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偏着头说:
    “一位先生。”
    边说,她朝外面走去。易秋跟在后面。
    一个络腮胡,眼中微红的男人在正厅。他先是看到妇人,眼中露出一些温和,紧接着就看到易秋,眼中迅速挂上疑惑和警惕。
    易秋率先介绍自己。
    “先生你好,我叫亦秋,来自圣迪伦卡医院。”
    “亦秋?”男人有些疑惑。
    这不太像是一个名字,更像是某种代号,他疑惑也很正常。
    易秋没有解释自己的名字的事情。
    “是的,先生。”
    男人朝妇人看去,投去问询的眼神。
    妇人点点头,表示确认易秋没有问题。
    男人微微吐出一口气,不过易秋来自圣迪伦卡的身份让他不太高兴。他记得自己和妻子当初送莉莉卡去圣迪伦卡的时候被果断地拒绝了。
    “是有什么事吗?”男人询问易秋,他神情不太欢迎。
    妇人向前走一步,替男人脱下厚重且散发着汗味儿的外套,搁在一旁的桌子上说:
    “这位先生是来了解莉莉卡的情况的。”
    男人闷哼一声,心情低落,语气沉闷。
    “莉莉卡已经死了。”他说的很直接,不禁让妇人又是一阵子哀怨忧伤。
    妇人沉着气解释说:
    “这位先生和莉莉卡有着相同的遭遇。”
    男人抬头冷着脸问易秋:
    “你也被圣迪伦卡拒绝了?”
    易秋稍愣,然后莞尔一笑。他轻轻取下自己的面具,露出腐烂的大半的脸后缓声说:
    “我和莉莉卡同样的是,我们都腐烂了。”他这句话说得很有分量,腐烂二字重重戳进男人的心里。
    男人惊异了。易秋的脸着实让他一时间没能接受,这副样子实在是恶心与让人惊恐。他确定,易秋的情况比莉莉卡严重的多。
    对于莉莉卡的哀痛一部分化作怜悯同情转移到易秋身上,男人声音稍稍柔和:
    “你的样子着实让我吓了一跳。”
    易秋将面具重新戴上,然后笑着说:
    “我习惯了。”
    男人开始说话后,妇人就没有再说话了,坐在他的身旁,眼睛时不时看一眼莉莉卡的黑白相片,哀伤显露。
    易秋同对妇人说的那样,表明了自己的来意与愿意解开莉莉卡谜团的态度。这令男人对易秋的态度改观不少。
    “那么,亦秋先生,你得到了自己想知道的了吗?”
    “你的妻子告诉了我许多。”
    “那你还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我想知道莉莉卡她是火葬的还是土葬的。”
    这个问题不太礼貌,但是易秋需要知道这一点。
    男人叹了口气说:
    “土葬太贵了,我们没能给她一个留下整体的条件,只好选择火葬。”
    易秋点点头然后又问:
    “莉莉卡在患病的时候,有什么特殊的表现吗?”
    男人想了想回答:
    “染上这个病后,莉莉卡除了很痛苦以外,经常会胡言乱语,医生说这是高烧不退的表现。”
    “胡言乱语?能说说吗?”
    “当然可以。莉莉卡每次胡言乱语的时候,眼睛都是呆滞无神的,然后不断说着‘不要靠近我’、‘这不关我的事’之类的话,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
    易秋眉头隆起。
    不要靠近我、这不关我的事……
    他想起自己在圣迪伦卡发病时,看到的那些冷漠惨淡的亡灵影子,它们表现得就像是他终结了它们的生命一样,是来索命的。
    这和莉莉卡的表现很像。
    易秋之前猜想过会不会是身体的原主人杀了很多人,以至于被那些亡灵缠身了。
    但是莉莉卡从小到大都是生活在父母身边的,肯定不会出现杀很多人这种情况。
    但是这样的话,那些束缚着精神的亡灵是来自何处?是因为腐烂而出现的,还是是因为它们的出现而腐烂?
    易秋觉得,这是自己需要去知道的。
    “你们是怎么看待莉莉卡这种情况的呢?”
    男人叹了口气说:
    “最开始,我们也以为是医生说的那样,是发烧了导致的意识不清醒,但是到了无可从医的时候,莉莉卡的这种胡言乱语随着腐烂的加重变得更加严重了,我们便猜测着她是受到了诅咒。我的妻子是个无神论者,她起初反对我去寻求伟大的帮助,但——”
    “等等!”易秋果断打断男人的话,“抱歉我打断了你,但是你刚才说寻求伟大的帮助?你是入梦教的信徒吗?”
    提起入梦教,男人的神情明显变得亢奋了一些,甚至将失去莉莉卡的伤痛都压制了一些。
    “是的,但是我需要说明,我不是入梦教这个教会的信徒,我是伟大存在的信徒!”
    妇人的神情瞬间变得烦躁起来,一个无神论者很讨厌自己身边亲近的人如此狂热地宣告自己信徒的身份。不过易秋在这里,她忍住没有愤怒。
    易秋神情有些古怪,他忍不住问:
    “伟大存在,你知道伟大存在是什么吗?”
    男人回答:
    “不知道。因为伟大是不容猜测,不容描述,不容知道、不容幻想,不容亵渎的存在。”
    易秋用一个词来帮他解释:
    “不可名状。”
    男人目露兴奋。
    “对对!就是不可名状!”
    易秋轻笑一声,没有嘲讽的意味,他只是对男人这种狂热信仰感到好奇。
    “你见过伟大吗?”
    男人摇摇头。他否定得很果断,但是转而边说:
    “我没有见过伟大,但是我渴望见到伟大,而且我肯定一定存在伟大。”
    易秋点点头,笑着说:
    “祝愿你能够见到伟大。”他岔开话题问:“你刚才是从教会活动回来吗?”
    “是的,那群狗娘养的把我身上弄满了汗臭。”
    这句话听上去稍显歧义。
    易秋没有多想,继续问:
    “你们做了什么?”
    “我们在祭祀坑点燃了火堆,然后起舞,传达给伟大我们的信仰!”他说起来时候眼中迸发不可置疑,不可亵渎的光芒。
    这个纯正的狂热信仰分子。
    “你们每天都有教会活动。”
    “是的,每天都有!我们不约而同,受到各自意志的羁绊,然后无视阻挡,会聚在一起,为伟大祈福。”
    易秋温和一笑,没有就这个话题多说什么,他随意地说:
    “不需要多久,你就会知道伟大到底是什么了。”
    男人稍微疑惑,但是易秋没有给他发问的机会,紧着说:
    “我们回到之前的话题吧,你寻求伟大的帮助,有收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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