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借得粮草的苏、林大军未做任何停留,踏上了归途。
    借粮草的具体事宜是由蓝色忧郁负责的,苏冰云并没有见到严云星,谈判就在七日后,也没必要非在今夜相见,毕竟前一秒还是敌人,两方头领深夜会面,难免落人口实,引人猜想。
    大军一路缓缓行进,阿晋此时才有机会与苏冰玉坦言,他拍马赶至其身旁,与其并辔而行。
    “你怎会落败于东方之手?”
    “怎么这么久还没攻上黑木崖?”
    两人同时问了对方一句,阿晋心中有愧,率先回答道:“东方的实力境界,已经超脱了凡人,我变身宇文成都也完全不是他对手,我以为那时候你们已经攻上了黑木崖,所以才选择投降,就算他一怒之下把我杀了,也改变不了落败的结局,只是没想到我竟成了东方和谈的筹码,实在是……”
    阿晋心里清楚,就算夜梁遭袭,粮草被毁,但只要坚持三五天,幽州也能送来粮草救急。苏冰云选择撤军,主要还是因为自己,这让他倍感羞愧,如果不是自己贪生怕死,一时间被东方强悍的实力给唬住了,选择了投降,恐怕此时黑木崖早就成了一堆废墟。
    苏冰云似乎猜到了他的心思,也没有出言责怪他,只是语气平静的劝慰道:“前线没有余粮,坚持不到白鸽救急,撤军主要是为兄弟们着想,这么久没拿下黑木崖,主要还是小混蛋利用了我犹豫不决的心理,拖延了大军行进时间,我……不提也罢……”
    苏冰云也只有在阿晋面前称呼严云星为“小混蛋”,这些过往阿晋都一清二楚,如果在自己最忠实的下属面前都不能表露心迹,那活的也太累了。
    阿晋自然也知道苏冰云对严云星一直念念不忘,感情这种事他也不好发表什么意见,只是默然陪在她身边,不知觉想起了十六年前往事,想起那个古灵精怪的老友,不知道她还过得好吗?
    “你讲讲东方与你作战的细节吧,我还是想不通,短短十一年,从对阵s级平手,到现在竟能击败ss战将,还是宇文成都,他怎么可能会有如此巨大的进步!”苏冰云一言打断了阿晋回忆的思绪,阿晋整理了一番言辞,为苏冰云详细讲起白天所发生的那场旷世大战……
    ……
    黑木崖,神教圣堂,除了楚江南、平永、隗兴昌、盛经亘、曹承恩、薛旭、姚霜、南华馨八人,其余一众头领全都到齐。楚江南要处理战后遗留的问题,四位堂主去安抚教徒以及黄河帮等附庸势力,姚霜、南华馨另有任务在身,但唯独薛旭没有任何任务,却消失不见。
    不难想象,薛旭,就是凤舞军团亦或者飞花派安插在日月神教的内线。
    严云星当时将偷袭夜梁的任务交给东方与庄蝶舞之后,便着手调查打入己方内部的内奸,他很快便发现了薛旭房内时常有密信传出,只是战事吃紧,没来得及抓捕他,就让他给逃走了。
    薛旭,绝影神魔,轻功极高,想来逃出黑木崖并非难事。
    当然战争已经结束,这些都不重要了,与众头领简单的说明了薛旭的叛变之后,严云星看向了崔问道,那意思不明而喻,伪造书信者可查到了?
    这件事十分重要,甚至要比这场战争的胜负重要百倍,严云星必须弄明白隐藏在暗处的敌人将自己与庄蝶舞诓骗至黑木崖的目的,如果“和谈”的结局也是敌人早就猜测到的,那他们下一步会怎么做?
    敌人张机设阱,严云星也一步步迈入敌人陷阱之中,明知有危险,但他还是想搞清楚敌人最终会做何手段,这二十余年,他受够了莫名其妙的攻击,他想趁此机会,彻底揭开敌人的面纱,破除笼罩在面前的迷雾,与敌人完全挑明了开战!
    然而崔问道却让他大失所望,只听他嗫喏道:“这几日战事吃紧,我实在抽不开身……”
    “住嘴!”东方柳眉倒竖,厉声责问道,“没查到便是没查到,找借口有用么?前段时间也抽不开身?”
    “属下该死!”崔问道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冷汗直下,战战兢兢惶恐不已。
    看他的表现,严云星实在想不明白他到底在怕什么?东方不就是冷漠了一点么,至于让你这么害怕么……
    “行了行了,你起来吧,敌人隐藏的很深,这也不怪你。”严云星并不想当面为难崔问道,毕竟这不是他的地盘,还是要顾及东方的面子。
    崔问道却不敢起身,依旧跪伏于地,汗水浸湿了他的手掌,在地面留下了两个湿手印。
    “没听见让你起来么?还跪在这里碍眼?”东方又是一声厉喝,崔问道如蒙大赦,磕头如捣蒜,嘴里不停地称谢:“谢教主不杀之恩,谢教主不杀之恩……”
    严云星无奈的摇了摇头,看他万分小心的挪到东方身后,又暗暗舒了口气,心想东方真的有那么可怕么?可能是自己没感觉出来吧……
    “让严盟主失望了,是我治下不严,我……”东方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严云星直接打断道:“诶,无妨,这件事本来就很难办,我自己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崔左使……东方兄就不要怪罪了吧……”
    东方点了点头,这一个微小的动作却让手下一众长老皆露出了惊骇之色。东方教主,破天荒的向一个外人道歉!对其更是百依百顺,说不追究就不追究,这还是狠厉冷酷的东方教主么?
    庄蝶舞几人不了解东方之前的残忍手段,倒也没在意,他们感兴趣的是严云星到底查出了些什么?对于谣言制造者,庄蝶舞自然也很想知道,敌人为什么就能猜中自己的心理,一定会北上与苏冰云为难,故此在洛阳传出严云星北上的消息呢?
    崔问道让几人都失望了,但严云星不会,他冲着米桦点了点头,米桦随即对众人微一抱拳,开言道:“受师父之命,这段时间我也一直在调查此事,我曾易容为在座各位头领的各自亲信,秘密潜入过众位的书房、卧房,终于查到了一些证据,不过并不能做为直接证据证明此人就是信件伪造者,有可能也是受人诬陷……”
    东方听此一言,蹙眉道:“你就直接说吧,那个人是谁!”
    米桦沉吟半晌,眼神不自觉的瞟向了东方身后,不是崔问道还能是谁?
    崔问道一看众人都顺着米桦的目光望向了自己,急的他三两步跨至堂前,又扑通一声跪伏于地,带着哭腔颤抖道:“属下冤枉啊!绝不是属下所为,属下对教主的忠心可昭日月!属下发誓,若是我崔问道伪造了信件,定叫我粉身碎骨不得好死,永世堕入地狱,不见日月!”
    “可昭日月”,是日月神教教徒最庄重的宣誓,“不见日月”,是日月神教教徒最毒的毒誓,东方虽然有些相信他是被冤枉的,但如果真是他所为,他也就不是神教教徒,说不定名字都是假的,发出什么样的毒誓也就不作数了。
    “你是自己交代,还是……”东方刚说了半句,又被严云星打断,“东方兄,且听米桦说完再做处置。”
    东方点了点头,示意米桦继续说下去,米桦随即道:“我在他的书房内发现了他平时模仿东方教主字迹的草稿,如此明显的证据就摆在书桌上,我心中产生了两种猜测,一,他觉得自己奉命调查此事,怎么也不会查到自己头上,将来随便糊弄过去就交差了,故此没有收拾桌面,留下了证据;二,有人故意混淆视听,将草稿偷偷放于崔左使书桌,让我误以为是崔左使伪造信件,嫁祸于崔左使。就目前来看,我个人更倾向于第二个推测,一是因为崔左使如果是内奸,不会这么不细心,留下把柄,二是因为崔左使奉命调查此事,内奸嫁祸于他的成功率最高。”
    听米桦说完,严云星自己心里补充了一点:三,看他方才表现,态度真诚,诚惶诚恐,不像是伪造信件者。
    做为外人,有他们自己的推测,做为一教之主,东方也有自己的看法,在他这里,是没有随便糊弄就能交差的,当初说过查不出真相,让他提头来见,并不是一句空话,他急也快急死了,又怎么会留下证据授人以柄?更何况这些年他确实兢兢业业,诚诚恳恳,是自己一手提拔上来的亲信,如果说连他都叛变,那全天下就没有一个可信之人了。
    圣堂内一众长老察言观色,看东方微微舒展了眉头,似有相信崔问道的意思,这才一个个开言为崔问道鸣冤。
    “教主,我觉得米公子所言确实可信,崔左使一定是被奸人诬陷的!”白斩起身道。
    “是啊教主,崔左使这些年所作所为我们大家都看在眼里,他绝不可能背叛神教,背叛您啊!”党向隆也为崔问道辩白。
    ……
    严云星听着一众长老纷纷替崔问道打抱不平,心中更加确信了崔问道是遭人诬陷,只是这群长老在东方面露缓色时才出言帮忙,也从侧面反应了一个问题,那就是东方真的很可怕,可他到底有什么好怕的呢?不身在其中,没经历过,可能真的不知道吧……
    “都给我闭嘴!”东方一声厉喝,打断了严云星的思绪,只看他面沉如水,责骂道:“身为一教之左使,何至于授人把柄?还是你平时怀有懈怠之心!让你调查此事,也许久没有结果,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罚你禁闭幽闭室,思过五年,你可有怨言?”
    “属下谢教主责罚!”崔问道哪敢有怨言,急忙磕头,连声道:“属下这就去幽闭室闭门思过,五年后定不会让教主失望!”
    “滚吧!”
    “是,教主……”崔问道迅速起身,额头滴滴冷汗渗出,也不敢擦,躬着身子徐徐后撤,也不用人带,自己去往幽闭室关禁闭去了。
    这件事算是告一段落了,既然不是崔问道,那米桦的暗中调查也就彻底暴露了,打草惊了蛇,想要再查出信件伪造者,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不过眼下还有许多问题有待解决,阿玖与苏冰云不死不休的局面,日月神教与飞花派世仇的情况,该如何在七日后的谈判中面对彼此仇家,又该为玖月联盟赢得怎样的利益,他们才能满足呢?
    这也是阿玖十分头疼的问题,照着他的想法,是一定要与苏冰云分个高下,永远不可能和谈的,但黑木崖毕竟是日月神教的地盘,人家不想鱼死网破,也没办法。东方既然选择了谈判,那一定也有考虑到自己与苏冰云永难调和的情况,更何况他日月神教不也与飞花派有不共戴天之仇么,且看他怎么解决!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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