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像是隔开了外面纷杂的世界,在一个独立的空间里,静悄悄的庆祝了生日。
    之后很多年之后,兰斯回想起来,他们这第一次单纯的聚会就充斥着欺骗、伪装和寂寞。他们的周围的坏境诡异,事前还刚刚做了一个假新闻,警局里蹲着形形色色许多犯人,有人在痛哭,有人在破口大骂,有人在哀叹,有人在掩面懊悔。
    他们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为莱克斯庆祝了第一个有朋友参加的生日。
    “兰斯!克拉克!”
    肯特夫妇终于赶到。
    克拉克从板凳上跳下去,乳燕还巢般扑进玛莎的怀里。兰斯这是磨蹭着过去的,他已视死如归,做好了挨骂的准备。
    强纳森像是拎小鸡一样,把他拎起来,抱在怀里,“知道错了没有?”
    兰斯梗着脖子,“反正我是不会让你们把克拉克送走的!”
    强纳森又生气又好笑,想了想,说,“……我们不把克拉克送走了。”
    兰斯一愣,“真的?”
    强纳森点头,“真的。”
    “哦!我太喜欢你了!”兰斯搂住强纳森说。
    克拉克则一头雾水,扭头问妈妈,“0 0?发生了什么?”
    这时候,一个怯弱的声音颤巍巍地响起,“你、你们要走了吗?”
    兰斯这才从重逢的喜悦中拔了出来,转过头去看依依不舍的莱克斯,“我们的爸爸妈妈来接我们了,我们得回家了。”
    “哦,是的,是这样的,你们得回家了。”莱克斯低落地重复着,“那你们回家吧。祝你们一路平安。”
    强纳森问兰斯,“这是谁?”
    兰斯回答,“他发现了我和克拉克,同他的爸爸送我和克拉克来这里的。”
    强纳森便对莱克斯心生好感,笑着对莱克斯道谢,爽朗阳光的笑容照耀的莱克斯不好意思地脸红起来。
    兰斯趴在强纳森的肩膀上和莱克斯告别,“再见,莱克斯,再见。”
    莱克斯站在原地,孤零零的,顶着他圆溜溜的小光头,像是遗世独立。过了一会儿,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慌急急地小跑过去,问强纳森,“我想和他们交朋友,我可以给他们写明信片吗?”
    强纳森扯了一张记账的纸,写下自家的地址,递给莱克斯,“当然可以。”
    兰斯补了一句,“我也会给你写明信片的。莱克斯。”
    克拉克跟着起哄,“我也会的!”接着问妈妈,“……明信片是什么啊?”
    兰斯忍不住笑了起来,凑过去捏了捏克拉克的小脸。
    莱克斯站在原地,礼貌又斯文,没有再追上来,只冲着他们挥手告别,他像是十分羡慕,却不上前,仿佛前方是一个雷池,他不敢越过。
    强纳森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莱克斯?光头小子?——宝贝儿,刚才那个男孩叫什么?全名。”
    “莱克斯·卢瑟。”
    玛莎则在一边问克拉克,“你们走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弄的这么脏兮兮的?”
    克拉克老老实实的回答,“莱克斯的爸爸把我们弄成这样的。”
    玛莎不高兴地说,“他怎么这样?”
    强纳森的眉头紧紧皱起,听到这个姓氏他就难以遏制的生起厌恶之心,“……居然是莱昂内尔·卢瑟的儿子?”
    兰斯怔忡,人们总是说父母的错不管孩子的事,但事实是,大家总会不由自主地把父母的罪过算成孩子的原罪。“怎么了吗?”
    强纳森吐了一口气,松开眉头,“好吧,也没什么……希望他不要寄一些镶金嵌银的明信片吧。”
    第二天。
    兰斯没有一大早被妈妈叫醒,他迷迷糊糊地醒过来,把半个身体压在自己身上的小猪挪开,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的钟,已经十点多了。
    他躺了一会儿,过了没多久,玛莎就走进了房间。
    兰斯问,“今天不用上学吗?”
    “不用。”玛莎说完,补充了一句,“以后都不用去上学了。”
    兰斯愣住,“啊?为什么?”
    玛莎笑的有些僵硬,“因为克拉克有点特别。”
    ☆、玉米田兄弟记事(五)
    这时候,克拉克这小东西也迷迷糊糊地起来了,他像是突然被吓醒的,好似一只小兔子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的胡萝卜没有了,震惊地问,“今天不去上学?”
    玛莎看他这样子更加心疼惭愧,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然后说,“以后都不用去上学了。”
    克拉克不可思议地睁圆了蓝眼睛,简直伤心欲绝,“那出门前的牛奶布丁以后就没有了?”
    兰斯:“……”
    玛莎笑起来,慈爱地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有的,只要克拉克想吃。”
    克拉克眨了眨眼睛,一副深明大义似的模样,“那好吧,那不去上学也没有什么的。”然后抱住哥哥,“兰斯呢?兰斯还去吗?”
    玛莎说,“你不去,兰斯当然也不去啊。妈妈把工作辞了,在家里陪你们。”
    克拉克松了一口气,高兴地叫了一声,拉着哥哥的手。
    兰斯看着玛莎温和的如海一般的眼睛,蓦地鼻子一酸,这个女人总是在自我牺牲和作出妥协。为了丈夫而牺牲前途光明的事业,为了孩子又不惜失去工作,却从来不抱怨一句。他仰着头问玛莎,“克拉克哪里特别呢?”
    玛莎在床上坐下,把他们抱起来,左右各一个,“你们对我来说都是世界上最特殊的孩子。但是克拉克又有点不同,他和别的孩子有点区别。你看,克拉克可以把一个大箱子举起来,其他的小朋友是做不到这一点的,如果在和其他小朋友玩的时候,克拉克也这么做了,就会伤害到别人。”
    克拉克很不好意思,红着脸说,“我上次是太生气了……”
    兰斯则为他辩解,“他不会随意那么做的……”
    玛莎看他们兄弟友爱的样子,心里腾起暖意,“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你们都是妈妈的好孩子。可妈妈也是担心克拉克啊,如果克拉克控制不住呢?不想让克拉克被人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克拉克以后也少和别的小朋友玩。”她想了想,又细心地对兰斯叮嘱,“不要把你弟弟能把大箱子举起来的事情告诉别人。”
    兰斯点头。
    兰斯突然想,托儿所不去倒是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去了整天也就是玩玩积木,吃吃喝喝。但是,肯特夫妇会让克拉克去小学吗?该不会因为克拉克的异能就不让他去上小学了吧?很多时候,有问题不是藏起来就好了的,有些事情是暗疮痼疾,如果捂着就可能让他化脓发恶,可若是当时就放在阳光下晒一晒,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
    想让克拉克更普通而不特殊,就更不应该让他远离人群,只有特殊的人才会与社会脱节,只有让克拉克融入普通人的社会,才能给他一个正常的健康的童年。因为他太特殊而不让他和普通人接触,才会导致他成为一个特殊的人。
    堵不如疏,治事之道,自古以来都是如此。
    “那以后呢?妈妈,如果克拉克能控制住他的能力了呢?他还能去上学吗?”兰斯问。
    玛莎皱起的眉头透露出为难的情绪,她其实也不知道,她总是在担忧,有些时候她甚至恨不得把克拉克藏起来,万一被别人发现他是个外星人,不必说以后再也见不到他,说不定还会……她的脑孩子忍不住浮现出一些可怕的画面,前几年她才和强纳森一起看了电影ET。
    兰斯继续说,“妈妈,你看,克拉克和别的孩子长得没有不同。他也是两只眼睛、两只耳朵、一个鼻子、一个嘴巴,只要他把特殊的能力藏好,谁也看不出来的。而且,我是哥哥啊,我可以帮他一起把能力藏好的。”
    玛莎看着兰斯的黑色的眼睛,清寒明亮的眼眸,像是夜空中的星星,静谧地发光,她忽然想到什么,“兰斯,你不害怕克拉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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