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琬的一张瓜子脸带着泪痕,杏仁眼里布满了血丝。“我母亲怎么了?为什么她被祖父关起来了?”
    “不知道。”在老太爷决定结果之前,她自然不会乱说。江清月叫江琬回去,便转身进屋,避开她。
    江琬追进屋,焦急地看着江清月:“是不是你告了她的状?我知道你素来跟母亲不对付。”
    “怎不说你们母女本就对我抱有敌意。”江清月见江琬愈发难缠,决计不给她面子。
    “一定是你了。”江琬瞪向江清月。
    “祖父不让你见人,你找我算什么账?祖父是听风就是雨的人么?二妹妹还是回去想法子怎么见她比较妥当。”江清月拾起花绷子,继续绣花。穿针引线会令她冷情绪静,避免不必要的浮躁。
    江琬跺脚瞪了江清月几眼,终无奈地离开。
    傍晚天刚刚黑,江清月听说消息,江琬被老太爷禁足了。
    照理说,江宾璋明日该带着夏氏和江琬离京,巡查江南。江宾璋奉旨巡查,日子肯定改不了。只是不知明天他还会不会带这二人去。
    老太爷那边也该商量出一个结果了。
    天色大黑,江清月一个人椅座在贵妃榻上,看着桌上燃烧的火烛发呆。
    忽有人报:“二太太来了。”
    江清月料知孙氏此来的目的,忙起身迎孙氏落座。
    ☆、第66章
    孙氏怜惜地打量江清月,伸手拉住她的手,“好孩子,这些年你受苦了。真没想到夏氏竟然如此恶毒。也怪婶子不好,当年若多关照你一下,早些发现其中有事儿,也不会人让你落得那样的境地。”
    “亲爹尚且看不出端倪,怎能怪婶子呢。也罢了,反正都是以前的事了,只要不去想就没什么打紧。”江清月淡笑道。
    孙氏闻此言,更加心疼她。“
    你这孩子,嘴上说的轻松,婶子知道你心里有多苦。你不想让我们操心罢了。你越是这般懂事,越叫人心疼。”孙氏伸手,理了理江清月耳际的碎发,极尽温柔。
    江清月俯首沉默了会儿,忖度自己到底要不要开口询问孙氏,其实她更想知道夏氏的结局如何。夏氏是卿侯府的大太太,就算是干了杀人越货的事儿,按照家丑不能外扬的道理,她断不会被交送到官府。凭老太爷的性子,八成会私下里解决。
    这些清月都可以理解,但她想知道:私下解决到什么程度?江宾璋最后是什么态度?
    江清月抬头眼巴巴的看着孙氏,流露出乞求之色。
    她试探的询问孙氏:“二婶子,求您跟我说说,祖父到底打算怎么处置她?”
    孙氏在心里忖度了下,决定顺水推舟送江清月一个人情。
    “家丑不可外扬,夏氏的事儿不怎么好办。再说,你眼看要出嫁了,琬儿和瑶儿也到了议亲的年纪,都不好耽搁了。我们商量了一下午,唯有一个办法最合适了。先打发她去庄子,再行处置。咱们这边来说她就是个死人。回头等孩子们都安置好了,就宣布消息。对外她是名义上死掉的填房,但对内不会让她入族谱,更不会入祖坟。她娘家那边自有人去交代,量他们不敢闹事。”
    “大老爷呢?”江清月比较好奇江宾璋的反应。
    “你走那会子他还没回过劲儿来,后来被你祖父骂得幡然醒悟,回头他硬闯进了西厢房,因厌烦夏氏哭求她,对其好一顿踢打。愈打愈厉害,你二叔拦着都不行。夏氏被打断了两颗牙,连肚子里的孩子也都没了。那场面,啧啧,太吓人,地上床榻上都是血。”
    “她有身孕了?”江清月颇感意外,有些惊讶。
    孙氏叹口气,摇摇头,“刚有的,谁都不知道呢。如此打掉了也好,免了一遭麻烦,省得节外生枝。”
    夏氏的下场算很惨了。
    而今正值秋冬交替之际,天气一天一变,庄子那边条件苦,屋子冷不说,一整个冬天连点炭都分不。夏氏身娇肉贵,本就受不了那样的苦,小产最容易落病,加之精神又受了刺激,一准儿拖不了几日。她人到了庄子之后,是死是活,卿侯府这边肯定不会再管了。夏氏的娘家被捏了把柄,肯定不敢造次。
    看来这件事儿就算这么了了。
    但是当年的事,也有江宾璋的问题。
    江宾璋这人特喜欢在人前悲伤春秋,怀念旧人。夏氏也是因此被引发嫉妒之心。若说江宾璋怀着真诚之心怀旧,属无意之言也就罢了,偏他并非出自真心。
    若真的怀念已亡的柳氏,真心关心女儿,江宾璋早就该发现清月身上被虐所致的伤。
    江清月虽然不记得以前的事,但她知道一个共通的道理。孩子被人欺辱之后,就算胆小不敢说出实情,但其情绪也会有很大的变化,比如怯懦,恐惧……可江宾璋却什么都没发现。这并不能说明夏氏那些人有多能耐,反而恰恰证明江宾璋对女儿的‘足够忽视’。
    所谓的忆旧人、念旧情,不过是演深情戏给别人看。
    江宾璋装得像个情圣,实则就是名沉迷于声色的*之人。看似多情仁义,容易为情所困,其实不过就是个见了女人就腿软滥情的蠢货。这种人一旦无情起来,比谁都残暴凶狠,才刚他如何对待夏氏就是个例子。
    孙氏见江清月一直发愣,心料她一定被他父亲的行径吓着了。“好孩子,她是罪有应得,你父亲也是气急了。”
    孙氏话虽这般说,自己却也被吓得够呛。她现在一闭眼,满脑子还会浮现那血淋淋的场面。吓死人了,真叫人害怕!大哥平日在众人眼中是个十分斯文儒雅的人,而且他一直很疼夏氏,万没料到他动起手来对付女人竟如此凶残。
    “她是恶有恶报。”清月想到江宾璋便眉头紧蹙,厌烦的很。
    “好孩子,你父亲明儿个就走了,你以后有事尽管来找二婶子。”孙氏说这些是有自己的私心,她想在清月出嫁前好好拉拢她一下,让她念着二房的情分。毕竟清月以后就是王妃了,地位超群,自不一般。
    清月特意起身,送走了孙氏后,她整个人松口气,但却并没有感到很爽快。终究都是人命,以后她不想再遇到这类事了。
    人活着是为了更好地活着,而不是不停地陷入仇恨之中。
    她盼着能和知心人好好过日子。相携相知,白头到老。
    清月沐浴更衣后,便预备睡下,门外突然响起吵闹声。
    章嬷嬷为难地跑来告知:“大老爷喝醉了,敲门闹着见您。”
    清月披着衣服出去,就见院门口围着一堆下人,门外不时地传来大老爷的叫喊。
    江宾璋几番敲门见不开,便直接上脚踹,把门板震得哐哐作响。“女儿啊,父亲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娘!”
    “都散了。”
    清月只留下章嬷嬷、问秋。她叫问秋去柴房取几个棒子来,放在门口。章嬷嬷从侧面抽一下门闩,门一下就被江宾璋踹开了。
    就见江宾璋晃着身子进来,一脚踩到了圆滚滚的木棒上,头朝后摔个四脚朝天,脑子正好磕在了门槛上。江宾璋嚎叫一声,晕了过去。
    江宾璋身后跟俩嬷嬷,见状吓得忙扶起老爷。俩嬷嬷看眼地上的木棒子,惊诧的看着江清月:“大姑娘,您——”
    “你们怎么伺候老爷的?愣着做什么,扶回去,请大夫。”江清月横道。
    俩嬷嬷不敢造次,忙搀着江宾璋回院。江清月跟着去了,叫人请了大夫。
    “不过摔一跤,后脑磕破了皮,没什么大事。”大夫说罢,开了外敷药。
    不多时,江宾璋醒来,摸着疼痛的后脑问:“我怎么了?”
    俩嬷嬷偷偷看眼江清月,支支吾吾跟他说了经过。
    江宾璋皱眉看着江清月:“好端端的,你院门口放木棒做什么?”
    “防贼用的,谁曾想大老爷那么晚了还到我那儿。”跟江宾璋说这种话,江清月眼皮都不需要眨一下。
    他活该!
    “你倒心眼多,这么大的府邸哪来的贼。”后脑的疼痛令江宾璋酒醒了大半。
    江清月冷眼看他:“大老爷酒喝多,话就多,言多必失。弟弟妹妹们还都不知道那件事,您这一闹,若是顺嘴说出去,该如何收场?”
    “那还多亏了你的木棒子摔晕了我。”江宾璋无奈地叹一句,转而怀疑的看向江清月,“说起来,你不是故意的吧?”
    “哪里。”江清月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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