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仁杰敛了眼底的黯色,沉吟道,“晚晴,自从你和我说了你爸的事后,我思来想去心里总是不踏实。或许,正如你所猜想,那只是一个长的和他有几分相似的陌生人,又或者是他的魂魄!可万一,万一,他若是回来了……怎么办?我必须留在家里,等他来找我!”
    “我不能走!绝对不能走!”
    哪怕这辈子不能恢复,他也不后悔!
    ……
    苏晚晴万万没有想到刘仁杰不离开的原因,居然是为了等爸来找他。可到现在为止,苏岳林只不过是一个莫须有的影子。
    短暂的沉默后,她说出了肖艳红之前的猜想,语气沉重道,“仁杰叔,如果我爸没死的话,早来找你了!你又何必为了一个莫须有的执念苦苦守在这里!”
    或许,苏岳林早已死了!
    难道,刘仁杰要一辈子等着他?
    刘仁杰眼眶含泪,“晚晴,这十多年以来,我苦苦撑着,就是在等岳林哥来找我!”好不容易等到他的消息,又怎能就此离去?
    “晚晴,就让叔再等一个月吧?一个月后,若岳林哥还没出现,我去桃花镇找你们!”那个时候,他应该能拄着拐杖走路了吧!
    苏晚晴轻轻叹了一声,不管是后世,还是这个年代,像刘仁杰这样为了救人搭上后半辈子又不后悔,一生只为他人着想的人少之又少!
    一时半会儿,她也不知道如何劝慰他,“仁杰叔,那就这样说定了吧!一个月后,我来接你!”
    刘仁杰觉得不好意思,太麻烦人了,“别,别,我去找你就行了!”
    与此同时,窗外。
    一抹鬼鬼祟祟的身影躲藏在低矮的土砖房屋后,阴鸷的眼神如x光穿透破破烂烂的窗户望过来,侧着耳,全神贯注倾听着他们的谈话内容。
    一个字,都不想漏听。
    诊治完后,苏晚晴带着苏景天在周围转了一圈,任由他仔仔细细查看房子周围留下的脚印等痕迹,直到苏景天露出了满意的表情。
    他们才离开刘仁杰家。
    一连几天,苏晚晴都带苏景天做着同样的事情。
    这天下午,王玉梅扛着锄头从地里回来,迎面碰上刚从刘仁杰家里回来的苏晚晴和苏景天,她抹了把额角的汗,招呼道,“晚晴,这几天辛苦你了!最近忙着收红薯,没时间陪你过去!你仁杰叔恢复的怎样了?”
    她想着,等地里红薯收完再去看看仁杰。
    “仁杰叔的身子骨,一天比一天好!”苏晚晴看着满头大汗的王玉梅,“婶子,把地里的红薯收完就别下地了!”
    王玉梅看着簸箕里的红薯,就像是看着心爱的宝贝般,“饥荒年代,这红薯是宝贝呢!”
    说完,她似乎想起了什么,拧起眉头,自言自语道,“最近,没看到你堂叔下地!以前他可勤快了,几乎天天下地干活!地里,一根杂草也没有!”也幸好苏家院子在城镇郊区,周边有很多土地,那次运动后,他们这些穷人家也分了不少,不然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肯定会饿死的!
    苏晚晴面色平静,不以为然地笑了笑,“估计他这几天有事!”此时此刻,苏岳亮一门心思只想拿到他们家藏匿的财产!哪还顾得上地里的红薯?
    ……
    是夜,漆黑如墨,伸手不见五指。
    苏晚晴确认房屋周围没有可疑之人后,回到堂屋木桌前,看着忙着整理画纸的苏景天,心里涌现出一股强烈的欣慰感。
    现在的苏景天除了说话有些结巴和内向外,和正常人基本没什么区别!甚至比寻常人更加努力上进,并拥有一技之长。
    许久,苏景天终于拿着整理好的画纸递过来,苏晚晴伸手接过画纸,低头,一张一张仔仔细细查看着画纸上的人物速写。
    墓碑后,窗户后,灌木丛后……
    一个个形象猥琐眼神阴鸷的人,跃然纸上。
    无一例外的是,这画纸上的人,体型稍瘦,身高差不多,动作专注侧耳倾听着,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正前方,似乎在偷窥着什么。
    她快速翻看所有画纸。
    这画纸上,就像是同一个人,做着同一件事……偷窥,偷听……
    肖艳红不经意间凑过来,一看,傻愣愣地怔在原地。这画纸上的场景,就是这几天以来,苏晚晴带着苏景天去过的地方。
    她瞪圆了眼,手指着画纸上的人,半晌,压下了心底的狐疑,结结巴巴说道,“晚晴,这……这不是你岳亮堂叔?他……他好像在跟踪你们!”
    这熟悉的场景,这诡异的眼神……
    他为什么要跟踪晚晴俩姐弟!
    苏晚晴看着表情狐疑的肖艳红,半晌,一字一顿道,“妈,堂叔有问题,很有可能是他举报爸私通外敌,目的是为了吞我们苏家的财产。他也确实如愿以偿拿到大笔举报奖,不过举报得来的钱,又亏掉了,不得已才又回来。本以为当年之事已经翻篇了。没想到,我们回来了!”
    “这一次,我用铜钥匙能打开藏匿苏家财产的事试探他,他果然上当!天天跟踪我们,想得到那把铜钥匙,找到苏家藏匿财产的地点!”
    ……
    本性贪婪的人,只要再次向他抛出诱饵,一定会现出原形的!
    肖艳红眼睛瞪得比鸡蛋还大,右手摁住胸口喘着气,一张脸惨白如纸,声音无力道,“晚晴,你……你是不是搞错了!怎么可能是你堂叔?”
    本家兄弟里,就数苏岳亮和岳林走得最近!
    苏岳林出事之后,她曾怀疑过是否是苏家自己人举报的,她怀疑过很多人,唯独没有怀疑过苏岳亮,因为当年他和刘仁杰一样,几乎是岳林的跟班!
    他怎么可能举报岳林?
    王玉梅听到这话,满脸震惊,半晌,才醒悟过来,一想到苏岳亮可能就躲在不远处偷听,急忙凑过来,压低声音道,“这天打雷劈的玩意儿,难怪这几天他没下地干活,原来,又憋了一肚子坏水呢!”
    “我终于想起来了!岳林出事那会儿,岳亮风风光光去外地做生意,大家伙还在嘀咕着,说他哪来的钱呢!原来,都是举报岳林得来的钱!”
    “这生儿子没**的货色!”
    “老天怎么不收了他?”
    “……”
    肖艳红攥紧拳手,手臂青筋暴突,豆大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哽咽不成声,“他……他……他怎么可以……那么狠心?”
    一次举报,苏家家破人亡。
    她和两个孩子不知吃了多少苦头,才走到今天这一步!
    她恨不得喝他的血吃他的肉,将他挫骨扬灰!
    许久,肖艳红深吸一口气,抹去眼角的泪痕,神情由悲伤变得凝重,牙缝里蹦出几个冷冷的字,“晚晴,你打算怎么做?”
    夜色里,苏晚晴抬头望向窗外,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从她眼前一晃而过,她眼底划过一抹冷意,故意把声音放大一点,同时对肖艳红使了个眼色,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外面的人听到,“妈,爸一般喜欢把珍贵东西放在哪?”
    肖艳红秒懂苏晚晴的意思,她佯作皱了皱眉头,想了许久,才说道,“祠堂,对!是苏家祠堂!我记得里面有间小小的密室,专门用来藏匿古董金条的地方!”
    “后来被进步青年砸了,现在破破烂烂的没人住,倒也闲置下来了!”
    “我前几天特地去瞧了瞧,似乎没人察觉隐藏在地下的密室。”
    “……”
    苏晚晴深吸一口气,目光冷峻望着肖艳红,一字一顿道,“好!我们早点去拿,越快越好!工厂还等着资金周转!”真不知道苏岳亮听到他们的谈话,会如何去做!
    ……
    门外黑影蓦然听到她们的对话,脚步微僵,连忙蹲下去,侧耳倾听房子里的动静。就像是夜色里的恶狼,眼里发出贪婪的绿光。
    真是天助他也!
    一连几天的辛苦蹲守,终于让他听到了这消息!
    只要他悄悄跟在她们身后,伺机行动,便可以拿到苏岳林藏匿起来的财产。然后逃离苏家院子,远离记忆中的那个人!
    ——
    下半夜,暗夜寂寥,凉意渗人。
    秋风拍打树枝,发出沙沙地声音。
    苏晚晴拎着手电筒蹑手蹑脚走出家门,冷风袭来,忍不住拢了拢衣服,肖艳红跟在她身后,不时望向四周,眼神里有着一丝慌乱,“晚晴,大半夜出门,要不要叫上昊天?”
    低低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苏晚晴皱了皱眉头,俏脸上是满满的不悦,低声故意指责道,“妈,人心隔肚皮!谁知道昊天见到我们家那么多财产会怎么想?万一,他见财起意了呢?”说完,她眼角余光偷偷扫了下周围场景,隐隐约约里,一道黑影藏在墙角处,阴鸷的眼神正死死地盯着她们。
    苏晚晴嘴角勾起一抹冷意,大步向前走去。
    哼,不要脸的东西,看我不把你炸出来!
    她故意告诉对方她们是避开楚昊天偷偷去寻财产,让对方放松警惕。
    肖艳红沉吟半晌,低低叹了一声,“你说的对!不过,就我们俩过去,会不会被坏人盯上?”
    苏晚晴晃了晃手中电筒,轻笑一声,“妈,这半夜三更的,大家都睡得正香呢!谁会这个时候来盯我们!妈,快点,我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爸留下的财产了!”
    一路上,她们压低声音说着话壮胆子。
    半个小时后,她们终于走到苏家祠堂。
    淡淡的月色里,苏家祠堂的青砖高墙发出幽幽的光,破瓦残砖,连屋顶的瓦片都被揭了去,透着几许萧瑟和冷清,仍然无法掩饰昔日的繁华和荣耀。
    肖艳红站在祠堂前,怔怔站了好一会儿,才踏着残砖走进去,“晚晴,这是你太爷爷修建的祠堂,里面有个密室,一般人都不知道,哪怕破败成这样也不会影响到密室!”
    祠堂最里面有个十平米左右的房间。
    屋顶残缺不全,四面残墙杵在原地。
    地面上,随意洒落着不少残砖。
    肖艳红走到房间里,原地跺了跺脚,指着脚底发出空旷声音的地面,说道,“晚晴,就是这里。”
    苏晚晴三下五除二,掀开地面上的扣板。
    紧接着,又一块朱红色面板似的扣门出现在眼前,上面有把铜锁,在电筒光的照射下,发出幽幽的寒光。
    苏晚晴掏出铜钥匙,轻车熟路打开扣门上的铜锁,掀开扣板门。
    一条幽深的地道口出现在眼前,一股寒意袭来,苏晚晴忍不住抱紧胳膊肘,连声啧啧,“老祖宗真厉害!这祠堂越是破败,越不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古董什么的值钱玩意儿往这里一放,谁会想到藏在这里!”
    肖红艳抬脚,走下地道入口,“走吧!”
    苏晚晴拿着手电筒跟上去,光照亮脚底的路,她们右手扶着濡湿的墙壁,一步一步走下长满苔藓的石阶。
    很快,密室出现在眼前,十多平方的小房子,里面摆放着大大小小褚红色的木箱子。
    一看,就知道藏了不少宝贝!
    肖艳红激动万分,三步并作两步走下台阶,双手紧紧抱着大木箱子,眼眶里氤氲着雾气,声音哽咽道,“晚晴,你爸事事想的周到,哪怕出了事,也要顾着我们!”
    一提到苏岳林的名字,她就激动地哽咽不成声,这举动落入对方眼里,便成了她们见到苏家藏匿的财产,激动的落泪。
    肖艳红抹了眼角的泪水,正准备打开箱子。
    一条猥琐的身影发出阴恻恻的笑声,缓步走下台阶,寂静的夜里,格外渗人。
    肖艳红听到这熟悉又刺耳的声音,猛然抬起头来,望向突然出现在密室里的苏岳亮,瞪圆了眼,结巴道,“岳……岳亮,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哪怕心里知道是他,可亲眼看到他出现在密室,仍然感到无比震惊和失望!
    苏岳亮看着肖艳红,眼里早已没了往日的恭敬和谦卑,皮笑肉不笑道,“嫂子,这是我们苏家族人的财产!我为什么不能来?难道让你这个外姓女人继承我们苏家财产?”
    ------题外话------
    今天就二更。
    明天中午十二点见!
    美娜在这里祝大家新年快乐,事事顺利,心想事成。
    拜年记得戴口罩,少去人流量多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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