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人就是今早众人口中的男主角之一。
    冕旒看去,只见玄震后面跟了两个穿着俗世衣服的青年,均是丰神俊朗眉目如画,赏心悦目的很。其中一人头发随意的披散着,一身青色布衫,甚至还笑嘻嘻的朝着他挥了挥手,口中笑道:“大师兄你别这么说嘛,都是同门师兄弟,我这不是在赞美那位师兄吗?”
    玄震性格严谨沉稳,饶是他面对这名青衣青年也忍不住微微一叹,朝着冕旒道:“玄旒师弟,这两位是玄霄和云天青,是师父今早刚刚收进门的两位师弟。二位师弟,这位是你们的师兄玄旒,他是我琼华派执剑长老宗炼师叔的亲传弟子,也是我玄、夙字辈中的剑法第一人。你们若在剑术上有什么疑问大可请教于他,想必玄旒师弟比我更能解答你们这方面的问题。”
    云天青摇摇头叹道:“我与玄旒师兄竟然不是一个师父,好生可惜。”
    玄震皱眉道:“我琼华派上下一心,即使授业恩师并非同一人,但大家都是琼华派的一员,何来可惜之说。”
    云天青耸了耸肩低声道:“是……玄震师兄我知错了。”
    云天青这般的性格难怪让今早众人讨论纷纷,冕旒十年来还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人,他并不觉得厌烦,甚至因为这难得的“新鲜”对对方有几分喜意。再转头看向云天青身边一身白衣的青年,对方长发高束,面无表情,眉目冷淡,额间果然又一道朱痕。然即使如此,冕旒思来想去还是要称赞一句人如飞仙,气势如虹了。
    “天青师弟,玄霄师弟。”冕旒点头笑了笑,二人也忙回礼于他。只是即使是这回礼,云天青也是随意的很,而那玄霄倒是姿势甚为标准,却感觉不到多少尊敬的意思,至多也不过是因为遵守规矩而已。
    或许是因为朱痕的关系,冕旒忍不住多看了玄霄两眼。然而就是那一扫,他突然觉得浑身一软,就连视线也骤然变得模糊不清,双耳轰鸣呼吸窒堵,居然连抽出香雪海支撑身体的力量也没有,就这么直接倒了下去。
    一时的最后,他只是隐约听到了一声“旒儿”,便什么也不知晓了。
    ☆、第三回紫禁之巅寒彻骨
    冕旒睁开眼睛的时候头疼的简直要炸掉,不同于以往的任何一次,这次的反应极其剧烈,他勉强站起身扶着一棵树就开始吐,当半响回过神后才发觉不对。
    他的内功……红世决竟然倒退到了第八重!他在琼华派的十年时间竟在瞬间化为乌有!
    皇冕旒握紧手中香雪海,心中惊惧同时也不禁狂怒。没有人会喜欢十年辛劳化为乌有,冕旒更是。他甚至在一瞬间再次怀疑琼华派的十年是一场梦。但怎么可能?那样真实的一切,他甚至还记得第一次铸剑时险些把自己的手腕烫烂,即使用了仙术也是过了两日才算好全。他还记的自己学习的一招一式,即使闭住眼睛也能记得剑招的每一道轨迹。
    冕旒闭上眼,下意识的拔出香雪海,如这十年时间中所做的每一次那样,琼华剑法流利的使出,顿时万千剑影似真非真似假非假,就这么在他周身围绕起来,冕旒大喝一声突然挥剑,那万千剑影竟在瞬间顺着剑尖指向飞冲而去,将远处的大树戳的千疮百孔化为乌有。
    “千方残光剑……”第八重使出这种仙剑招式太过废力,饶是以冕旒的精深内功也险些脱力倒在地上。冕旒用香雪海插在地上支撑身体,他剧烈的呼吸着,心中却止不住的犯上喜意:“不是梦,不是梦!”
    此时他冷静下来,心中惊疑恐惧渐去,倒也多少有些明朗。能这般轻易的降低自己的修为,只怕也只有校长能做到。冕旒并不知晓对方究竟何意,哪怕是一种玩弄,他也无所抵抗。但冕旒从不是那种认输之人,修为去了如何?他的道心还在,他的手还握剑,他的神思清明。即使重头修炼,虽多少有些遗憾,但冕旒也能笑着觉得自己这次重来还能少走些弯路。
    他呼出一口气,总算是舒服许多,就听远处一个温柔的宛如抚柳之风的声音带着浅浅的疑惑道:“是……师父?”
    对方的气息太过于平淡和自然,冕旒甚至因为这个气息将对方当成了自然中的鸟兽而无视了过去,直到此时出声,他才发现这里竟然有个人。冕旒转头看去,只见一位年轻公子身着锦衣站在不远处,即使此时面带疑惑,他的嘴角依旧是微微勾起带着轻笑,眉目温和。这无疑会是一个很受女性欢迎的俊美公子,端方温柔,如风似水,当真称得上一句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只是以冕旒的眼力并不难看出对方的眼睛没有焦距。
    ——这是一个瞎眼的公子。
    瞎眼,师父,温柔的公子……
    冕旒迟疑道:“花满楼?”
    花满楼浅笑道:“没想到真的是师父。”
    冕旒张了张嘴,突然发现喉咙就像是卡了一样说不出话来。对方浅笑着等他回答,半响冕旒才道:“你真的是花满楼?陆小凤的好友花满楼?”
    花满楼摇摇头道:“师父说笑了,莫不是师父还有一位弟子名叫花满楼?”
    错愕之后涌起的是狂喜!他当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真的回到了陆小凤的世界!
    “好!好极了!”冕旒大喜道:“我回来了!”
    花满楼有些不明觉厉,但冕旒身上的秘密本就不少,当年又以如此诡异的方式在他们面前离开,他便只是问道:“十年未见,若非师父剑气冲霄引起我的注意,剑意亦如当年一般霸道刚烈,我也不敢相认。只是未曾想师父的声音十年未变,只可惜我看不到师父的脸了。”
    “十年……?”冕旒一愣:“已经……十年了……?”
    花满楼笑着点点头道:“是,若是细算,已经是十年四个月了。”
    冕旒心中一惊,忙道:“七童!孤城!叶孤城人呢?活着还是死了?!”
    花满楼微微一顿,笑容渐渐消失:“叶城主如今自然安好,只是……”
    “只是?”
    “九月十五,他与西门吹雪相邀紫禁之巅决一死战,他们二人之间总会有问题出现。”花满楼微微蹙眉:“而且,陆小凤说这场决斗似乎有什么不妥之处,甚至关乎到皇家之事。”
    回到这个世界的喜意瞬间退去,冕旒喝道:“今日是几月初几!”
    花满楼道:“九月十三。”
    冕旒心中一惊,忙问:“这里是何处?”
    花满楼答道:“这里是江南我的百花楼附近的小林子……因为我不愿见他们之间互相厮杀,便回到了江南。”
    江南!从这里赶到京城,最快也要三天的时间!
    冕旒气得额头青筋一跳,他甚至没有时间去怒骂为何自己来的时间如此不巧、地点如此不对,只是立刻道:“七童!请你帮我准备一匹千里马!我要赶去京城!”
    花满楼此时心中也有诸多疑惑,只是此时并不是一个好的时机。他点了点头道:“我这就去联系五哥。师父莫急,九月十五当夜他们才会决斗,现在是清晨,尚有两日半的时间,未必赶不及。”
    冕旒点头:“好!”
    二人疾步赶回百花楼,花满楼用了特殊的信鸽快速给家里传讯,冕旒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回忆剧情——叶孤城经历了什么?对,九月十五当夜,他与南王世子二人合谋借紫禁之巅的决斗刺杀皇帝,想要让与皇帝长相相同的南王世子假扮皇帝瞒天过海,以求光复身为前朝皇族的叶氏一族——当然他失败了,他们的计谋被陆小凤识破,刺杀失败,皇帝没有死,叶孤城却身受重伤,然后与西门吹雪履行诺言决斗,最后……
    冕旒握紧双拳冷冷道:“开什么玩笑!”
    花满楼在他身边看着,微微摇了摇头。
    只希望这次,面前的人真的能够解决才好。
    善良如花满楼,他并不希望任何人死去。
    ******
    九月十五紫禁城
    京城中今日最常说的一句话,莫非“月圆之夜,紫禁之巅,一剑西来,天外飞仙”。只是这紫禁城却不是那么好进的,能够看到这场旷世之战的人必须持有通行证才有可能进入,没有的只会面临紫禁城无数箭矢的招待。虽让无数人倍感扼腕,但为了小命着想,他们也只能望而兴叹。
    京城的赌坊也是人满为患,即使是大半夜的这里也挤满了人。只是不同于以往的热闹,此时这京城最大的赌坊中无比安静。所有人都在等待着,等待着除了十年之前失踪的剑圣皇冕旒之外再度有资格问鼎剑道极致的当世两大剑客的决斗结果。
    然而他们谁也没有料到,这场旷世之战中隐藏着怎样的惊天秘密。这并不是一场简单的决斗,若是简单,其中的一位主角又怎么会出现在皇帝的面前,刺杀皇帝?
    但可惜的是,叶孤城的刺杀因为陆小凤的插手并没有成功。
    刺杀失败,在叶孤城跳出窗外后却被皇帝的众位贴身近卫包围之际,近卫首领魏子云问了一句话:
    “城主远在天外,剑如飞仙,人也如飞仙,何苦自贬于红尘,作此不智之事?”
    而叶孤城只是回答:“你不懂?”
    魏子云道:“不懂。”
    叶孤城冷冷道:“这种事,你本就不会懂的。”
    是的,他不懂,即使是陆小凤也不懂。他是叶孤城,也正是因为他是叶孤城,所以他必须这么做。即使他无心于权利,无意于地位,他都必须这么做。
    因为他是叶孤城。
    而唯一懂他的人,自十年前起,他再未见过。
    留下的,只有左手中指上的银色指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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