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宾璋见此状,更加奇怪,看向二弟江宾玖和弟妹孙氏。俩人皆无奈地瞅他,神色复杂。
    “这是怎么了?”江宾璋觉得一屋子的人怪怪的,上首坐着的老太爷更怪。明明气得不行,满眼怒火,偏看到她们夫妻的时候嘴角挂着笑。“父亲,你这是什么意思?”
    卿侯喷火的眼睛射向夏氏,高声呵斥:“跪下!”
    夏氏吓得一抖,委屈的看一眼江宾璋,而后乖乖的跪下了。她一边落泪一边低声询问老太爷到底因为何故。
    “自己做的事儿,说过的话,忘了?也对,若非长了一颗恶毒的黑心,那能干出杀人女儿的事儿来!”
    卿侯一语震惊了江宾璋和夏氏。
    江宾璋十分不解的看着老太爷,又看向夏氏。
    夏氏惊诧之余,不忘装无辜,哭着表示听不懂老太爷的话。
    卿侯见此妇死到临头了,还在那装无辜,随手拿起茶杯就朝夏氏打过去。茶杯撞到夏氏的额头,溅其一脸的茶水,而后弹落到地上,碎了。
    得幸茶水温的,让夏氏免了被烫的危险。
    夏氏委屈的捂着额头,吓得伏地直哭,她根本不明白老太爷为这么要这样对她。她转即慌忙的抱着江宾璋的腿,求丈夫为她做主。
    卿侯见她这样,突然觉得心烦,也没那个兴趣继续看她闹,直接问她:“当年是不是你想害死清月?”
    夏氏刚被江宾璋扶起,闻言突然愣住。
    江宾璋也愣了,他知道老太爷有所怀疑,可也不能就这么直白的问出口。“父亲,无凭无据,您不能冤枉人啊。”
    “她今天对清月说的话,可巧全都让瑶儿听见了。你可娶了个好媳妇儿,当年害人还不够,而今竟敢口口声声的威胁大孙女的性命。这还叫冤枉?”
    夏氏惊得差点没魂儿了,她诧异的看向江清月。不一会儿,她迅速回神儿,强逼着自己镇定,尽力挽救此事:“老爷,我真没有说过。是她们冤枉我!瑶儿那孩子早就嫉妒琬儿,埋怨过我偏心;清月这孩子也素来和我不和,早就跟我说过怀疑我的话。而今她们堂姐妹二人沆瀣一气,编出这样惊人的话也不奇怪。
    我不怪她们,毕竟都是孩子,不懂事。老太爷,老爷,您们千万不能信啊,可真是冤枉死我了。”
    孙氏听她诬陷自己的女儿,禁不住开口骂她:“说人要讲真凭实据,你休要诬陷我家瑶儿。”
    “二婶子,别理她。兔子急了还咬人,更何况这个毒妇。一家子人被她骗了十几年,没点能耐怎么行?她做什么了她心里清楚得很,她不认,那不还有个王妈妈么。”江清月将目光投向站在门口的王妈妈。
    王妈妈吓得而转身就要跑。
    孙氏一听,忙附和清月,叫人先擒住王妈妈。
    “既然大嫂诬陷我家瑶儿,妾身也不好多说什么。父亲,是真是假,您叫人一审便知。”孙氏跪下请求老太爷。
    江宾玖也看不下去了,帮着妻子求,转而又说教江宾璋。
    “大哥,您先看清真相再决定帮不帮嫂子说情吧。”
    傻子都能看出来事情不对头。
    江宾璋自然也看出夏氏的不对头,还有王妈妈的反应,二弟一家和老太爷都站在一起,或许这件事占有蹊跷。
    “先把夏氏关到西厢房。”卿侯喝令之后,叫人押王妈妈上来。“你若坦白,尚有一条活路。若还想拼死护着你那个主子,让你死太容易,老夫保你的子子孙孙皆为奴做娼。”
    夏氏被拖到门口,听见这话大喊:“王妈妈,你若——”
    嬷嬷脱了鞋子塞住夏氏的嘴,硬堵住了夏氏的后半句话。夏氏眼含着泪,恶狠狠地瞪着王妈妈。
    王妈妈吓得伏地给夏氏磕头,既然事情兜不住了,她给子孙求一条活路也是应当的。“大太太,老奴就对不起您了。实在是您做的事儿十恶不赦,自己遭报应了,跟奴婢一点关系都没有。”
    “快说!”卿侯怒斥。
    王妈妈吓得趴在地上,半爬着转身,冲着卿侯的方向。“奴婢都说,求老太爷饶奴婢一命啊。
    大太太自打嫁进门之后,便不喜大老爷念叨先太太的好。老爷宠溺大姑娘,太太就吃味儿。奴婢也劝过太太放宽心,劝她给老爷生了孩子或许就好了。后来太太生了二姑娘,见老爷依旧念叨大姑娘更多些,便心中积怨。再后来有了大爷,大老爷还是旧事重提,一说大姑娘就会忆起先太太来。日子久了,大太太实在受不住,便有了那件事。”王妈妈说到此有些害怕,恐惧的抬眼瞄了一下江清月。
    “那件事?怎么,你们有胆子做没胆子说了。仔细说,你们主仆当年如何谋害我性命。”江清月嫌恶地扫一眼王妈妈,偏过头去,真不愿再多看第二眼。
    王妈妈咽了咽唾沫,提着胆子继续道:“大姑娘当时身边有个奶娘,姓桂,贪财,性子极为势力。太太特意提拔她,拉拢她,又许了她孙子在南边做个八品官。
    桂嬷嬷和太太合起伙儿来欺负大姑娘,大姑娘年小不经事,哪经得起屋里屋外的人轮番恫吓,一直甘受欺负也不敢说个不字。后来中元节,大老爷说要带大姑娘出去。太太心里气老爷偏心,那会儿她给大老爷生了一双儿女,可大老爷还是唯独偏着大姑娘。
    奶妈想让她孙子升官,便给太太出了害死大姑娘的主意,太太竟也同意了。中元节那场火是太太早命人设计好的,等火一着,趁着人乱,便让桂嬷嬷带着大姑娘跑。当时太太和桂嬷嬷说好了,让她弄死大姑娘之后再到约定地方找她,她孙子的事儿一准给包办成。”
    江清月听出王妈妈有些避重就轻,特意逃避她自己的罪责,她有意把事情全往大太太和那个桂嬷嬷身上赖。江清月冷笑着看王妈妈:“桂嬷嬷是不是被你灭口了?”
    王妈妈忙摇头,不打算认。
    “别推卸罪责,此人我早查过,她自那件事之后便没了踪影,她孙子也没有她的消息。这个桂嬷嬷她那般疼爱他的孙子,甚至不惜为其官途杀人。她若活着,怎会这么多年不去看她?不是人死,又是什么?夏氏不会亲手杀人,动手的自然是你。”江清月步步逼问。
    王妈妈没得办法,只得哭啼的承认,是她事后见了桂嬷嬷,趁机下毒将其毒死。尸体而今还埋在京郊破庙附近的一颗老槐树下。
    “若有此尸体为证,就是铁证了,夏氏无可狡辩。”江清月看一眼目瞪口呆的江宾璋,转而望向卿侯,希望他老人家能为自己做主。
    卿侯痛恨的接连抬手拍桌,瞧得整个大厅都回荡着“梆梆”敲桌的响声。
    江宾玖趁机跟卿侯道:“父亲,此毒妇竟忍心谋害五岁孩童的性命,事后不知悔改,竟又杀人灭口。此等恶毒行径,令人发指,其罪当诛啊!”
    “这怎么可能。”江宾璋低声嘟囔一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现在所见所听的。他们嘴里所言的真是夏氏?夏氏原来是个蛇蝎毒妇?那她当初对自己的温柔,善解人意……难道都是骗她的?
    好一个夏氏!
    江宾璋越想越觉得好恶心,捂着嘴跑出去,在院子里吐起来。
    王妈妈又交代:当时大太太虐待大姑娘时,大姑娘院里的丫鬟嬷嬷们其实都知道,却都畏惧掌权的大太太不敢乱说。大姑娘丢失后,大太太便将这些人全卖给了大食国的商人;这些下人们随着他们漂洋过海回国,早就了无踪迹了。
    怪不得她找不到当年那些人半点蛛丝马迹,原来被夏氏都打发卖到异国去了。
    江清月不得不佩服夏氏处理人的手段。只可惜她一招失算,全盘皆输。江清月根本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快解决。
    此事倒真巧,许是天意,是她生母在天之灵。
    卿侯几番叹气,终要冷静地思考眼下的事实。“孩子,你先回去,祖父有事跟你叔父婶子商量。”
    江清月点点头,转身告辞。出了门,正碰见门外在洗手擦嘴的江宾璋。
    江宾璋有些难以面对江清月。这孩子当初跟他提过她对夏氏的怀疑,自己一直没当回事。他真的很愧疚,愧对女儿,更愧对九泉之下的柳氏。
    “清月,为父真没想到夏氏竟如此歹毒,我……”
    “进去吧,祖父等你商量事。”江清月转移话题,给江宾璋让了路。
    江宾璋愧疚的看一眼他,也觉得尴尬。罢了,等事情缓一缓,再与她赔罪就是。
    江清月没出院,直奔西厢房关押夏氏的地方。门口俩嬷嬷堵住了江清月,不让她进。
    屋里的夏氏被绑在了凳子上,堵住了嘴。她听见外面有人,呜呜的乱叫,晃动凳子,结果一不小心人连着凳子都摔在了地上。
    门外的嬷嬷听见响动,开门进去。
    江清月就站在门口,看着发髻凌乱的夏氏被扶起来。她满面泪痕,她原本精致的妆容都哭花了,脸上像鬼画符一般,全然不见她往日勾人的风韵。
    “大太太不要冲动,是您教训我说:蠢笨的人才会争一时的高下。”江清月见夏氏恶狠狠的看自己,呜呜直叫。她禁不住扬起嘴角,嘲讽地看她,“而今看你这样,我也算明白这话的道理了。一路走好!”
    江清月转身而去。这辈子,她再也不要见到夏氏的脸。
    江清月回屋没多久,望馨苑闯便进一抹桃红。
    众人细看,竟是江琬,忙来报给江清月。
    江清月出门迎接的功夫,江琬已经生龙活虎的蹿到她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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