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厥人的到来,给予了唐军致命的威胁,让战局一下变得复杂了起来。
    可另外一个效果就是激化了当前战事。
    高句丽人面临的是他们事前无法想象的攻势。
    在左屯卫大将军赵世勋指挥之下,十万唐军对高句丽筑起的防御工事发起了山呼海啸一般的进攻。
    从得到突厥人南下的消息之后的第二日,从白天到黑夜,平壤城外杀声四起,就再也没有一刻停息过。
    两军士卒在林立的营寨之间往来厮杀,昼夜不休。
    有着营寨的依托,高句丽人并没有像之前首战一样,一触即溃,高句丽人在贵族将领的带领下,进行了顽强的抵抗。
    高句丽人的背后就是他们的王城,在这生死存亡之际,守卫王城的高句丽人确实爆发出了拼死一搏的勇气,拿出了令人称赞的武勇,几乎全民皆兵,奋力御敌。
    可这些在见惯杀伐,不惧生死的唐军精锐面前,一切好像都是徒劳的。
    这是一场堪比南阳血战的残酷战事,相比死守南阳的梁军,高句丽人并不差上多少,只是唐军无论是在战斗力上,还是在战斗意志上面,依旧占据了绝对优势。
    先胜一场的唐军将士气势如虹,攻势一起,便如大河涛涛,一泻千里。
    一个日夜下来,战场之上,尸骸遍地,血流成河。
    箭矢在空中飞舞,士卒们在地上拼死搏杀,野性的呼嚎和受伤之人的惨叫声,刀枪的撞击声掺杂在一起,持续的奏响着一曲令人毛骨悚然的战阵之歌。
    威力最大的不是唐军坚硬的铠甲,也不是他们锋利的刀枪,而是唐军制造的投石,木楼等攻城器械。
    诺大的石块在空中砸下,每一拨都能让无数高句丽骨断筋折,那几乎不是人力能够抵挡的东西。
    而起最大的作用不是杀伤多少敌人,而是对敌人心理上的打击。
    而且唐军每占据一处营寨,便建造起高高的木楼,弓箭手在上面肆意攒射,把一个个的高句丽人射倒在地,压制的他们抬不起头来。
    密密麻麻的唐军士卒不顾伤亡,攻入平壤城外的一处处营寨,把抵抗的高句丽人屠戮一空。
    因为之后即将面对突厥骑兵的进攻,唐军不再收容俘虏,即便跪倒在地,祈求活命的高句丽人难免也要挨上一刀。
    残酷的行径让高句丽人心胆俱寒,却也激起了高句丽人同仇敌忾之心,跟唐军交战之时,也不再奢望敌人手下留情,只一心拼死抵抗。
    但高句丽人在唐军山崩海啸般的进攻之下,还是节节败退,根本难挽颓势。
    只一天一夜过去,高句丽人设在东边的营寨便已多数易手,刘仁轨率军两万,在北边配合大军主力牵制高句丽人,随后在北边也击破营寨十余座,将高句丽的防御撕的支离破碎。
    高句丽人至此军心大乱,纷纷逃入平壤城中。
    第二天午时,李靖的帅旗移至平壤城下,平壤城外围大致已被唐军清空,李靖随即下令,唐军各部就地驻扎,加固营寨,准备迎战即将到来的突厥骑兵。
    突厥人可谓是姗姗来迟,到了第二日晚间,李靖听得探报,突厥骑兵离着平壤城竟然还有近百里,正在萨水北岸逡巡。
    这在骑兵来说并不算一段很长的距离,可如果突厥人过河之后便迅速进兵的话,此时应该早已在平壤城下与唐军对峙了。
    李靖心中大定,他知道突厥人在想什么,无非就是想让唐军跟高句丽人在平壤城下交战,最好是两败俱伤,自己好来坐收渔翁之利罢了。
    突厥人不会顾忌高句丽人的死伤,两边勾结,肯定是尔虞我诈,没有通力合作的道理。
    事实上其实也是如此,突厥人来的太慢,让唐军胜算大增,如果他们来的再晚上一些,说不定唐军都攻入平壤城了。
    而在浿水沿岸,唐军设下的营寨当中,陈圆令苏定方,裴行俨等部将们分守各寨,他回到营寨当中的第一件事,就是下令斩杀了那一万多人的高句丽战俘,以免他们在战事吃紧的时候趁机作乱。
    粮草辎重,该送中军的送中军,该由各寨储备起来的就都备好,因为天气渐渐冷了起来,冬衣是最重要的一项物资。
    从中原送过来的棉衣数量少了一些,不足以装备全军,都运过来交给了前方将士。
    这种比皮袍子轻上许多,但却极为厚实的冬衣唐军以前自然没有见过,穿戴上之后感觉极为新鲜,就是大家不知道能不能靠这种东西顶住冬天的严寒。
    朝廷那边却好像很有把握,不住的把这种称之为棉衣的冬衣送到半岛之上,尽量的供应大军将士穿用。
    还有就是传统的御寒之物,羊皮制作的皮袄,两相配合,冬天里的唐军估计过的就会比较舒适了。
    棉衣对战争的作用不用多说,这肯定是大唐对付北方游牧民族的利器之一,其作用不下于刀枪,战马之类的东西,不过第一次亮相,却是在辽东半岛之上。
    只是突厥人却也没有缺席,不需太过奇怪,或是有什么机缘巧合之类的看法,东亚舞台上就这么几个棋手,相互纠缠多年。
    如今局面和以前其实没什么两样,大家争夺的还是区域的主导权,突厥人如果未曾南下,那只能说他们不够敏感,或是已经衰弱到了一定的程度,不足以被视作下棋之人了。
    而在浿水南岸和汉江流域,新罗人在他们的女王带领之下,一边忙着给唐军运送粮草,一边紧张的注视着对岸的战局。
    高句丽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边缘,可新罗其实也没有好到哪去,他们的两只脚都已站在了大唐的战车之上,几乎是以倾国之力在为唐军背书。
    一旦唐军战败,新罗定也难以独善其身,亡国灭种只在眼前。
    百济各部如今还没有收到什么消息,这两年唐人对他们的清洗让百济的部族损失惨重,各个噤若寒蝉。
    但别看唐军主力在时,他们都乖巧无比,生怕惹了唐人不高兴,受那灭顶之灾,可他们对唐人的仇恨也不用多说。
    不用说唐军战败会如何如何,即便只是唐军稍露颓势,百济这边估计就得先乱起来,现在驻扎于半岛西南的唐军不足五千,由王雄诞统领,加上水军作为后盾,李靖给他的军令就是,要震慑住百济各部,以免后方有失。
    王雄诞接到李靖的将令之后,心里不太踏实,还特意上船见了义父一面。
    杜伏威就比他镇定的多,骂他还不如一个女人,他口中的女人自然是指新罗真我王金德曼。
    你看人家就老实的待在金城,那么多男人被她支使的团团转,却从未听人嚷嚷着要换个主公什么的,比咱们当年领的那些人可要强出不少。
    你个小畜生不抢着去前面立功也就罢了,待在后面还来老子面前叽叽歪歪,真是给老子丢脸。
    王雄诞就嘟囔,“咱们都是外人,哪会得人重用?”
    这种论调在义军当中最正常不过,即便已经投唐有些年了,一到关键时候,像王雄诞这些人,思想上就要动摇一下。
    杜伏威大怒,噼里啪啦就痛打了义子一顿,随后令他赶紧滚下船去,要是再听到他说这种话,定要砍了他的脑袋。
    王雄诞没了别的想法,抱头鼠窜而去。
    杜伏威在船上唉声叹气,觉着自己带出来的这些人都是匪气难除,没什么见识格局,不堪大用。
    也只他杜伏威一个,聪明绝顶,知道个好赖
    这也更坚定了他在此战过后,回京述职的想法,回到长安去养上几年,瞅机会再出来转转,这种日子才逍遥自在。
    嗯,说句实在话,他有点想家了
    当前的战事嘛他已不太上心,反正领兵的不是他杜伏威,看老李的布置,哪是会给突厥人以可趁之机的样子?
    突厥人就算都有四条腿,来到岸边看到这许多营寨,估计也要目瞪口呆。
    能够杀伤多少突厥崽子不好说,但突厥人怕是拿北岸的唐军也没什么办法,等到了冬天,谁都没咒念,大家就都消停了。
    到时有点危险的是河道结了冰,突厥人要是冲到南岸去,就有点糟糕,可他们敢那么做吗?怕是没那个胆子吧?
    把二十多万敌人留在身后,嘿嘿,突厥人哪还回得去?
    便如杜伏威所料,阿史那多闻在听说唐军已攻至平壤城下的时候,吃惊之余,为免高句丽人开城出降,立即命大军急速前行。
    估计这会他已经在心里骂开了,高句丽的狗崽子真是没用,渊盖苏文更会吹牛,什么守上半载,唐人也拿王城无可奈何?就这个鬼样子?
    本想待唐军疲惫一些,再去捡个便宜,如今却是不成了,看高句丽人这个样子,守不守得住平壤城实在难说。
    此时渊盖苏文也急了,他本就知道王城中的那些人各个废物,却没想到却废物到这种程度,两日之间便被唐人摸到了城边。
    他想到整日里吃斋念佛的高成,顿时心急如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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