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钟点燃了烟,自己先深深地抽了一口,把烟丢给了葛壮,葛壮抽完又递给了我,三人轮换着抽着,一支香烟眨眼就见底了,抽完最后一口,老钟把烟屁股丢在地上,狠狠用脚尖捻灭,站起来说道,
    “走吧,我们已经没有水了,歇够了就继续找路出去!”
    葛壮说你拉倒吧,再走一趟,最终不一样要回到这里?胖爷放弃了,还不如舒舒服服躺在这儿,选个稍微舒坦点的姿势等死。
    我在葛壮肥肚腩上拍了一下,虎着脸说死胖子,就你嘴欠,没到最后关头,哪能轻言放弃?或许这次就能摆脱那种死循环了。
    葛壮偏过大脑袋,正要反驳我的话,可他动了动嘴皮子,却突然发出了一阵惊骇至极的尖叫,站起来指着我身后的破壁墙砖,手指头一个劲哆嗦,连舌头都开始打结,“小……小南瓜,你看……你快看后面……”
    “怎么了,干什么一惊一乍的?”我此刻已经被玩得心念如灰,就算背后钻出个死人脑袋,都不值得我再为之惊诧了,见葛壮这么大反应,便懒懒地回头,把目光转向他手指指向的地方。
    结果这一眼,却让我吓得跟葛壮一样蹦跶起来。
    这尼玛到底是在闹哪样啊?
    我们之前钻过的那个“盗洞”,此时居然主动合拢了,只剩下黑沉沉的一面墙,表面还有墓砖被敲开来的痕迹,然而除了被老钟亲手凿碎的墓砖之外,却根本看不见别的。
    本该浮现出“盗洞”的位置已经被泥土填满了,严丝合缝、密不透风,我用手电照在那上面,连个缝隙都看不着。
    “握草!”
    我和葛壮的惊呼声吸引了老钟的注意力,他是最后一个看见了盗洞合拢的人,顿时吓得眼皮一跳,同样浮现出了深深的骇然表情,大吼道,“刚才那个洞子呢,草特么的,这么大个盗洞怎么说没就没了?”
    我傻了,望着已经合拢的墙面愣了老半天,才冷汗兢兢地讲道,“老钟……会不会,根本就没有那个‘盗洞’?”
    老钟说怎么可能?如果没有那个盗洞的话,咱们是从哪儿钻出来的?你看看地上,连之前被我敲碎的墓砖都还在呢!
    我们震惊不已,都被眼前发生的现象深深地震撼到了,是啊,我们明明是钻过了一个洞子之后,才能重新回到这里的,为什么刚刚才钻过的洞子现在就不见了?
    这一幕深深震撼着我的内心,我开始怀疑下墓之后的所见所闻,感觉所有这一切都极有可能是幻觉。
    葛壮拿胳膊肘在我身上捅了捅,说小南瓜,要不你掐我一把?看看我是不是做了噩梦一直没醒过来?
    我赶紧动手,揪着葛壮的大肚腩,出死力气狠狠掐了一下,葛壮一下就把我推开了,捂着肚子跳“踢踏舞”,说疼,真特么疼,根本不是做梦……
    我和老钟都不敢再说话,三人直接傻愣在了这里,谁也不敢先开口,生怕打破这里的沉默,一不小心就陷入到更多的诡异事件当中。
    就在大家彼此沉默,陷入深深震撼的同时,我耳边却传来一阵“沙沙”的摩擦声,浑身一震,急忙将视线转移过去,这一眼,瞧见墓室中多出了一具尸体,正是我们之前在另一个墓坑中发现的女尸!
    艹!
    葛壮和老钟下意识就把刀举起来,我拦着两人,让他们先不要冲动,回头打量那女尸,见她十分平静地躺在墓室中间,从始至终都没有任何动作,有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使劲眨了眨眼睛,再度睁眼时发现女尸还在,一样的妆容,十分平静地躺在那里,好似一个熟睡中的没人。
    葛壮一口痰卡在嗓子眼里,说她……她是怎么过来的?
    “有可能,是被我们背过来的……”
    我说话时,把目光转移到了葛壮肩膀上,在他左右肩膀的衣服下面,各自出现了一块淤青,就好似有个人挂在他背上面,挂久之后留下来的手印。
    “小南瓜,你……你看着我干嘛?”
    葛壮被我盯得心里毛毛的,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一张脸都青成了窝瓜,“你刚才为什么说女尸是被我们背过来,到底什么意思?谁背过来的?这么大具尸体趴在背上,我们怎么可能一直没有察觉到?”
    老钟走过来,拍了拍葛壮的肩膀,说胖子,别瞎想了,看来这墓坑中的女主人不愿意跟自己的情郎长久分隔两地,所以才故意给咱们补了迷魂阵,把咱们引向另一个墓坑,通过我们把她的尸体背过来,好让她跟情郎能够合葬在一起。
    葛壮哭丧着一张脸,说现在女尸倒是被我们弄过来了,可那位蜀郡都尉呢?这主墓室分明是空的,没有看见棺椁啊……
    几乎在葛壮话音落下的同时,主墓中的一面墙忽然间就倒了,碎裂的墓砖大片坍塌下来,浮现出了一樽竖直了摆放在里面的漆黑棺椁,棺椁表面散发着油量的色泽,过了两千年,依旧如新,就跟昨天上完颜色似的……
    咯咯……
    我又一次听见了女人的笑声,在这深沉幽闭的主墓室中来回叠荡,定睛朝摆放女尸的位置一瞧,发现她居然缓缓地睁眼了……
    “握草,说什么来什么,赶紧走啊胖子!”
    葛壮彻底吓傻了,愣在那里没动静,而我则在第二樽棺椁破墙而出的瞬间反应过来,拽着葛壮就往外面跑,不管我的猜测到底对不对,我特么都不想看见两头千年老粽子幽会的场面!
    葛壮被我拽着朝主墓外面跑,目光还一直处在尸身状态,跑出了一段距离,忽然问我道,“合着咱们下来倒斗,也算做了一件好事?让两具相守千年的尸体能够跨越阻碍合葬在一起,也算功德无量了吧?”
    老钟在后面推着我俩跑,喘气说别特么瞎胡闹,趁着这小两口久别重逢,忙着造小棕子的时候,咱们还是赶紧撒丫子跑吧,省得这两位反应过来找咱们清算倒斗的账!
    沿着溶洞子跑出黑漆漆的墓道,我却听到有水滴声传来,抬头一瞧,却见前面不远的墓道中多出了一缕光,心中狂喜,说太好了,出口必在前面!
    三人疯狂埋头狂奔了一阵子,这一次,那该死的鬼砌墙总算消失了,狂奔了四五分钟,关点在逐渐放大,我们眼前很快也浮现出了那个塌陷的大坑,真是之前下墓的洞口!
    我顿住脚步,目光沿着大坑朝天上一瞧,却见月明星稀,洒落一片清辉色的月光,头顶传来鸟儿叫喳喳的声音,远处有着树影在晃动。
    “快走,总算出来了!”
    我们三人灰头土脸地爬出了洞子,一连跑出二三十米,才顾得上喘息停下来,靠在一块石头上歇脚,我回头望着陷坑边缘,一颗老槐树在迎风摇摆,密集的树杈子上,两只老麻雀停在树枝上“渣渣”叫个不停,一只骑在另一只身上……
    入夜了,果真是个交配的好时辰。
    众人将肩头上的包裹全都卸下来,贪婪地呼吸着山顶上的新鲜空气,老钟忽然问道,“小南瓜,你说那墓中的女尸到底是粽子呢,还是鬼魂啊,咱们经历过的该不会全部都是幻觉吧?”
    我苦笑一阵,说谁晓得?不管怎么样,咱们也算是不虚此行了,不仅摸到了一件有价值的宝贝,更亲眼见证了一段跨越千年时空的爱情。蜀郡都尉与那部落神女埋葬一处,却千年不能合棺,这个遗憾,如今总算可以弥补了。
    葛壮又说道,“原来世界上真有鬼啊……麻蛋,不过这鬼好像并不凶,根本不像传闻中那样会专门害人。”
    我说胖子,我们只不是是运气好,没人把这两位朝死里得罪,所以人家才好心放了咱们一马,别忘了癞头三和他同伙的下场,你真以为这千年老鬼是那么好打交道的?
    葛壮哆嗦了一下,随即讪讪地笑道,“要不,咱们把这坑替他们填上吧?人家都说小别胜新欢,两个苦守千年、却郁郁不得相见的痴男怨女,如今好不容易得偿所愿,里边还不晓得是怎样一片炮火连天的场面呢,这大门开着毕竟有碍风化,咱们索性好人做到底,你说是不是?”
    我狠狠瞪了这肥厮一眼,说就你属那张臭嘴会嘚瑟,得,这样一说也没错,人家毕竟放过了咱们,先歇一阵,然后把土替他们盖上吧,省得以后又会遭倒斗的惦记上。
    老钟说不用了,人家根本没忘记关门,你们回头看看,那地方马上就要塌了。
    我和胖子闻言一愣,纷纷把目光转回去,就看见土壤中咧开的裂缝正在逐渐坍塌,飞溅的泥沙滚滚而下,伴随着倒塌下去的巨石,一片烟尘弥漫,陷坑中则扬起了一片飞沙走石。
    山道顶峰,滚雷般的闷响声在传递着,掀起了大片的沙尘。而在那黄沙激涌的陷坑之上,无数块状泥土塌陷下去,一寸寸地下陷着,最终却是将洞子彻底覆盖了起来,
    说来也怪,这仿佛地震一般的场面,却只集中在那陷坑附近,垮塌下去的岩石簌簌而落,卷起了两米多高的黄沙,泥沙俱下,等我们捂着鼻子凑近的时候,才看见整个墓道已经塌陷平整,被一片黄土彻底覆盖,再也看不到之前那个缺口了。
    葛壮吐出了一嘴的泥沙,说呸,真特娘小气,莫不是害怕咱们返回墓中偷窥?胖爷我是那样的人吗!
    我点头很认真地说,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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