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扬真的后悔把特别行动队的活宝们并入狼牙了,这不到一个月的功夫,战斗力虽然不减反增,纪律却绝对跌到了合格线以下,他们的队长本就是个军人中的异类,到了同样个性飞扬的狼牙,这群人就像是重回大海的小鱼儿,个个可劲的撒着欢。
    吴小京看着江扬,江扬看着吴小京,两个人像武林高手那样对峙了一会儿,然后吴小京深沉地叹了口气,把哨棒藏到身后,说:“班长说,能用语言沟通的问题,不要动用武力。”
    江扬忍着笑,高深莫测地点点头:“君子动口不动手,是有这样的古训。”
    吴小京往旁边让了一点点:“职业军人应该24小时待命,避免非战斗减员。”
    江扬进了一步,点了点头,吴小京不情愿地闪到一边,看江扬伸手拧门,于是使出杀手锏:“生气会增加胃肠病变的概率,减低指挥官的个人魅力!”
    江扬半个身子闪进门里,一个杀人般的眼神投递出来,吴小京缩了缩头,哨棒又拿出来横在胸前以作防卫,不怕死地蹭到墙角又添了一句:“家庭暴力也是犯法的!”
    江扬露出如沐春风的笑容,然后砰地关上门,喀吧拧上保险。
    房间里的光线很暗,江扬穿过玄关,在卫生间门口发现了一套乱丢的军服,一颗星的少校制服,他皱眉,弯腰把它们都捡起来,推开卫生间的门扔到洗衣袋里面,不出意外地瞥见浴缸出水口上的几根蓝头发,于是有种莫名其妙的温暖的感觉,他关上门退出来,带着一点笑意,叫:“睡懒觉的小混蛋,赶快给我滚出来!”
    没人回应,于是琥珀色头发的指挥官穿过兼作书房和会客室的前厅,直接走进卧室。
    然后他愣住了。
    窗帘低垂的房间里,光影暧昧流离,酒气若隐若现,床头的桌上摆着一盆一尺多高的茉莉花,数个花苞散发出沁人心脾的清香。
    海蓝色头发的情人侧睡在床上,腰上搭着薄被,修长的腿一屈一伸地露在被子外面,上身赤裸,充满力度感的肌肉在半明半暗的光影里,显得非常性感动人。
    彭耀躺在苏朝宇的臂弯里,相比苏朝宇的□,他可以称得上是“整齐”,衬衫,军服,军裤甚至皮鞋都在,只是揉得乱七八糟,他睡得很不老实,一个劲的往苏朝宇怀里扎。
    江扬清楚地知道自己不是来抓奸的,知道苏朝宇和彭耀之间绝对是纯洁的酒鬼关系,但是这一幕真是太过出乎意料。那一刻他完全拿不定主意,不知道要退出去避免尴尬还是要过去把他的小混蛋一脚踹醒,他听到程亦涵在门口敲门,听到风吹过茉莉花瓣的声音,听到卫生间换气扇的嗡嗡声,所有的声音那么远这么近,却游离于他的世界之外,他有种莫名的眩晕感。他的左脚自作主张地退了半步,右脚似乎要跟上,退出这个房间或许就是某种不祥的征兆,他不肯,但身体似乎有点不听使唤。
    苏朝宇没有醒过来,宿醉混乱的梦里,他扒拉开彭耀的脑袋,喃喃地说:“明星,回你窝里去!”
    世界恢复了正常的节奏,江扬有清泉从头顶浇透每个毛孔的畅然,他几步冲到窗边,把厚厚的落地窗帘拉开,让整个房间充满刺眼明媚的光。床上的两个酒鬼都感受到了这个变化,于是彭耀扎进被子里,苏朝宇翻了个身。
    江扬彻底不生气了,他悠闲地把窗帘系了个扣,打开半边窗户,让新鲜的空气吹进来,然后笑眯眯地给苏朝宇拉了拉被子,苏朝宇迷迷糊糊地闻到熟悉的味道,于是蹭了蹭他的手掌。
    江扬很想把他拎回家然后狠狠地揍他的屁股,审问他关于超速和灯泡的一切,但是苏朝宇就算这样昏昏沉沉地醉着睡着,也能让他的心变得柔软,他于是忍不住揉了揉那团乱糟糟的海蓝色短发。
    琥珀色头发的指挥官走出去,打开门。换好衣服的程亦涵站在门口,身后跟着刚刚交待了一切的徐雅慧和罗灿——早晨7点半的时候,徐雅慧发现彭耀完全不出现,于是摸进他的房间,也看到了那堪称惊悚的共枕眠,她把楼下的罗灿和吴小京叫上来,三个人商议了一会儿决定在床头柜上摆一盆花来冲淡房间里的酒气,然后徐雅慧和罗灿跑去假装彭耀和苏朝宇,参加了早晨视频会议,吴小京守在门口,恪守生人勿入的基本原则。
    程亦涵假装不知道江扬看到了什么,垂着头等他吩咐,江扬拍拍他的肩膀:“来两大杯新鲜的柠檬汁,不许加糖。另外,其实我真的很想一桶冰水浇下去,怎么办?”
    程亦涵一本正经地回答:“无论您想浇自己还是苏朝宇少校,都不适宜。”
    江扬一本正经地回答:“好吧,那我去浇彭耀。”
    徐雅慧睁圆了一双美目,相当矛盾地看着江扬,江扬点头:“我都知道了,一会儿再说。”
    她不确定江扬是不是一个玩笑,但是程亦涵已经决定拖着她去榨柠檬汁,就在罗灿和吴小京用猜拳来决定谁去劝老大的时候,江扬再次关上了门。
    苏朝宇是被掐醒的,因此爆发了相当强烈的起床气,在连续两拳砸空并且被牢牢抓住一拧的状况下,他不情不愿地张开眼睛,一面挣扎一面骂:“江扬你个老混蛋,放手!”
    江扬发现那双海蓝色的眼睛明显没有聚焦,于是不放心的想检查一下,苏朝宇立刻挣脱开去,接着一脚就踹上入侵者,江扬闪身躲开站稳,苏朝宇又抱着被子滚到床里去了。
    江扬这次毫不犹豫地掐了苏朝宇的屁股,两根指头拎起一小块皮肉来狠狠一拧,苏朝宇的身子一下子弹起来,脚已经站在垫子上,却被彭耀的身子一绊,本来就没有真正清醒的身子站立不稳,踉跄着扑倒下去。
    这就是自投罗网。
    江扬抱住苏朝宇,退了两步才站稳,苏朝宇顺势把他压在墙上一阵乱啃,目光看起来仍然很迷茫,江扬不得不再次拎起他屁股上的肉,苏朝宇立刻不动了。
    然后江扬欣赏了情人的脸色从白转粉,从粉转红,从红转紫,从紫转青的全过程,海蓝色头发的年轻人清咳两声,假装无辜地说:“我……我刷牙先……”
    江扬点点头,同样无辜地指了指床上的彭耀:“用彭师的口杯和牙刷,不好吧?”
    苏朝宇回头,看到床上仍然睡得又沉又香的彭耀,蓝眼睛里几乎冒火,他叫嚷:“他怎么摸到我屋里来了!”
    江扬沉痛地望那角落里被忽略的衣架,半透明的防尘袋内,有一套笔挺的将官军服,隐约可见那一颗闪亮的金星。
    苏朝宇顺着他的目光也看到了那套备服,他刚刚正常的脸色又腾得红了,还没等他反应,江扬已经一把扯过床上的薄被,把苏朝宇卷了进去,扛在肩膀上。
    苏朝宇徒然地踹了两下腿,江扬半真半假一巴掌拍在他屁股上:“再闹揍扁你!”
    苏朝宇已经艰难的回忆起昨晚的酒后驾驶和射击比赛,因此非常心虚地点了点头。如果他现在就知道还有旷会这样的新麻烦的话,他保证他一定会同时送上一个软软的带着酒味的吻。
    罗灿和吴小京已经被程亦涵驱赶过一次,但是他们俩不肯走,执着地守在楼梯转角的地方,程亦涵一眼瞪过去,他们立刻缩起来,程亦涵一转身,他们就探头。
    江扬开门走出来的时候,程亦涵提着医疗箱站在门外,徐雅慧端着一玻璃壶鲜榨柠檬汁,那种酸酸的味道,闻一下都会唾液分泌增加。江扬跟程亦涵说:“去帮彭耀,逼他喝一大杯柠檬汁解酒,然后让他到办公室等我。”
    程亦涵看看老大肩膀上那一根长长的被子卷,聪明地假装没看见,他敬礼说:“是,长官。”
    江扬点头,他倒了一大杯柠檬汁端走,顺手把托盘里整盒的方糖都揣进口袋里,按苏朝宇在被子里的指示转进了他的房间,然后啪得锁门,上保险。
    苏朝宇心虚地看着江扬,江扬把柠檬汁送到嘴边,一个字命令:“喝!”
    苏朝宇讨厌一切过酸过甜的东西,以前乡下的亲戚常常带些自己晾的杏干、柿饼、野酸枣之类的土特产给他父母,苏暮宇喜欢,但苏朝宇那份常常是分给弟弟和对门的庄奕。至于超出熟甜杏酸度的东西,则一律被鉴定为“不可食用”,那种一大壶只放一两片柠檬的柠檬水不是折磨,但这一大杯鲜柠檬榨汁绝对是。
    苏朝宇看江扬,对方的狮子脸不为所动,于是他深深吸了口气,张开嘴,江扬微微倾斜杯口喂他,威胁:“敢吐出来试试看。”
    苏朝宇喝了两口就开始咳嗽,跳着脚吼:“我宁可喝香蕉水也不喝这个!”
    江扬很镇静地停下来,然后说:“如果你是认真的我可以叫程亦涵从危险品仓库调半加仑给你。”
    在抗刑讯训练里被香蕉水呛得死去活来的苏朝宇权衡了一下,闭上眼睛张开嘴任人鱼肉,他听见江扬轻轻叹了口气,然后一个吻落在他的嘴唇上,带着一大口酸极了的柠檬汁。
    苏朝宇惊讶地睁开眼睛看着江扬,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有淡淡的笑意,淡淡的恼怒和毫不掩饰的后怕,苏朝宇于是非常惭愧,他挣扎着从薄被里脱出一只手,接过杯子,咕咚咕咚一口气全灌进去了。
    江扬瞧着他,苏朝宇把杯子放在床头柜上,顺了顺气飞快地说:“江扬你个老混蛋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知道错了认打认罚没下一次了真心实意的!”
    江扬不说话,只是看着苏朝宇。
    苏朝宇酸得牙都倒了,一说话就觉得凉风飕飕地刮过牙根深处,于是他飞快说完就爬下床找凉开水,又灌了一大杯以后又休息了一会儿,感觉好些了就从衣柜里抽出一根新皮带递给江扬,敲敲自己的太阳穴说:“我又冲动了,对不起,长官,江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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