就想给我下马威么?请恕我不再奉陪,后会有期了!”
    南宫华问道:“陆歧,你如此放肆,到底是谁教你好勇斗狠,恃强凌弱的?”
    陆歧道:“我恃强凌弱?若不是他们父子无礼谩骂,我可懒得和他们计较。我陆歧做我该做的,说我该说的,有责任,有担当,俯仰无愧于心,可不像你!”
    “放肆!这是儿子对父亲的态度吗?”南宫华怒道。
    陆歧冷笑着反问道:“父亲?你可否有一日尽过父亲的职责?你竟有脸提父亲二字,也不怕辱没了这个词么?”
    南宫华道:“父精母血,血脉之情,我又有何不能提?”
    陆歧不怒反笑道:“哈哈!你接下来莫不是还要谈生育之恩?”
    南宫华道:“有何不能谈?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你也是读书人,不会这个道理都不懂吧?”
    陆歧道:“养不教,父之过。谈什么父为子纲,没尽到义务便想享受权利,天底下哪有这等好事?你也是富甲一方的商人,不会这个道理都不懂吧?”
    张老眼见争吵愈加激烈,正欲上前劝阻。南宫华用力一挥手,脸色阴沉地喝道:“好一张伶牙利嘴!打伤我的人,哪怕你是我儿子,也休想轻易离开这里,今天你必须得给个交代!”
    陆歧道:“交代?我陆歧想走就走,想留就留,你们谁敢拦我?”
    南宫华喝道:“张震,德家,给我把这个忤逆子拿下!”
    陆歧目蕴精光,一提真气,沉腰坐马,喝道:“有种就放马过来吧!”
    包厢门突然打开,南宫炜走进来说道:“爸,哥,你们在吵什么?今天不是我们一家人第一次吃团圆饭吗,怎么吵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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