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斩仙台,任一还是第一次体验到,那冰凉的铁链捆绑在身上,他才蓄积出来的一点点异世界力量,也就是小男孩说的仙灵之气,就这么残忍的被其禁锢住,再没法施展。
    他就是个柔弱的羔羊,准备被人宰割。
    “哈哈……这是老天爷派来我东吴城的祭品,一切都是天意啊,让我们一起见证这伟大的时刻吧!”
    随着一个白袍老头的狂呼,在场的人无不欢声雷动,好似是在过狂欢节。
    “这位前辈,还请放了我,我只是误入,我并不是至尊圣人界里的人。”
    任一总要挣扎一下的,虽然知道机会渺茫,可也想做个明白鬼。
    “嘿嘿……外间来的修士,欢迎你来到至尊圣人界,因为你的到来,我们不用在征战,不需要见血,这是最和平安宁的一次圣祭,是所有人最该值得纪念的一刻,感谢你。”
    白袍老头带头对着任一行了一个致敬礼节。
    那些人也有样学样,发自肺腑的对着任一鞠躬致礼。
    任一气抖冷,他才不要这样的礼遇,他只想活。
    “你们为了活,就可以罔顾别人的死,你们还配做什么至尊之人?”
    任一的话,很显然令狂欢的人冷静了下来,所有人沉默不语。
    良久之后,那白袍老头才道:“修士,你可曾知道,为了活着,我们付出了多大的代价,我们在场的人,都是优胜劣汰的精英,那些修为跟不上的人,最终都会拿去祭祀海里的怪物。”
    “它的存在,是一个噩梦,我们曾经联合了所有的圣人,试图剿灭它。最后十去九不归,剩下我们这些人苟延残喘着。”
    “若非这些年,至尊圣人数量在逐步增加,我们这些人早就已经被献祭光了。你很不幸,你是新来的至尊圣人,这里就你最弱,除了牺牲你一个,我们不知道还能牺牲谁。”
    任一难受的看向云海,他才刚从里面逃过一劫,受尽血肉置换的痛苦,没有想到,最后,这一身才刚新生的血肉,还是要洒向云海里面,投喂那强大的魔兽去。
    即使再不甘心,也不能阻止众人想要祭祀任一的决心。
    他眼睁睁的看着行祭祀礼的人,朝着他走来,手里明晃晃的匕首,带着刺骨的寒凉。
    那铁链牢牢地捆缚住他,不给他一点逃脱的可能性。
    想要逃回归灵世界,似乎这一条路也被堵死了。
    就连强大的千世镜,也失去了声音,好似被什么东西隔绝了,再也联络不上。
    他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不去看那行祭祀礼的人慢慢地向他走来,对方眼里还是有些歉意的,只是这歉意在活命之间,一文不值。
    当那锋利的匕首划破手臂,准备割下一片血肉的时候,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大叫起来,
    “慢着,我有疑问。”
    白袍老头抬手阻止了祭祀之人,疑惑的道:“修士,还有什么遗言要交代的嘛?但有能力,我们至尊圣人界的人,都将为你完成。”
    任一摇了摇头,“不,你听我说,今天是祭祀的日子,对不对?我的意思是,就是把我的血肉祭祀那云海里的怪兽就可以了,对不对?”
    “没错,很简单,就是要你的血肉,一点不浪费,全部丢进去。”
    任一坦言道:“实不相瞒,在下来到这个世界有几个月了,但是一直漂浮在云海之上。”
    “今日不幸,掉入了那云海里面,在下的身体不由控制的往下坠落,到得后面,速度太快,所有的衣服都遭不住这重力加速度的伤害,被撕碎成渣,就连这一身血肉也没能保住。”
    白袍老头不可思议的道:“等等,你的意思是,在你被我们抓到之前,你的血肉已经献祭给云海?”
    “是的,前辈,在下,从头到尾,从里到外,没有一丝血肉还是从前的,全部献祭了出去。”
    任一的真话,换来的是众人的质疑,
    “不可能吧,哪有人这样了还能活着,这人为了活命,撒了弥天大谎,也不怕天威降临嘛?”
    “荒缪,实在是荒缪,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此人已经失心疯,再无活命的必要,还是早早送他下去,也算解脱吧!”
    ……
    任一继续向着众人解释道:“诸位道友,在下说的都是事实,我之所以还活着,是因为有众生念力在为我祈福,所以……”
    白袍老者不耐烦的打断了他的话,“我能理解修士的心情,你想活着,我能理解,但是,胡乱编出这种可笑的理由,实在令人不耻。”
    “修士没有什么想说的话,还请上路吧,我们至尊圣人界的全体修士,都会记得你的奉献。”
    任一还想解释下去,祭祀之人已经再无耐心等待,手里的匕首在众人的催促下,刺向了任一。
    “锵……”
    火花闪起伴随着金属之音,那匕首不像是在切割血肉,好像面对的是无敌材料打造的升器。
    “怎么回事?刚才莫不是眼花了吧?”
    “说不定是祭祀行刑的人,起了恻隐之心。”
    所有人心里一致产生了怀疑,强烈要求换人。
    “我没有放水,我……”祭祀之人也吃惊不小,为了洗刷自己的怀疑,不管不顾的倾尽全力,对着任一的胳膊挥过去。
    “铿锵……”
    这一次,是那匕首破裂成两半的声音。
    “天啦!那匕首是豆腐做的吧,赶紧换人。”
    迫于压力,白袍老者把祭祀之人换了下来,亲自上场。
    他似乎是个很有权威的修士,因为他的修为,在这些人里面,是最高的。
    “修士,得罪了…”
    白袍老头的法器是一柄龙吟宝剑,才刚亮出来就气势冲天,震动虚空壁垒,逼得他身后的人群不断后退,不敢直视。
    “好强!比起百年前,仁工又长进了不少。”
    所有人一脸羡慕的看着白袍老者。
    那是他们终极的目标,没有想到,已经有人走到这个境界,离超脱大自在,已经不远了。
    任一无波无澜的看着这一幕,就像在看一群小丑表演。
    他们是那样的偏听偏信,对于他所说的一切不以为然,甚至说了实话后,还被当作神经病。
    只是没有料到,自己的血肉经过这么一番大换血后,已然变得无坚不摧。
    大概这就是他在云海里坚持下来的结果吧。
    心里只有冷笑,老天总是舍不得他就这么死了的,那白袍老头想弄死他,太天真了点。
    果不其然,那龙吟剑挥出后,剑势如龙,霎那间把任一整个人侵吞下去。
    众人可以很清晰的看到,任一的身子从其大嘴,一路从喉咙处滑溜着向下梭动。
    那长长的龙躯里面,除了有任一以外,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魔兽身影,那些都是白袍老头的战利品,是他的战绩,此时一点秘密没有,全部昭示天下。
    “哇,不愧是第一修士,仁工强者无敌,居然拥有这么多的兽魂。”
    “里面的兽魂不下五百个,看得我头皮发麻,怪不得最近去雪域找不到兽王踪迹,原来都在被仁工扫荡一空。”
    “千万年来,仁工乃此界唯一达到此成就的人,咱们能否摆脱那云海魔兽的侵害,就全指望他啦。”
    “只是可惜,现在这个年轻的修士再也等不到这一天,时也命也。”
    众人一方面为任一感到可惜,另外一方面却又觉得自己幸运不已,有一个可以代替的人,不早不晚,刚好在最后一刻,派上用场。
    龙吟剑吞下任一后,就是为了剥离他的灵魂和血肉之身,即能为自己的龙吟剑增加一点威力,又能进行血祭,正所谓一举两得。
    众人一直等着仪式的结束,这一场祭祀,注定是有史以来最漫长的一次。
    他们从日出等到日上三竿,那龙躯里面的人还是魂肉合一,不见分离的样子。
    “仁工,此子命硬,你老还是给他换个死法吧!”
    有人提出了这样的建议。
    其实仁工也有些着急,好不容易出手一回还落了个空,面子上有些挂不住。
    他果断的轻轻一弹龙吟剑,把任一从龙躯里面喷吐出来。
    随即吞云吐雾,飞沙走石,一顿猛操作,誓要把任一斩成碎片,丢入云海。
    面对这样的攻击,任一被铁链拷得死死地,除了咬牙挺住,根本就没有反抗的机会。
    事实上,他根本就不需要做什么,那些能令风云变幻,让众人死上千百遍的招式,用在他的身上,就是个花架子而已。
    他真的不痛不痒,眼皮子都懒得抬一下,任由对方施为。
    他看上去是最弱的,人人可欺的,却又像个蒸不烂煮不熟锤不爆的虚空,令人无处下手。
    仁工再也坐不住了,一个初生牛犊都拿不下,他还有何脸面在此界混下去。
    拿出义无反顾的决心,他俨然把任一当作自己最厉害的对手,准备用最凶残的手段弄死他。
    拼尽全力的那种。
    无尽气势在他的身周凝聚,螺旋的刀影在高速闪现,那虚空受其影响,已然扭曲变形,不小心挨得近了点的修士,瞬间就被扯走一大块血肉。
    还好,他的目标不是在座的人,否则,谁也逃不过这终极一招——粉碎诸天。
    任一也感受到了强劲的威压,暗付自己即将要受到终极考验,不起也要脱层皮时,意外陡生,一条粗壮的触须突然从云海里窜了出来。
    它是那样的雄伟,只是这么一根触手,就有遮天蔽日的架势,岸上的人只觉得一个眨眼的功夫,天就黑了。
    被其笼罩住了。
    修士们在它的面前,渺小的就像一个小小的蚂蚁。
    蚍蜉撼树,说的就是这样。
    任一看着这一幕,突然有种熟悉的感觉,在灵隐大陆的美人湾,曾经也有个这么大的大家伙,像是个八爪鱼的存在。
    只不过,它不是海族,没有生活在海底,而是生活在岛屿之下的地下洞穴里。
    它拥有无数的触须,斩之不尽,取之不竭。
    更是从来不在白日里出没,只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偷袭,但凡被它抓到的人,都会陷入一场虚幻的梦境,而挣脱不开的人,就会这样死在那梦里。
    任一当初还是个小修士,在那触手怪物手里可没少吃亏。
    如今,来到这个云海里面,没有想到,也会有这么大一个触手怪在等着他。
    怪不得对方的一个头就这般大,任一甚至猜想着,假如把云海排空,那触手怪能有整个云海那般大吧。
    也许,这些云海,就是触手怪释放出来的。
    白袍老者遇上这样的触手,也只有拼命逃跑的份儿,根本就不敢有任何的停留。
    整个斩仙台上,犹如退潮了一般,瞬间走得空空的,只剩下柱子上,被绑得牢牢的任一。
    那铁链是专门针对至尊圣人的,一旦被捆住,就如同凡人,变成一个案板上待宰割的肥肉。
    触手没有去追击那些逃跑的人群,而是对着任一席卷而来。
    那坚韧的铁链,在那触手之下,不过是一根草绳的硬度,三两下就被其拍断。
    那触手灵活的卷起任一,也不见别的动作,就这么拖到云海里,很快就消失在人们的视野里。
    “怎么办?祭祀还要进行嘛?”
    人们不安的聚在一起,对于眼前一幕心有余悸的样子。
    刚才真的是太险了,差点就有种被触手怪杀死的赶脚。
    白袍老者看了看天色,再看了看风平浪静的云海,皱眉思考了很久,这才道:“保险起见,还是重新再牺牲一个人吧。”
    “说不定刚才,就是那魔兽对我们的警告。”
    按照往常惯例,他们应该早就完成祭祀,拍拍屁股走人,可以继续安心的过上百年平安的生活。
    但是,那触手突然出现,并把祭祀物带走,他们很难判断,任一是死是活,到底有没有被触手搞死。
    为了不被魔兽报复,激怒这头凶兽,最稳妥的办法,就是……再祭祀一个人。
    闻言,人群瞬间作鸟兽状,没有谁想变成祭祀品。
    白袍老头拿任一没有办法,收拾这群人还是很简单的。
    那龙吟剑丢出去,瞬间就把一个修士一口吞进了肚腹。
    这一幕快得所有人心凉,他们只是再回头的瞬间,那倒霉催的修士,已经魂肉分离,整个身子化作血糊糊的一坨,被龙吟剑喷吐到云海里去。
    简单省事看起来贼暴力,那祭祀的步骤省略了很多,看得人心里后怕不已,不得不感谢命运之神的眷顾,让他们逃过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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