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乞儿立马跃出马车,小襄仪拉住了他的袖子,“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陆陵君,我叫陆陵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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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梦境倏然崩塌,我幡然惊醒。
    睁眼所望屋梁灿灿,却不是在公主府,而是东宫。
    我坐起身的时候,太子弟弟就趴在我的床边呼呼大睡,浑然未觉。
    想来是我晕厥的期间他放不下心让旁人照看,又担心如今的公主府不甚安宁,就把我安在东宫他的眼皮底下才满意。
    我见圆桌上摆着粥菜,汤上冒着暖烟,这才感到饥肠辘辘。
    等我喝下热腾腾一碗鸡肉粥时,太子才睡眼惺忪的伸直懒腰,回头见我端坐,他见整个人都要跳起来,“皇姐!你终于醒啦!”
    我掏了掏耳朵,“太大声啦。”
    太子弟弟吐了吐舌头,就着我身旁坐下,“太医说你是因为太久不寐才一倒不起,只需睡个大饱觉就能醒来,皇姐,你晓不晓得,你睡了足足三天啊……”
    “三天?何以不叫醒我?”
    “我们哪敢吵醒你,尤其驸马,每天办完公务便早早来陪你,能看你一整夜……若非康王案牵连甚广让大理寺忙不过手脚,他那架势巴不得要在东宫安张床陪你呢……”
    我心头暖了暖,“他人现在何处?”
    太子弟弟挠了挠头,“没准是忙陆陵君的后事去了……”
    “后事?”我忙放下碗筷,握着太子的肩膀:“陆陵君已被杀头了么?怎么会?就算是死囚也未到行刑的时候啊!”
    太子弟弟被我晃的前后摆动,“没,没,他不过是被发配充军了。”
    我:“……”
    “皇姐你这是什么表情?”
    “充军就充军你胡说什么‘后事’!”
    “后事……”太子巴眨着眼,“难道不是处理后来事的意思?”
    “……”
    我努力想把额间的青筋揉平。
    太子晕头转向,“哎,原本,国子监生既非皇亲亦非国戚,所犯之罪必死无疑,说来也怪,驸马像是牟足了劲要救他,徐宁之说他几乎翻阅了所有大梁律,终于找到了能保他性命的律例,虽说刑部与都察院检察御史都不乐意,可在三司会审之上他言之凿凿确实让人无可辩驳,哎,毕竟是看在皇姐你的面子上,惹了驸马谁都没有好日子过嘛……皇姐你说,驸马忽然对一个小小监生如此上心,该不会……”
    太子像是想到什么不该想到的事,摸摸自己的小心肝,“他该不会是断袖吧?!”
    我瞪了一眼,他捂嘴不吭声了。
    宋郎生的心意,我岂会不知?
    他这么铁面无私的固执鬼,能一门心思的想钻律法的空子,不就是怕我会因陆兄的死而伤心难过么?
    想到此处我愈发的想念我的夫君……等等,方才太子说,陆陵君被判充军了?
    “你可知陆陵君何时启程?”
    太子悠然道:“今天啊……”
    我:“……”
    “皇姐你这又是什么表情?”
    我站起,“你怎么不早说?配军路途遥远,陆陵君腿伤未愈,岂能让他今日就走?”
    太子古怪的瞧着我,“你怎么知道他腿伤未愈?再说你关心他做什么?莫非……啊,莫非你和驸马都喜欢上他了?那该如何是好?诶,皇姐,你要去哪?”
    我乘着宫中快骑一路狂奔,出了城猛赶了五里路总算见到迤俪的充军队伍。
    这一路我想过很多要和陆陵君说的话。
    我想说“真抱歉我记忆力不大稳定现在才想起你来,你还活着真的太好了”,又想说“陆兄我没能保护好你我愧为朋友”,想着想着鼻子酸出各种情绪,不管如何接下来必然会是涕泪交错的画面。
    然后当我策马驶到队伍近前,就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夸张地对同行的伙伴们道:“哎哟你们可不知,襄仪公主其实有很多恶习的!比如睡觉会打呼噜啊,还有吃饭不洗手,走路还有点外八你们晓得么……”
    旁人将信将疑:“真的假的?”
    “本公子可是奉命观察她数月,她在国子监的那段时间咱们朝夕相处,我若骗人,现在又岂会和你们一同来充军不是?”
    有人又问道:“可襄仪公主看上去如此貌美……”
    那人得意忘形,若非带着木枷锁只怕是要手舞足蹈了,“那都是上了妆的,她素颜真的一般般啦……”
    素颜一般般的我:“……”
    我呛到嗓子用力的咳了咳。
    陆陵君听到声音愣是停下步伐,同行的流犯见他驻足亦慢下脚步,疑惑的跟着看我,前头负责带队的官兵见队伍滞了下来,一路小跑上前,气势逼人道:“何人在此扰乱本军爷押送囚犯?”
    我掏出玉鉴在那不识相的官兵眼前晃了晃,正想和颜悦色的请官兵让我和陆兄好好聊聊,哪想那官兵两眼一对,双腿登时就软了下来,“属、属下不知是公主殿下……求公主恕罪……”
    周围发配的流犯闻见了,也都吓的屁滚尿流稀稀疏疏跪下身叩首。
    我眉毛突突直跳。
    看来几日前大殿发威一事给大家都造成了不小的心理阴影啊。
    好在陆陵君没有随大流,只是朝我鞠了个躬,笑道:“白兄!”
    我一手支着马鞍翻身跳到他跟前,欲回敬他几句,跪在脚边的官兵却猛地拿着刀柄狠狠的敲陆陵君的脚踝,迫使他跪下,“大胆狂徒!见公主殿下还不跪下行礼!”
    陆陵君跪地的闷声直把我心眼抖了三抖,想起他膝盖上的伤,心疼瞬间转为愤怒,我伸手指着那官兵道:“谁让你动他的!”
    那官兵傻眼,“呃,他他他见公主不叩拜……”
    “他是本公主的人!本公主准他不拜!”
    一言骇世惊俗。
    那官兵登时噤若寒蝉,一边亲手扶起陆陵君,一边直对他陪不是,我瞥见陆兄手腕上用刑未愈的伤,瞅着那木枷锁更是不顺眼,对那官兵道:“替他解锁!”
    那官兵犹豫了片刻,结巴道:“殿殿殿下……这……这枷锁解开无处安放啊……”
    我眨了眨眼,不想这竟是个敢于挑战权威的小兵。
    此等勇士本公主哪有不给嘉奖的道理?
    所以最后我让那官兵自己把枷锁给戴上了。
    不管怎样,总算能找处安静地儿和陆陵君说说话了。
    我心上掂量了一番,最后还是先拣了个比较重要的问题:“陆兄,你真觉得我素面朝天平平无奇?”
    陆陵君:“……白兄你来是与我说这个的?”
    我道:“不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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