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涯打完收工,显得有些兴奋。但在酒坊中等了许久,却没见军官再度回来,不由有些奇怪。
    正待出门查看,胡康在身后不咸不淡地说:“不用看了,肯定已经走了。”
    这样一来,巫涯更是奇怪,转过身来对胡康说道:“胜负未分,他怎么就走了?”在他心中,生死即为胜负,生即胜,死即负。前不久跟关诺的对决未将关诺杀死,一来关诺对自己的威胁并不大,二来已经将他的佩剑斩碎,便相当于杀了另一个他。
    胡康眉头微挑,心想这究竟是谁教出来的徒弟,别人都已经败走,居然还会说胜负未分,“那你觉得如何才算是分出胜负?”
    巫涯也不细想,直接便是说道:“对于这种实力旗鼓相当的人,分出了生死,那便分出了胜负,而且如果不分出生死,我不太放心。”
    “你不放心什么?担心他会跳起来咬你一口?”胡康一边说着一边从柜台后边拿出一杯酒来,看起来倒是挺悠闲。
    “咬我一口倒不至于,他又不是野兽。”巫涯挠挠头,“但是当年在山里,我看那野兽,如果不杀死它,它挣扎着也会跳起来撕咬对方。”
    “人毕竟不是野兽,如果对方认输,那边是输了,不到万不得已,轻易不要斩尽杀绝。”
    “况且,你们并非有什么深仇大恨。如果你真的是担心对方会袭击你,那防着便是,他真敢动手,杀了便是。”
    巫涯连连点头,向胡康行了一礼,“十三叔,巫涯受教了。”
    “阿宽,出来。还躲在里面干嘛?”胡康朝阿宽藏身的角落喊了一声,挥挥手道:“去把门关了,然后给我们说说你今天在外边看到些什么。”
    阿宽哆哆嗦嗦地从酒坛后边走了出来,然后贼兮兮地溜到酒坊大门口瞧了瞧,在确认没人后,准备把门扶起来关上,但随后他却哭丧着脸转过来说道:“这门怕是关不上了,全被方才小少爷和那将军的打斗给弄坏了。”
    胡康闻言,快步走到门边,眼见果然如此,不由摇头深深叹了一口气,心道自己倒霉,“走走,我们去里屋说。”
    三人先后进了里屋,巫涯兴奋劲头没过,又不知该坐下还是该站着,只得在屋子里来回走动。阿宽进来之后,将门关了个严严实实,接着还反复确认了好几遍,这才终于找了个椅子坐下。
    才坐下,却发现巫涯还在哪儿像个无头苍蝇一样,赶忙便要给他搬一张椅子过去,胡康摆手道:“不用管他,你坐你的,说说外边怎么了。”
    阿宽这时身子还有些发抖,也不知经历了一些什么,但随着他的讲述,巫涯也慢慢静了下来。
    原来,东牧国于前几日,突然向天牧国发难,而且来势凶猛,整个天牧国的第一道防线,几乎是在几天之内,便被东牧国的铁骑踏碎。
    等天牧国那些如蠢猪一般的领导者(阿宽就是这么形容的)反应过来的时候,天牧与东牧紧邻着的几座大城便已经被东牧收入囊中。此时距离东牧的第一次进攻已经过去七日,整个天牧国的东部已经陷入一片混乱,可以想象,曾经生活在那里的人们现在都已经陷入了一片水深火热之中。
    天牧国启动紧急机制,将中央军和其他几个地方的边防军抽调去了前线,以人海的方式将东牧国铁骑的脚步拦了下来。可这损失太大了,几场关键的夺城战之后,中央军,号称天牧最强之师的部队,已然死伤惨重,就连重要副将都相继阵亡数位。
    天牧国因此深受打击,现在只能在前线据险死守,不敢贸然进攻。而显然东牧国也准备做修整,一来是连日大战大捷,兵士们士气虽高,可不能否认的是都已经人疲马累了,二来这几日占下好几座天牧的城市,城内人心不稳,现在急需进行肃清。
    现在,天牧的几位皇子分别带着自己的亲卫队到全国各地进行征兵。但说是征兵,不如说是,拉壮丁。
    昨天晚间,三皇子和他的好友白大将军的次子白霁将军到达临淮,整个临淮便陷入紧张的混乱之中。
    皇子和他的亲卫队,再加上城中驻军,开始对城内的青壮年进行清理,凡有战力者,不问家室不问成就全都抓回军营,编入预备队。而阿宽昨晚见胡康带着巫涯去里屋,想来也会花很长时间,所以半夜他便锁了店门,从侧门溜出去,到酒馆喝酒去了。
    阿宽虽然整天待在就酒坊之中,跟就待在一起,但这里可并不是一个喝酒的好地方,除了老板胡康会对他进行很严厉的惩戒外,也没其他人相陪,他可并不想喝闷酒。所以他经常会溜出去,到离这里不远的一个小酒馆,和那里的其他常客一样,喝喝小酒,听听小曲儿,这也是为什么胡康一开始会这么骂他。
    昨夜到酒馆坐下,一首曲儿还没听完,那些穿着华丽军装的兵士们便是冲了进来,而且几乎就是见人就抓,所以阿宽很不幸的也被带进了军营。
    今早军营中被抓进去的人们不知怎么的,忽然开始反抗,引起了一场巨大的暴动,阿宽便是趁乱循着捷径给跑了出来,却没想到还是被发现,这才被追杀到了这里。
    “老板,我觉得我们还是现在趁乱,收拾行李跑路吧!”阿宽显得坐立难安,就算是讲述这件事情的时候,眼神也在不断四处张望,甚至就像是想用抖腿将地面打出一个洞来,以便自己逃走。
    胡康听完阿宽所讲的事情,便陷入沉思之中,完全没有听见阿宽的提议,阿宽心急,不由冲着胡康大喊,“老板!”
    “嗯?”胡康从沉思中惊醒,“怎么了?”
    “我们不现在就趁乱出城逃离这个是非之地吗?”阿宽急切地说道。
    “哦,这个啊!”胡康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但却似乎悟的不是这个事情,因为他接着转身看向巫涯,“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阿宽见自己的老板对逃跑这件事这么不上心,心头微凉。可有道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不跑,等着被抓回去么。所以决心已下,阿宽也不耽搁,赶紧起身收拾自己的行李去了。
    巫涯却被胡康问得一愣,“我还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只是觉得似乎特别有趣呢,十三叔你给我解释一下呗。”
    “我猜就知道是这样。”
    “现在城中看似安静,可城卫队和亲卫队的这种不顾百姓意愿的随意抓人行为,显然已经触发众怒,只不过大家的怒气现在都还藏在怀里,没有爆发出来。一旦有机会出现,我相信,这城里只会更乱。”
    “但是细细一想,天牧这种做法也算是狗急跳墙了。几天之内被血洗几座重要城池,坐在那张椅子上的人难免不会震怒,特别是那几座城池,可都是天牧国的经济重城。”
    “所以他们在处理这件事上,都失了分寸,这算是压榨民力,积蓄民怨。”
    “我们不走,因为我并不担心我会在这件事情上吃亏。首先临淮城的城主,也是这里的主官邓明峰,是我的老朋友了,出了任何事,他机会都能给我担着点。其次,城卫队的那几名队长,无一不是我的酒友和老顾客,相信他们没事儿也不会找我的麻烦。所以我们唯一需要担心的也只有那位三皇子和那些亲卫队,如果再多来几名刚刚那军官一般的高手,我不知道你能不能撑住。”
    “我想没问题的。”巫涯想也没想,便回答道,“我的朴刀还未出鞘呢。”
    如胡康所说,现在城内环境复杂,百姓怨气极深,亲卫队火气很足,城卫队夹在之间里外不是人。这种情况下,任何一方出了错误,都可能导致极大的极其严重的哗变。所以,任何一方现在都被人约束着,没有轻举妄动。
    “至于国家层面上,天牧国虽然这次惨遭屠戮,但并非无法挽救,只要人马召集起来,那东牧国便很难再在这片土地之上好好的立足。”
    “军队里是什么样子的?两军交战真的如同传说中那样,会造就尸山血海?”巫涯好奇的望着胡康。
    胡康表情看起来有些无奈,瘪瘪嘴说道:“打仗不是件好事,会有很多人被动的参与这种事情,更会有很多人因此而丧命,我不喜欢打仗。”
    忽然,胡康眼睛一亮,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过。军营之中倒是锻炼人的好地方,我觉得你可以去试一试,趁着你现在还没有开始合魂结丹。”
    “而且,在前线这种地方,肯定是有大把的机会能够与人对决的,这样你的锻体肯定可以进行得更加迅速,我也希望你能早日开始合魂。”
    巫涯歪着脑袋想了想,他初次到山外,很多东西都不懂,自己有记忆的跟着师傅的时间并不多,师傅传授给自己的学识也不多,特别是山外的见识,几乎就没有跟自己谈起过。
    再加上,自己的师傅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除了传授巫涯武艺之外,几乎很少跟巫涯说话,所以巫涯在山外的世界中看到的大多数东西,都会觉得很新鲜。
    但是这一次他犹豫了一下,他出来的首要目的是拜入一个大宗派,然后系统的就行修行学习,然后在师傅的指导下,开始修行的第一步,合魂结丹。
    显然,加入军队,与自己最初的打算有所背离,所以他犹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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