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全力追击。
    她人马合一,身子微微伏底了,用身体与马儿沟通,告诉它怎么跑,怎么选择更近的路线,怎么避开脚下不平坦的地方。
    两匹马儿一前一后,最后竟是裴玉娇抢先到达,她起先不敢相信,回头看到司徒修,他认输的样子,才大声欢呼起来,叫道:“我赢了,我赢了你呢!”
    在她心里,实在司徒修是太过优秀的人,没料到她真也有能胜过他的时候,看她得了头筹似的,好似学子们中榜。他驱马过去,把她抱在自己马背上,笑道:“是啊,你赢了,高兴吗?”
    她用力点头,笑容满面,却不曾想他多少年马上功夫,□□也是宝马,要输还不容易,那是故意的,只为博美人一笑,但该索取的一样不少,他轻喝声,马儿顺着林子竟缓步行了进去。
    也不知多久二人才出来,他神清气爽,她羞恼不堪,说什么输输赢赢,原来男人说话都不算数。输了说该的,赢了竟要她安慰他,她头都抬不起来,可瞧着那马鞍,又想起刚才的事情,挪到自己马上骑了跑了。
    二人玩了一日回到京都,刚走入王府大门,有随从小声与司徒修道:“怀王今儿又入宫了。”
    他眉梢一扬。
    当日诱着司徒璟去怀香阁,便想看看到底会是什么结果,如今大抵该能知道了,他这五哥会怎么做呢?从此与许婕妤同心同意,还是……
    他眸色微沉,径直朝里屋走了去。
    天空不作美,到得傍晚竟下起雨来,司徒璟这段时间备受折磨,也不知为何,总想起那个馨儿,尤其是坐在书房里,有回竟没脸没皮的自渎了一回。他心头惶恐,可又控制不住,今日甚至都没个正当借口便入了宫,直奔怀香阁而去。
    馨儿见到他突然出现,惊得脸色突变,掩面转过身去道:“王爷,还请您走,奴婢这儿不是您该来的。”
    他却盯着她看,在白日里,她也不是美得那么惊人,可自己怎么就鬼使神差的偏偏想着她?好似还越来越严重,鼻尖此时又闻到一阵香味,淡淡的沁人心脾,直把他勾得浑身难受,猛地上去一把将她抱住,逼问道:“你老实说,你是不是给我下蛊了?”
    自问他对袁妙惠的感情不假,他实在不相信自己会是这样一个人。
    馨儿浑身发抖,却不肯吐一个字。
    离得近,心头□□更胜,他忍不住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喃喃道:“难道不是?可不是,又怎么会,你我素昧平生。”
    宫人见状忙不及的去禀告,许婕妤大惊,也不顾下着雨,穿着绣花鞋就走了出去,等来到怀香阁,脚底已经积了水,冒出一股寒气。
    “快放手,璟儿!”眼见自家儿子还抱着馨儿,许婕妤心头大震,委实没料到他会着了道,明明才见过一面,他在王府也不会接触到魅香,竟也能如此入迷?那照理说,司徒修更该如此了,可他并不曾入宫。
    听到母亲的声音,司徒璟又回过神,忙不及的放开手,脸色通红,那馨儿连忙躲了出去。
    许婕妤有话与他说,吩咐众人退下。
    “娘……”他在宫里原是不轻易说这个,可现在彷徨无助,露出了软弱的一面,好像曾经跟在她身边的幼小孩子,“是孩儿的错,我不该来,可是,我忍不住,到底那馨儿是怎么回事?她可是妖女?”
    真是中了!许婕妤胸口一阵烦闷,该求的人不来,不该求的却来了,还是她亲生儿子,她慢慢坐在椅子上,有种赔了夫人又折兵的挫折,可这节骨眼上,她不能再瞒着,让儿子痛苦,他是个好孩子。
    “其实是你闻到她身上的香,这香会引诱男人。”
    司徒璟大惊:“您一早知?”他忽然想起那天在宫门外听到的对话,说起许婕妤有什么意图,当时并不明,如今听她承认,他到底还是起了疑心,“为何会有这样的女人在宫里,你要用她作甚?”
    许婕妤不答,淡淡道:“这也有解法,只要你不再来宫里……”她顿一顿,询问道,“你最近可接触到什么香,照理说,不该如此。”
    “香?”司徒璟想来想去,脑子里灵光一闪,猛地看向许婕妤,“有一只木刻的小鹿,是您从宫里送出来的。”
    “怎么在你手里?”许婕妤瞪圆了眼睛。
    “因熙儿有木马,有日七弟,七弟妹送东西过来,顺带将这转送……”他声音戛然而止,不可置信的看着许婕妤,声音有些干涩的道,“您原是将这送与七弟的?”难怪他从来看不到这宫人,可司徒修却看到了。
    是她故意的,要用这宫人迷惑司徒修!
    为何?
    他们亲如母子,她为何要这样对待这个弟弟?
    他面上满是疑惑,震惊,手抓在椅子把柄上,竟握出了冷汗,他不知不觉差点被自己的亲生母亲害了!
    这是他从来不曾,打死都不曾想过的事情。
    许婕妤初时有些惊慌,但很快就笑道:“你在胡说什么呢?我怎么会害修儿,这宫人我原自有妙处可用的,谁叫你不小心……”
    司徒璟打断她,沉声道:“你送那鹿也是不小心?想必浸染了魅香罢?不然不会到现在还有味道,这要让七弟嗅到,恐怕现在跟我也一样了!”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许婕妤被儿子逼问,脸色略微发白,咬牙道:“你没看出来,修儿与往前不同?你如今这境地,他可有伸出援手?咱们许家落败的时候,他又做了什么?袖手旁观!呵呵,动一动口谁不会,他便知求情,学起那司徒熠来,要是往前,他什么不能为你做?我告诉你,他已经变心了!”
    司徒璟呆若木鸡。
    看着面前目露凶光的亲生母亲,他一时像是不认得她,在他心里,许婕妤可是把司徒修当真正的儿子一样疼的人啊,他也还真的嫉妒过。可现在,她竟然要用这种龌蹉法子要控制司徒修。
    他半响说不出话。
    许婕妤又缓和了脸色,柔声道:“我也不想害他,这魅香与身体无害,我只是希望修儿能重新回到咱们身边,像以前那样匡扶你。你们不该像亲兄弟吗?”
    “这算哪门子的亲兄弟?”司徒璟一下跳起来,“我绝不会去这样害他的,再说,他也没对我不好。许家不行了,父皇不信任咱们,他能做什么?他素来得罪的人又多,不是这等八面玲珑的。”
    “璟儿,那你是要看着他以后登上太子之位吗?”许婕妤道,“你以后想落在他后面?等他走得更高,你得仰望他,匍匐在他面前,你愿意不成?你别忘了,你自己的心愿!”她站起来,走到司徒璟跟前,将手放在他肩头,轻声道,“你把他当弟弟,将来你做了九五之尊,一样可以扶植他,让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又有什么不可?我从来没有不让你对他好,我也是这样教导你的,难道不是?”
    确实如此,所以司徒修幼时被人欺负的时候,他总是替他出头,不止因为他看他可怜,也因为许婕妤的教诲。
    可今日她一番话,完全颠覆了他的看法,不管她再如何说,他也明白,她是在利用司徒修。
    他沉默不语。
    许婕妤道:“你身上的魅香,却一趟白云观,找青霞真人便可解去,莫再担忧了,也莫再常来宫里。”
    他咬了咬嘴唇,仍未说一句话,转身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许婕妤一下又坐倒在椅子上,她这个母亲,在司徒璟心里,定然要缺了一块儿了。
    毕竟,她原是那么温柔善良的。
    假如可以,她绝不想让儿子看到这一面。
    雨下得更大了,司徒璟坐在马车里,透过车窗远远看着楚王府的大门,想起司徒修年幼时,跟在他身后,二人一起习武,一起念书,一起听父皇教诲,也有闯了祸一起跪着罚跪的时候。
    这些年,也确实因为他的聪慧,自己这个哥哥占了不少好处,可他总觉得司徒修的是他的,他的也一样可以是司徒修的,然而今日他终于明白,到底不一样。那个位置,两个人能一起坐吗?决不能。
    可是,就因为这样,他便得抛弃这份感情吗?
    像是人生里,最是艰难的问题,第一次摆在了他的面前。
    ☆、第124章
    回到府中,饶是有随从撑伞,他半边身子还是都落到了雨。
    袁妙惠见他此刻才回有些奇怪,使人拿来干净的衣物询问:“莫非娘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与你相商?”
    他叹口气,不知怎么答,然而遭遇这些事儿,也实在想与人倾诉,想与人商量商量,能有个主意,可除了妻子,他还能与谁说呢?谁也不能,他换了衣袍便让奴婢们退下去。
    “娘那儿有个宫人……”他竟把来龙去脉说了。
    袁妙惠一下子瞪起眼睛:“什么?你竟然被她诱惑,你,你碰了她?”
    “不曾,若是碰了我还能与你说?”司徒璟忙道,“正是没成,我才好开口,这毒也能解,我得空便去白云观的。”
    她眉头皱了皱,盯着司徒璟:“那照你说,七弟也该有些中毒了,不然为何与你提起?”
    “是有些,但不严重,不似我。”司徒璟顿一顿,“可现在这重要吗?我与你说这些,是因为母亲。”
    “娘娘这做法也不能算错。”袁妙惠心想,司徒修真被迷住了才好呢,那样一心扑在那宫人身上,想必裴玉娇得气死,二来,他这个人也就废了,完全成为司徒璟的附庸,那还不好吗,简直太好了!可她不能说得太露骨,柔声道,“她也是为你好,怕王爷将来一个人难以应付,晋王不还有个燕王帮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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