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桌前的老人很是平淡无奇,他的面相是很普通的那种,如果是在人群中,艾伦绝不会对他多加注意。
    在听到海伦娜的一声“阿诺”之后,艾伦心中一惊,目光重新着重打量仍旧是没看出什么不凡,他本以为海伦娜叙述中的是一个中年男人,没想到已是暮年了。
    嗯,真是非要说不同的话,之前听说这是一位半精灵的强者,可往他耳朵上瞧去却是人族的耳朵,而非半精灵的那种尖耳。
    “请坐。这是银月城最有特色的黑麦酒。”
    艾伦拍了拍海伦娜紧绷的肩膀,站起来欢迎老人的到来,亲手为他倒了酒,并且用眼神示意埃尔文和巴伦注意言辞。
    强者面前,还是不要傲娇的好。
    阿诺坐下,表情随意的看了一眼海伦娜冲她点了点头,随后饶有兴趣的观察着艾伦这个黑发男人。
    “你就是艾伦?”阿诺接过了黑发男人递过来的酒杯。
    艾伦淡定点点头,心中猜测这样的人出现在面前的目的是什么,他注意到阿诺伸手时手背上也是那种老人家特有的纹络,犹如刀刻斧凿一般。
    “你是女神陛下的神眷者?”阿诺抿了一口酒之后言语中有了一丝波动,看着艾伦的目光也像是看到什么新奇玩具一样。
    艾伦眨了下眼,一下子就想起图书馆那本书里记载的魔法女神已经很久没有神眷了,这一次午夜和自己是成了大家眼中的神眷者,而午夜身在教会,自己……
    呃,自己是在这个神秘半精灵阿诺的眼前了。
    酒桌上的气氛变得压抑而紧张,海伦娜紧盯着阿诺,旁边的埃尔文和巴伦都是外松内紧的蠢蠢欲动,阿诺却对三人视若无睹。
    “零号,我能戳死他么?”艾伦趁着给自己倒酒低头的瞬间在心里呼喊了一声零号。
    下一刻,零号的声音有些少有的急促:“模糊运算,80%戳不死。”
    哦,戳不死,那就是我死了。
    艾伦明白了零号的言下之意,也明白了它为什么会急促,这已经牵扯到它的存续了。
    “老先生,此次为何而来啊?”艾伦瞬间变得更热情了,警告似得看了一眼埃尔文和巴伦。
    “只是好奇,据我所知,女神陛下已经有五百年没有新的神眷者。”阿诺喝完杯中酒,示意再满上。
    艾伦笑眯眯的满上酒水,心中飞快的转着念头,君子动口不动手,嗯……海伦娜之前说,这个阿诺十招击败了她,说的是半精灵要崛起、要收拢不同地方的半精灵。
    唔,精神导师,导师……
    “听海伦娜说老先生是有为半精灵谋划的想法。”艾伦在用大陆通用语来表述“老先生”这个词时有些别扭,想了想,转而用更加古老却有适合意味的精灵语来说话。
    阿诺惊奇了一下,点点头,毫不隐瞒的说道:“不错,我身为半精灵的一员,我的同类却时刻处在最下层,饱受欺凌。同为智慧种族,半精灵怎么能始终被这样对待?种族的命运需要改变了。”
    艾伦沉吟片刻,一串精灵语表达着问道:“计将安出?”
    “我会汇聚族人,让他们强大起来,谁敢欺凌,必以死报。”阿诺傲然道。
    艾伦点点头,端着酒杯继续听着。
    阿诺也端起酒杯,这话必须要有酒水作伴。
    空气中安静了一会。
    艾伦愕然道:“没了?”
    “没了啊。”阿诺有些疑惑。
    嘶!
    如果把半精灵一族的命运放在如此思想的老头身上,那半精灵是真的永无出头之日了啊,尤其是,其他半精灵还打不过他,异议大概率的会被武力镇压。
    “老先生啊,群体种族的崛起必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听海伦娜说你固然很厉害,但是其他势力,不,其他种族就不厉害了么?你再厉害,比之诸神又如何?”艾伦微微晃动酒杯,恨不能头戴纶巾,手持羽扇。
    阿诺脸色一沉。
    艾伦因为他脸色的变化差点一下子戳过去,他轻咳了一声,止住狂跳的心,忍不住吐槽了一句,不要轻易变脸色啊,不然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了!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很危险!
    “种族崛起不单单是老先生一个人的事情,它是一场从上到下都需要发挥作用的运动。它不是请客吃饭,不是游吟诗歌,不是酒馆里的交杯换盏,不能那样雅致,那样从容不迫,文质彬彬,那样温良恭让。”
    精灵语的词句相比较大陆通用语更复杂、更难学,但也更有细微精确的表达,艾伦一串话翻译过来,很是出了一口长气。
    而旁边埃尔文和巴伦听不懂精灵语只是觉得语调好听,半精灵海伦娜和阿诺则是听呆了。
    “资源是有限的,半精灵的崛起必然意味着其他种族资源的让出。它必然是暴动,是一个种族推翻另一个种族的暴烈的行动。”
    艾伦拿起酒杯刚想润润口却发现杯中已经没酒了,他刚想倒酒就发现阿诺竟然是起身亲自去拿酒瓶给自己满上。
    “其实,以种族论未必合适。老先生刚才也说,半精灵是处在最下层。这样的处境就好比是阶梯级别,称之为阶级是可以囊括更多的概念,也不单单是半精灵,更多的有这样处境的智慧生物都可以被联合鼓舞。”
    艾伦吸了一口气,一口饮尽杯中酒,叹道:“所以,这必然是暴动,是一个阶级推翻另一个阶级的暴烈的行动。”
    这样把这句话说出来,艾伦才算是舒服了。
    海伦娜满脸惊骇。
    阿诺则是神色怔怔。
    另外两位吃瓜群众巴伦和埃尔文仍旧懵懂,只是在观察两个半精灵的表情时觉得一定是发生了很重要的事情。
    “这……”阿诺开口又闭嘴。
    海伦娜这下也顾不上对阿诺的紧张和忌惮了,她站起来冲着酒保怒声道:“再来十杯黑麦酒!酒,酒呢!”
    艾伦神色平静,目光湛湛。
    阿诺嘴唇翕动,却是发不出声来。
    这番话既有血腥味,也是那么大气磅礴的具有指导性!
    真是十个自己也不能及!
    当可为师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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