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以往苗疆的传统,一个厉害的祭祀死了,那是大事,必须隆重操办。
    但是这次大祭司的事情要比其他更为重要,也因为麻姑死的状况,不能让人接触,所以杨文坤和长老们只能先紧急处理了一下,待大祭司典礼结束后再进行安葬。
    杨家长老们没有明说麻姑最后使用的秘术,洒出的血雾里面都带着毒。
    他们只不过把这些毒全都烧毁而已,苗疆人心知肚明,不会随便说的,聪明的人也能想通一二。
    只有对此什么都不知道的,才会胡猜一通。
    廊桥外面的媒体们,有些人还没有离去,半夜上厕所的时候就看到半山腰处火光冲天,赶紧打了消防电话。
    结果消防车来了几辆,都被杨文坤派人给打发走了,说是那里只不过是一处祭祀火堆而已,不用大惊小怪。
    消防车离开了,有些媒体人也觉得是虚惊一场,但还有些人觉得事出蹊跷,眼珠一转就想要想办法溜进寨子里一探究竟,但都被人拦了回来。
    一大早上,周天吃过早饭后,杨灵就过来了,她身上穿着和平时不太一样的服装,竟然是七彩的,身上的银饰也换了,尤其是头上的银饰,更加复杂华丽,还有一个上面雕刻着凤凰飞翔图的大大的牛角银饰,高高的戴在头顶。
    周天换上了头天杨灵拿过来的那套衣服。
    全黑色的短襟布掛,边缘绣着七彩的图案,仔细看像是动物,又像是文字。
    直筒长裤,边缘图样的图案。
    而外面一件朱红色长褂,黑边滚金纹,没有扣子。
    还有就是极为特殊的,只有苗族巫师或是大祭司才会佩戴的头饰。
    苗疆男子基本上都是布条缠头,而周天这个,竟然也有很多银饰,虽说没有杨灵佩戴的那么华丽繁琐,看着也十分精美了。
    圆盘头箍,上面雕刻着人物鸟兽鲜花,下面垂着水滴状的装饰,上面是向上突出的太阳纹。
    周天拿在手里看了看,总觉得戴上去会很怪异,杨灵却走上前来,“坐下,我帮你戴!”
    周天无法,只好坐到椅子上,杨灵小心的把头饰给周天戴好,又扶了扶正。
    “好了!”杨灵退后了一步,很恭敬的样子,周天瞥了她一眼,站起身走到浴室镜子前。
    浴室镜子里出现了一个人,穿着庄严的祭司服,头戴华丽的头饰,整个人顿时不一样了。
    周天忍不住愣了下,仔细端详起镜子里的自己来。
    端庄,严肃,隐然一副上位者的姿态。
    内心里不仅暗叹了一声,该来的总会来的。
    门口传来了敲门声,“准备好了吗?”大长老的声音传来。
    杨灵赶紧过去开门,“准备好了!”
    大长老走了进来,看到从浴室里出来的周天,顿时一惊,赶忙鞠躬,“见过大祭司!”
    “大长老!”周天赶紧上前扶起他,“没有必要对我这样,我现在还不是大祭司呢!”
    大长老却摇摇头,“穿上这身衣服,不会再有人怀疑了!”
    周天觉得奇怪,为什么大长老会这么说呢?
    “这身衣服是历代大祭司的服饰,只有真正的大祭司穿上才会有如此威严散发,其他人……”他又摇摇头,“不会!”
    周天有点摸不清他说的威严散发是什么样的,可自己明明在笑啊!
    “时间到了吗?我们过去吧!”周天道。
    大长老退后一步,微弯腰做出请的动作,“请!”
    周天无法,只能先他一步走出了房间,杨灵和大长老跟在后边。周天在楼里没有遇到其他人,想是都已经被请到要去的地方准备观礼了。
    周天走出木楼大门后,就看到门外站着很多人,奇怪的是,其中很多人虽然也穿着民族服饰,但和杨家这处苗寨有着明显的区别。
    “这是黔省苗族头人!”杨文坤上前给周天介绍。
    一个身穿盛装的花甲之年的男人站了出来,他身穿蓝色黑边的服装,头上黑布缠头,上面支出一根牛角,对着周天躬身行礼,周天点点头。
    “这是湘省来的苗族头人!”另一个穿着差不多的服装,只是身上还穿着一件兽皮坎肩,头上也缠着黑布,带着一道红线,对着周天深鞠一躬。
    “还有其他地方来的头人!”杨文坤又指着他们两人身后的人给周天介绍,同样,周天也受到了他们一礼。
    周天看着这些满面激动的各部族头人微微点头。
    杨文坤说道:“虽说九黎部落分布很广,但是同气连枝,同一个祖先,大祭司也是每一个部族共同拥有的!他们都是昨天连夜赶来参加祭司大典的!”
    大长老说道:“我们过去吧!”他往左侧做出手势,周天往那边走去。
    本来对此事,周天并不是十分放在心上,但是此刻,他内心忽然生出一丝微妙感来。
    竟然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那是站在高山俯瞰众生的感觉。
    周天自觉的就让自己的威严散发了出来,跟在身边的大长老和杨文坤感觉最为强烈,下意识的又往后退了半步,和杨灵跟在周天的身后。
    本身这处大祭司木楼就是苗寨最高点,但是从左边拐上向上的小路后,周天发现,木楼后面,小路两边竟然都站满了人。
    这些人都在周天经过的时候,深深鞠躬,双手摆在前胸处,牛角号声从上面一点的地方悠扬的传了出来。
    绕过一片鲜花绿树,出现在众人面前的竟然是一座庙宇。
    庙宇不大,上面挂着天神殿的牌匾。
    门口牛角号手一字排开吹得卖力,两侧盛装少女手端托盘,上面都是各种鸡鸭鱼肉水果,盘子下面压着红色绸带。
    天神殿门口摆着香案,两侧有两面大鼓,两个壮汉轮着鼓槌缓缓敲响,咚咚的声音渐起,芦笙乐起。
    周天走到近前,大长老从旁边拿过三炷香点燃后递给周天,周天接过来,按照之前大长老教给他的方式,绕场一周,举过头顶,对着天神殿里拜了一拜,插到了香炉里。
    身后忽然跑出来两队少男少女,合着音乐古典跳起了舞。
    这次跳的舞和之前周天他们刚到的时候看到的不一样,他们各个地区的人都有,但是舞步都是一样的,吹着芦笙的小伙子也加入了进去,一边吹奏一边跳着。
    这是祭天舞。
    后面又站出来了几个老年妇女,高声唱了起来,歌词听不懂,但是歌声高亢嘹亮。
    “这边!”大长老又对周天做出请进天神殿的姿势,这一次,每个部族的头人和杨文坤以及各位长老,一同跟着周天走进了天神殿。
    外面的歌舞还在继续,鼓点也在加快。
    而天神殿里,一个高大的人像伫立在正中央,周天抬头看去,竟然和他在博物馆观看杨家玉璧时,脑海里出现的那个怪物一模一样。
    难怪当时杨文坤会那么激动那么肯定的说周天就是大祭司了。
    天神像前的供桌上,摆着周天见过的那块玉璧,两边摆着红色和黄色两种不同的蜡烛,蜡烛身上烫金花纹,已经点燃了,天神殿里有一种说不出的香味。
    忽然,周天神色一动,低头看向手腕,只见那条小绿蛇忽然抬起头直视着天神像,然后就像是要说什么似的对着周天“丝丝”的吐了两下信子。
    “请!”大长老拿来一个大碗,里面装着白酒。
    周天知道,这一道是要验证自己是否是大祭司最关键的一个步骤——沟通天神。
    托盘上还有一把锋利的小刀,周天拿起来在自己的手指头上一划,血珠顿出,滴落在酒碗里。
    小蛇猛地对着周天手指头上的血珠就是一吸,之后好像很满足似的重现变成了镯子。
    大长老用周天听不懂的语言说了一段话,之后拿着带着周天血液的酒泼在了玉璧上。
    周天看过去,只见玉璧出现了诡异的现象,白酒都从上面滑落到了桌面上,唯有他的血,竟然脱离了白酒的融合,停留在了玉璧上,然后肉眼可见的被玉璧吸收了进去。
    “轰”的一声,周天脑海里顿时又是一声炸响,突然的轰鸣,让他下意识的就扶住了额头,之后就是一段画面浮现了出来。
    之前见过的那个怪物,也就是和天神殿里供奉的天神一模一样的人出现了。
    这一次,不是站在八十一个一样的人前面仰视天空,而是浴血奋战的画面。
    画面也不再是静止不动的,而是刀剑铿锵、士兵冲喊声充斥在耳边的战场。
    天神手里拿着一把大刀,环手直刃,两边带有血槽,一刀劈下,敌人顿时化为血雾被刀身吸收化无。
    他身后跟着那八十一人,各个武功高强,作战勇猛,战场上空,漂浮着有点像是风中飘动的旗帜一样的赤红色薄云。
    画面惨烈异常,焦灼中,从战场后面冲过来一只浑身火焰的凤凰,带领着飞禽走兽加入了战局。
    凤凰围绕在天神周围,双方配合勇猛无比,最终将敌人全部杀退。
    而后,画面突转,天神站立在战场的高山上俯瞰着大地,凤凰在他周身环绕飞舞。
    大地上到处是欢呼胜利的人和永远长眠的敌人,那些敌人,这次周天看清楚了,都是些根本叫不出名字来的妖魔鬼怪之类的。
    画面最后,天神忽然一转头,好像和周天在对视着,明明是脑海里的画面,周天就感觉他在和自己对视,浑身顿时生出一股强烈的战意,本源诀也运转了起来。
    在场的人感觉不到周天脑海里的画面,但他们却能看到周天外表的变化。
    就在刚刚一瞬间,带着周天血液的酒水泼到玉璧上的时候,周天忽然就不动了,紧闭着双眼。
    他们谁都不敢发出声音,只能紧张的等待。
    忽然,他们强烈的感觉到周天浑身散发出无限战意和威压,让他们呼吸一窒,脚步踉跄着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出了天神殿。
    门外的人都在等待着大祭司是否胜任的结果,就看到之前跟着周天进去的人都踉跄的摔了出来。
    这是怎么了?
    所有人都疑惑的相互看了看,门口大长老第一个反应了过来,带着头跪拜了下去。
    “天神降临啦!”他口中高呼着,额头触地。
    所有人呼啦啦的跟着跪下了一大片,现场那么多人,竟然没有一个人敢发出一点声音,就连抱在怀里的小孩子也都把头埋进了母亲的怀里不敢哭泣。
    前面的那些头人和长老们,激动的热泪盈眶。
    多少年了?天神终于又重新降临,他没有忘记这些虔诚的族人,又再次降临给苗人带来了祝福!
    他们激动不已,却没有人注意到杨灵。
    就在周天出现异样的那一瞬间,杨灵忽然就跪倒在地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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