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波暂平
    倚着墙壁,李倓凝神听着大殿中的声响。一墙之隔的亁王殿,响彻着阁罗凤不甘的笑声。
    一代枭雄阁罗凤终究败在了鬼谋李复的手中。藏身在大殿后的孔雀王妃失魂落魄地跑入暗道内,迎面望见了李倓,似乎遇见了救星,孔雀王妃顾不得仪态,跌跌撞撞地扑入了李倓的怀中,曾经娇羞明丽的美人儿脸上满是惊恐与不安,孔雀王妃纤纤玉指牢牢抓住李倓衣袖,生怕眼前人弃她不顾。
    “小王爷,阁、阁罗凤死……”
    “死了。”李倓伸出手勾起了孔雀王妃的下颚,让她直视着自己。孔雀王妃明眸里藏着一丝期冀,她希望李倓能兑现当初的承诺。然而李倓冰冷的声音传入耳中,孔雀王妃妖娆的面容上显出怒容,美丽的女子扭曲着容颜,声音亦变得尖利刺耳。
    “殿下要背信弃义不成?李倓,你可知是谁一直在帮你,没有我,你如何能取得阁罗凤信任?!”孔雀王妃咄咄相逼,想以此来要挟李倓。
    挑起孔雀王妃下颚的手滑过孔雀王妃纤细白皙的脖颈,而后停在女子喉咙处,此刻的李倓温润如玉,任何女子见了都会倾心,只是他卡着孔雀王妃的手掌渐渐聚起力,李倓笑着对孔雀王妃说:“王妃,您还是陪在南诏王身边吧。”
    不再给孔雀王妃多余的挣扎,相伴两年的女人倒在了李倓怀中。李倓松开手,将孔雀王妃的尸体推向了赶来的追击者。
    鬼谋李复接过孔雀王妃的尸体,眼里泛起一层怒意。
    “建宁王好狠的心肠,连女人也不放过?!”传闻中鬼谋李复沉稳内敛,从不轻易动怒,唯有对痛心之事才会怒火中烧。
    李倓所作所为在李复眼中罪大恶极。将孔雀王妃尸体小心交给身边的林可人,李复向李倓那方迈出一步,周身剑气聚拢,似要与李倓一战。
    李倓淡淡扫了眼气极的李复,解下腰间凌云墨龙剑丢在地上,李倓轻蔑地对李复道:“你不是我的对手。”
    “你如此自负?”李复抽出短剑,他的身后扬起了另一股肃杀剑气。剑圣拓跋思南背着巨剑黑龙斩铁出现在李倓眼前。
    “你我三人今日做个了结罢。”拓跋思南无奈地叹了口气,从背后剑鞘中抽出黑龙斩铁头一次将剑尖对准了李倓。
    李倓负手而立,犹如君临天下的王者,睥睨渺渺众生。李倓仰天大笑,丝毫未将李复与拓跋思南放在眼中:“你们二人又能为何?王者之途又岂是你们这些蝼蚁所能看清?”
    “你所思所谋太过恶毒,天下苍生在你眼中不足一哂,拿天下人性命铺就一条王者之路,你不怕被后人唾弃么?”李复握紧手中短剑,质问李倓。
    “哈!”李倓轻笑一声,眼中划过一丝不屑神采,他道:“本王又岂会在意那些虚名?”
    “你又会在意何事?”拓跋思南摇头反问。李倓的心太大,又太空,在长安的建宁王在朝中众人眼中是个无心名利的皇子,唯有九天中人才清楚,李倓所求所谋太过狠绝,在李倓心中,就连他自己都毫不在意,这也是李倓最可怕的地方。
    李倓指着被他丢在地上的佩剑,对李复与拓跋思南道:“二位还不出手?”
    简简单单的挑衅后,李倓抢先了一步出招。凌厉剑气排山倒海而来,李复与拓跋思南同一时间出手,黑龙斩铁散出另一股强劲剑气,李复一脚踏在廊柱上,越过李倓所出剑气,飞身直击李倓。李倓撤出一掌,接住李复短剑,手腕真气乍起,震开了逼近眼前的李复,接着双掌相合,剑气更盛,拓跋思南大骇,转动黑龙斩铁险险接下了李倓一击。
    就在此时,康雪烛、陈和尚、柳公子等人亦出现在暗道之内,李倓见帮手已到,重新聚起真气,反身欲走,却被“小疯子”莫雨拦住了去路。
    “嘁!”李倓不屑地冷哼一声,右掌直击莫雨肩处,不料却催动了莫雨体内真气,竟将他逼退数步,李倓又重回原地,右脚正巧踏在被他弃之于地的佩剑。
    “真是意外啊,居然被你阻了去路。”李倓用脚尖挑起凌云墨龙剑,就在李倓欲要拔剑迎战的时候,一道白色身影加入战圈,替李倓挡住了莫雨的真气。
    令狐伤立在李倓眼前,反手夺下了李倓的佩剑,拔剑出鞘,迎击众人。“我曾说过,你不该用剑。”令狐伤一边替李倓开出一条道路,一边对李倓道。
    李倓勾起嘴角,头一次笑得温柔:“你这一步棋走岔了。”
    “哦?”一剑刺入莫雨肩膀,令狐伤毫不犹豫地手中用力,将剑身又多一分没入少年肩膀,只要再多一分,莫雨的右肩就会全废。
    李复等人见莫雨被制,纷纷停手。令狐伤这时才将杀意显露,他对面前的李复与拓跋思南道:“两位是到此为止,还是誓不罢休?”令狐伤边说,又将剑没入莫雨右肩一些。
    莫雨吃痛,却咬牙不哼一声。李复与拓跋思南交换了眼神,将手中短剑弃在地上。拓跋思南收回黑龙斩铁,敛起周身剑气,已做出了选择。
    令狐伤抽出凌云墨龙剑,同一时间,李倓与康雪烛、陈和尚、柳公子三人互换眼神,康雪烛三人明白李倓之意,趁着李复与拓跋思南回护莫雨之时,欺身而上隔断了李复等人追击令狐伤与李倓的道路。
    一得机会,令狐伤与李倓运起轻功向暗道尽头退去,待李复与拓跋思南想要追击之时,他二人早已消失在一片幽暗之中。
    南诏皇宫暗道是阁罗凤为自己准备的逃生之路,如今这条道路踏上的是另外两人。
    按下最后一个暗格机关,放下转龙石,眼前是一片绮丽风景。苍翠的山林间薄雾缭绕,不远处瀑布水声哗哗作响,极目远眺,洱海与天相接,好一副壮丽山河。
    李倓深深吸了口气,接过令狐伤递来的佩剑。李倓握紧手中佩剑,睥睨着这唾手可得的天下。
    李倓对令狐伤道:“我欠你两条命。”
    令狐伤冷漠地看着眼前的建宁王,面无表情地道:“建宁王客气了。”
    素闻令狐伤从来不笑,这副冷淡模样李倓并未放在心上。阁罗凤已败,眼下是该重新做一番盘算。
    李倓眼中再次显出一丝阴鸷,这眼神落在了令狐伤眼里。令狐伤蹙眉,想起不久前在融天岭关隘旁的茶棚下看见的那个“宁”字,撇开了头。
    李倓的心机,藏得太深。
    一日后,李复将手中的信件递给李承恩,还未开口,天策统领抢先问道:“李先生从何得来?”
    “南诏王宫,想是李倓逃脱时无意掉下的。”
    “想不到他竟会伪造南诏王密信阻止南诏军攻打成都。”李承恩将信还给李复,似是松了口气。
    李复收回信,小心翼翼地把信放入袖中,喃喃道:“这或许是他故意引我等前来的目的,阁罗凤的野心已超过了他的控制,所以在最后一刻,他舍弃了阁罗凤。”
    “那安禄山呢?”李承恩握着手中的长枪,银枪在夕阳的照耀下在地上投映出一道长长的影子。李承恩对李复道:“还不可以对他掉以轻心。”
    “这两年烦请李统领替在下留意建宁王。”
    “李先生客气。”李承恩对李复抱拳,答应了李复的请求。
    作者有话要说:
    ☆、长安再见
    天宝十二年,长安。
    长安仍是一派歌舞升平。夜幕下的朱雀大街上,一辆马车驶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往大明宫行去。
    李倓坐在马车内闭目养神,从南诏回来已过了三年,三年里李倓收敛锋芒,继续做众人眼中低调的建宁王。
    李倓刚入朱雀门,有一队士兵拦下马车。李倓挑开车帘,对那队士兵温声道:“是我,建宁王。”
    拦下车辇的禁军见是李倓,连忙谄笑着向李倓行礼:“卑职失礼!”
    “你们也是秉公办事,何来失礼?起来吧,今夜皇城来来往往的人较多,诸位辛苦。本王也是,到了此处合该自己走下车。”李倓让跪在地上的禁军们起身,自己走下了马车,冲为首的禁军微微颔首。
    听得李倓如此说,禁军们心中暗暗称赞这位为人和善的建宁王。只可惜了,李倓是当今太子的第三子又是庶出,如若是嫡子出身,这位建宁王将来或许会是令人敬仰的帝王。
    吩咐车夫将车辇驶回,李倓越过禁军,独自往巍峨的皇城内走去,刚过朱雀门,有一高鼻深目,虎背熊腰的胡人立在城门下,见李倓走来,那胡人对李倓笑了笑,立刻迎上李倓。
    李倓收起眼里温润笑意,还未等那人走近身前,李倓便向那人抱拳作礼:“小王恭喜安大人。”
    安禄山微微有些诧异,他来到李倓面前亦是对面前的人行了个大礼,不解地问:“殿下这声‘恭喜’,卑职不解啊。”
    李倓眼神暗了暗,将视线定在了安禄山身后一白衣俊美男子身上。李倓托起安禄山抱拳的手,指着安禄山身后的令狐伤道:“陛下今日犒赏诸将,这头一功不该是令狐大人?”
    安禄山忙笑道:“陛下抬爱,卑职惶恐。”
    “安将军何必自谦?”李倓明白安禄山为何会故意留在此处等他,估摸再不让安禄山先行大明宫,玄宗怕是要亲自差人来传唤,李倓不再与安禄山多言,对安禄山道:“安大人若有急事,不必在意小王,让令狐将军留下陪小王即可。”
    安禄山亦是聪明人,李倓话说到这份上,安禄山向李倓行了个礼,与几位近臣先行去往大明宫。
    令狐伤向李倓点了下头,与李倓肩并肩地走着,渐渐地,两人避开了灯火通明的大道,岔入了一条逼仄小径。此时正值春日,春风吹过湖面扶面而来,花香扑鼻,犹如三年前蝴蝶泉边那个夜晚,只可惜,现下少了一坛好酒。
    走在小径上的两人皆保持沉默,静谧的夜色中,只传来不紧不慢的脚步声。在走至湖上曲亭时,李倓当先开口,打破了这微妙的静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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