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伟诚连着几日没回来,后来是司机回别墅拿文件时说了句:先生出差了。
    如璇出于礼貌淡淡应了声,并没多问。
    一个月后,王伟诚回到家,再见到如璇,竟是恍若隔世的陌生,她眼里的疏离和防备较之叁年前更重更显眼。
    她是怨上他了。
    那之后的他和她,默契的绝口不提当晚,照例扮演着人人称道的模范夫妻。
    舞蹈团但凡有演出,王伟诚必然会包下空席捧场,结束了派司机接送,若是得空也会亲自来接。
    舞蹈团的其他女孩对他赞不绝口,满脸的羡慕和恭维,如璇总会陪着做足戏码,实在累了就敷衍着笑一笑作罢。
    他们之间的嫌隙越来越深,外人不知道,那……家里人呢。
    在大人们理不清感情纠葛的时光里,被忽略在角落里不谙世事的小女孩正悄然长大。
    如愿不懂为什么每年生日都会准备两个蛋糕却只准许一次愿望。
    如愿不懂为什么妈妈的手腕颈项总会出现不同程度的掐痕,新伤变旧伤,旧伤未褪又添新伤。
    如愿不懂为什么王叔叔笑容可掬的温雅外表下,总会在不经意间让她心生畏惧。
    还有一次,如愿亲眼目睹了如璇和王伟诚的争执,多年来唯一一次。
    她躲在房门背后,耳边的争执声从楼梯口转到书房,掩于门后。
    沉闷的回响,隔着厚厚的墙体像是低缓的鼓点,每一声都重重敲击在心脏。
    比心慌更令人恐惧的是对未知的不确定性。
    越来越多的谜团由望而却步的万丈深渊浮现于表面。
    她那么小,被脑海里不知所谓地胡思乱想吓得找不着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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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伟诚在性事上日益肆意,先前弄出的伤只在手腕臂膀,近来愈演愈烈,到了遮不住的地步。
    舞蹈团好几个人撞见她脖子上的指痕,如璇都用非常荒唐的借口搪塞过去。
    做了Spa,美容师手重,不小心撞伤……这样的话多说几遍就没人信了。
    不是没有反抗过的,除去男女间力量悬殊毫无胜算,每每她反应大些,换来男人越加兴奋的粗暴。
    事后他总是加倍心疼,穿上衣服后他对待她仍是从前的态度,面上的呵护备至。
    如璇一边忍受着,一边躲避着,就这么拖拖拉拉,终于到了双方剑拔弩张的此刻。
    舞蹈团有一个演出,需要出差叁天,时间上不算久,但王伟诚认定她是在躲他,勃然大怒。
    如璇不否认,叁线城市的演出远不用她亲自登台撑场,她答应去,就是接机逃避。
    王伟诚冷言指出:“又走?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你躲我。”
    如璇回斥:“你伤我也不是第一次了。”哪一回不是保证绝不再犯。
    王伟诚怒极反笑:“我们之间是谁伤谁,你心知肚明。”
    他又是一副受害者的姿态,让如璇一阵恶寒:“这些年我自问没有对你不起的地方,王太太这个角色也没让你面上难看,请你不要攥着旧事不放。”
    “到底是谁攥着不放,你可真是贼喊捉贼。”王伟诚早没了当年的风度,“是谁拿着那些破烂信来回不停的看,就因为是他写的,你就这么舍不得。”
    他口中的破烂信,是祝振纲早些年与她互通的信件。如璇保存至今,放在随行的行李箱里,出差到哪都带着。
    她不否认祝振纲确实撇不清干系,但更大的缘由是信件的内容,她反复翻看舍不得也放不下的,是那个被她撇在西北的孩子,她的小福。
    如璇不愿和王伟诚解释这些,他远够不上让她如此推心置腹,他们之间别说信任,连当初互帮互助的那点利用关系都散的一干二净了。
    “当年我答应你时就说过,我心里有他,一直有他。你现在来吃这份醋,不觉得晚了点。”
    如璇自诩从没有欺骗他的心思,打开天窗说亮话,他听了也认了,既然做了选择就怨天尤人。
    退一万步讲,当初他还不是信誓旦旦说一定帮她把女儿接回来,最后也一样没有成。
    她自然是后悔的,仍是本着契约精神履行着谈好的条件至今,若说委屈懊恼,她不比他少。
    王伟诚被她一句话打了脸,这些年的人心隔肚皮让他灰了意。
    她没说错,是他天真的以为总有一天能将她心里的那个人赶走,总有一天。
    现在看来,不过是痴心妄想罢了。
    思及此,男人的眼里透着狠劲。
    “我当初真应该找人把他埋在西北的黄土里,省得你整日为他茶饭不思。”
    如璇心一颤:“什么。”
    王伟诚很少见到她这样的神色,顿时生出病态的爽快。
    心爱的女人为了别的男人忧心忡忡,他只想将话说得更难听些:“凭我的手段处理掉研究所的底层员工不过一句话的事。”
    “你对他做了什么!”如璇白了脸色。
    “心痛了,你这张脸上的大惊失色永远只为了他是吗。”王伟诚捏住她的下巴,双眸猩红,吃人似的凶狠。
    如璇害怕又绝望,她死死拽着男人的衬衣,一遍遍问:“他怎么了,你说清楚!你到底把他怎么了!”
    “他死了。”王伟诚轻飘飘一句。
    “不可能的……我不信,我不相信!”如璇的眼泪簌簌得砸在手臂上,滚烫生疼。
    王伟诚被她的眼泪击中了,发愣,难过,怒意,什么情绪都涌上头,太阳穴突突地胀。
    嫁给他之后,她就没再哭过了,不论任何。
    甚至有几次他故意下了狠手,掐的力气不算小,她吃痛了再咬牙忍过去,如此罢了。
    而现在,为了那个男人,她哭得这样伤心,连带着他的心肝脾肺也被刺了一遍。
    “你把信撕了,我不动他。”
    王伟诚轻抚着妻子的脸,面色缱绻柔软,口吻和眸光却寒冷无比。
    他心里的芥蒂何其深重,撕信只是开端,一个她愿意为之妥协的信号,就像先前忍受他性暴力一样,她忍了一次,就有后面的无数次。
    如璇不信他了,稍稍侧过脸躲开他的触碰,抬手将脸上残余的泪水擦干净。
    “信我不会撕,倘若你动了他,我会叫你后悔一辈子。”
    她说得坚定,周遭透着淡淡地稳,话语中却含着同归于尽的决绝。
    王伟诚不料她会说出这一番话,怔忪着立在原地,等回过神来,眼前的人早已下了楼。
    她还是走了,干净利落,不留余地。
    自那以后,如璇出差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从前一月出差几次,到后来是一个月回家几次。
    王伟诚也不太回别墅,他本身应酬多,乐子多,从前准时回家才是罕见,现在只是回归了常规商人的作息。
    他们都走了,为了各自舒服,又为了彼此报复。
    他们也忘了,这栋房子里,还有个不满十岁的孩子。
    最最该受到照料关怀的如愿,一直乖巧地活在无人问津里。
    后来的后来,在公园无助落泪的那一夜,当她从谢译的瞳孔里看到那个清晰完整的自己时,一瞬间深陷其中,万劫不复。
    是他发现了她,是他带她走出命运的泥沼,他真的很重要,对如愿而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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