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身披彩霞的女魃挥舞着她那两条新长出来的手臂,将碎玉杖凌空一抖,几道红光便又飞了出去。
    激烈的爆炸再次出现在晦暗原上,膨胀的烟尘甚至形成了一朵朵焦黑的蘑菇云,绵延数里,直上云霄。
    “她是天神!?”安晓不愧为见多识广的仙宫天师。美人师叔刚见远处的女魃浑身泛起彩光,便紧缩起自己瞳孔,于口中惊讶道。
    “这他妈的‘惊喜’也太接二连三了吧。”陈珂则是呸掉一口脏唾沫,用手挥开飘到眼前的尘团向神识里的白泽埋怨道:“女魃竟然又成了神仙?”
    “我...”白泽此刻也是语塞。一万年不见,女魃这位故人的变化,实在是超脱了老头子的想象。
    天色已经大亮,伴随着阳光的照射,女魃好像变得越来越有活力了。她脖颈间那道奇怪旧伤的边缘也蠢蠢欲动,似乎在有意识的努力弥合靠拢。
    至于被女魃刚才‘自残’搞出来的两条新生手臂,如今更是肌肉虬结,红色皮肤滋润到隐隐泛光。
    就算隔着十里之远,陈珂也能感觉到某种汹涌澎湃的力量正在女魃的身体中流动,一股天然的威压就像上次近距离见到西王母的侍女那般被挤到了心头。
    不过这种感觉,似乎又和上次有些略微的不同。
    之前在昆仑山麓目睹那青瑶自空中款款而下时,陈珂只是被她的体型所震撼,觉得巨大的仙女气质如山,显得优美而庞然。
    而这一次,陈珂看着身形同样庞大,且已显现出神人姿态的女魃,在感叹着她磅礴力量的同时,胸腹间,却总还有一种古怪烦躁的憋闷感。
    这股子憋闷劲儿,并不是女魃诡谲的外貌所带来的恐惧。而是类似出门撞见仇家,郊游遇到奔丧般,叫人高兴不起来,甚至还想去敌视她的恍惚错觉。
    “是劫咒或者天人感应的原因吗?”陈珂一面在心中疑惑,一面拉开领口瞥了眼自己胸前的劫咒,但那咒印却看着毫无异常。
    “你们去把那他两扶起来再走远点,这里不安全。”经历了短暂的愣神之后,安晓师叔终于给自己身边的陈珂和子黎下令道。
    苏醒之后的女魃破坏力再次大涨,如今这十里之地,也不能保证众人不被她乱甩的红光轰炸所波及了。
    “我总觉得这‘神仙’女魃哪里怪怪的,让我很不舒服。”陈珂翻下石岗,把被爆炸动静吓得缩在一块巨石之后的张耀祖给提溜出来,示意他跟上自己后,一边在神识里给白泽诉说道。
    “嗯,是该再离她远点。”白泽罕见的直接附和着陈珂,“如今女魃身披神光,威能不是我们几个灵虚妙有的凡人所能抵挡的。”
    “可惜女魃醒了似乎也没有回复神智,我们又马上要走了,这团大乱麻,算是要被丢在这里了。”老头看着女魃,替自己和安晓师叔惋惜道,“我真的很想弄清楚,这姑娘到底是修炼了什么功法,在何时登神成仙的,又怎么会变成现在这幅模样。”
    “我只觉得毛毛的,就好像在看一坨发霉的牛粪。”让陈珂有些意外的是,小熊猫这孙子探头瞅着面容绝对算得上姣好的女魃,嘴里却在如此评价,似乎它也和自己一样,很是对其心生厌烦。
    “道友,我也受伤了,你就不能背我吗??”神识外,张耀祖正假意苦着一张倭瓜脸,满是可怜的指着子黎背上的聂玉,给陈珂眨眼道。
    至于他肩上的讹兽,也是吐了一口早就干掉的血涎,要小熊猫去帮忙搀着它。
    “我擦!行啊,等老子把你们各自的腿都打断,这就来背你!”陈珂一听真是火冒三丈。
    张耀祖这家伙,本来受的伤也不重,如今一看安晓师叔吩咐自己照顾他,竟然还蹬鼻子上脸,想要骑到他头上来了。
    “诶,免了,免了,我还飞的动。”张耀祖一看他开不起玩笑,赶紧挺直腰板,收起虚弱姿态,冲着回头狞笑的陈珂连连摆手。
    不过陈珂这一回头,却发现安晓师叔吩咐完自己和子黎带走同伴后,此刻仍旧站在石岗上面,似乎还没有要动身的迹象。
    呼啸的晨风吹起翠金飘带,美人师叔望着还在远处喊打喊杀的女魃,下唇紧扣,眉眼间略带着几分落寞。
    “安晓师叔,她还打算继续观察吗?”陈珂看着站在清冷西风中一脸愁容的的安晓,心里也着实有些无奈。
    隐门和仙宫的恩恩怨怨,还有这突兀出现在大荒的巨人天神女魃。虽然陈珂也非常好奇它们之间有何由来经历,但毕竟事不关己,假如真得不到答案,也无非就是一叹而过罢了。
    可对于出身仙宫,又带着目的来到此处的安晓师叔来讲,这番不仅大夏给的任务没有完成,反倒牵连出一桩桩模糊诡异,甚至于她也从未听闻过的密辛大事。其中的滋味,想必难以释怀。
    正当陈珂还在同情安晓师叔这一遭白来了之时。忽然之间,美人师叔昂起秀颅,双膝一沉,直直的跪了下去。
    安晓她拖开金裙,跪向晦暗原,双手沉静合十,还有一点点荧光正在其间缓缓闪现。
    光线像是流水般从安晓的心口与指缝中簌簌涌出,很快便编织成了一面极其复杂的法印图案。
    “大夏栖桐宫执事,亲传弟子安,叩拜真神仙长。”法印灼灼生辉,越来越大,安晓闭目而言,随即对着远处的女魃虔诚一拜。
    说罢,安晓直起上半身,手掌一推,那面光印就对着女魃飞了过去。
    “这妮子在干嘛!?”白泽眼见那副法印有了百丈大小,于神识中惊呼道:“女魃目前形容状态诡异,她竟然还想去主动联络!?”
    陈珂被老头子这么一喊,瞬间也明白过来了,安晓刚才祭出的,可能是仙宫亲传弟子拜见神仙时,用来自证身份的秘篆帖文。
    美人师叔见女巨人苏醒后还无法理会旁人,竟然铤而走险,打算主动现身联络。
    “师父,别冲动!”果然,刚见法帖飞向女魃,子黎就丢下昏迷的聂玉,转手劝阻安晓道。
    可惜此刻不管是陈珂还是子黎,他们都已离了安晓有数百丈远,就算有心阻止,也只能看着那面法帖越飞越远,直奔晦暗原而去。
    光印速度飞快,只消十几息,便已来到了还在狂乱挥舞玉杖的女魃身旁。
    随后,这面法印就融入了女天神周身的霞光之中。
    出人意料的是,法印刚刚接触完女魃,她手上的动作竟戛然而止,巨人在一刹那间便安静了下来,突然如同一尊雕像般,是动也不动。
    “哦,还真有效?”见此情景,小熊猫不免在石角上惊讶道。
    疯癫了一夜的女魃,她好像竟然真的收到了安晓的通讯。
    秋风大概慢了下来,冷汗滴入土壤,陈珂甚至能听见自己鼻息吹过嘴唇的声音。
    大家都屏气凝神,在等着那女巨人接下来,到底会如何反应。
    “哈。”女魃忽然发出了一声少女般的轻笑,在听她撕嚎了一夜之后,陈珂简直难以相信,如此温柔的呵声会是同一个人发出的。
    女天神的赤色眼眸此刻已经完全定型,她收回自己张扬的手臂,将闪烁明亮的目光移到了安晓所在的这个方向。
    恍惚间,陈珂好像又看到了西王母的女使。之前还在癫狂挥杖的女巨人此刻身若杨柳,体态自然,甚至于干瘪腐朽的小腿骨也显得那么的和谐流畅。
    黑色的死气不在翻腾,像是托盘似的被女魃踩在了脚下。红色的赤雾也从她的身体中浮现,形成了一根根飘带。
    这一动一静,一疯一宁间的转换是如此突兀,又是如此的和谐,真叫人佩服至极。
    “你是?”女魃将自己的四只手臂垂在身侧,侧头扬起嘴角,用无比温柔嗓音的对安晓起唇道。
    “凡女安晓,问候至尊天神。”美人师叔估计也没有想到自己博买似的一赌会见效这么快。她一见女魃冷静了下来,好像还在问自己的身份,就赶紧再次盈盈一拜,恭敬的请安道。
    陈珂此刻,除了震惊之外,心里还有点儿恶心。
    对,就是恶心。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他真心觉得平静下来的女魃显得柔和温煦,可看着她脚下的那团死气,还有身边赤色飘雾,陈珂的脑子里,却还是去不掉那一丝紧张厌烦之感。
    尤其是女魃身上的雾带,这些东西扭来扭去的,活像一只只赤色的触手。
    “你。”出人意料的是,女魃似乎并没有听懂安晓的问好,反而又重新笑着说了个你字。
    电光火石间,陈珂忽然觉得胸口一阵扭痛。
    被这强烈的痛楚给猛地一激,陈珂忽然觉得,女魃身边的飘带,真是非常眼熟。
    “小心!”下一刻,就在那温婉女神张开大嘴,露出满口獠牙之前,已经明白过来的陈珂高声叫道。
    “你得死!”女魃的嘴唇裂到了耳根,她撕开血盆大口,赤红的手臂生出利爪,将玉杖直直掷向了安晓。
    只是心念一动而已,陈珂就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气都已经涌到了脑门。
    可是他的速度还是太慢,在身体还未燃起雷火的下一刻,那袭玉杖已然如同掣地的流星,来到了安晓面前。
    “完了...”就在陈珂心里冒出这么个想法的时候,一道白光从他身边刮过,紧接着,便是剧烈的烟尘,气浪,和爆炸声。
    轰鸣过后,伴随着一声愤怒的咆哮,已经化作原身的熊妖冲破屑流,奔到了山岗上空。
    在他身后,半里长的玉杖已经没入地底不知何处,只留下一个方圆百丈,骇人漆黑,如同巨口般的深洞。
    “这!?”安晓左身的飘带已经被灼热的气流烧的半卷,女天师瞪大了美眸,表情第一次显得有些茫然。
    “那是魔气.....”子黎气喘如牛,周身泛起的炽烈白芒也不能掩盖流血的口鼻,不自觉间,他的指甲都已经因为太过用力,深深掐入了安晓的手臂里。
    巨熊带着一声长呼落到了安晓师徒身侧,还好子黎这家伙比自己速度要快,不然陈珂刚才真的以为安晓师叔会死!
    “她不是天神。”唇齿还有些不自在的陈珂,紧盯着着远处赤面獠牙,爪长过臂的女魃,用原身浑厚的嗓音和子黎白泽一起缓缓道:
    “而是一尊魔神。”
    作者的话:这次祭祖回来,被社区叫去防疫隔离,电脑都没带,所以才又耽误了一个月。本来有很多话想说,但想来想去还是安心更新吧。
    ps:“强调了很多次了,不会太监!已经回家,开始正常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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