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三月底,广南国国主阮福溱(自封黄国公)去世,不知为什么,这位比他另一世还多活了个把月。他的长子,年仅十五岁的阮福淍继位为君,自号宗郡公。这位七代目上任第一件事情是把他老爹埋进山陵,接下来马上整军备战,年轻气盛的宗郡公要一雪会安之耻,向南进。灭掉占城,占据下柬埔寨(注一)是每一个阮家人的梦想,再说他也需要战功提高自己的声望,几个叔叔可都在年富力强的岁数。
    广南是征战之国,阮潢(第一代阮主)1558年南下就任安南国顺化总兵,1604年阮家和执政安南国的郑家(郑主,非安南国君,乃安南国世代曹操)正式分裂。百年来,阮家就靠着顺化、广南两府之地,北面抗住郑家发动的六次灭国之战,中间还穿插着打了一次北伐、三次南下对占城的灭国之战,拓地八百余里。
    有时候王浩想起这事儿,总觉得人家阮主正经配得上穿越者封号。战略方向、时间节奏把握的实在太好太好了。
    广南无秘密,这国只是越南中部沿着海岸线,东西窄窄几十里的一长条,再说阮家又是商业立国,国里商人势力很大。
    虽说琉球国在会安的商馆名义上封着呢,只有馆长老哥儿一个在馆里坐着禁闭,可是这几年到处发展的暗线钉子还在,会安那里又是商业中心,每天商船进进出出的,消息大抵能及时递出来。
    阮家这时机挑的很有意思,这国与别国不同,他家行政机构是营与府并行,所谓营是类似八旗那种兵民合一结构,将领们平时带着手下种田,一旦需要马上变身上战场,这也是国力不够时必然选择。
    他家这块地方六月初种稻子,种完稻子农民才能洗脚上岸准备打仗。广南雨季要到十月,大的军事行动怎么也要拖到十月才能开始。到时候顿兵金兰坚城之下,折腾几个月再说,看看会不会累死你们。
    等来年,三角洲上军事行动基本结束,路也造的差不多了,到时候一万多兵开过去,看打不死你。既然节奏能看清楚,王浩和许三多交流了一下,大家该干什么干什么,等着就是了。
    没想到年轻人就是冲动,心急的不行。六月初开始,金兰的信报船不停的往台北和西贡传信,一只只的广南国兵马开始往镇南府(今芽庄)汇集,广南国的斥候开始在金兰湾周围出没。当年为了安全,金兰堡建在金兰半岛中间偏北段,西边跨过两里的海湾才是大陆,这些年人口繁衍生息,再加上都护府不断从山区招揽岱依、赫耶、墨侬、土等山地部族,这条海岸线上居民已经连绵近三十里,安置着两万口归化人。
    六月十七号,眼见形式有些失控,金兰都护府主动出击,在半岛外伏击了广南约三百人的先头部队,了解到广南进军计划,人家这次要动员超过两万战兵围困金兰,不死不休。
    这些年金兰战力增加有限又紧挨强敌,都护府总共只控制着三个据点。金兰堡控制着后面的半岛和海湾对面的海岸线,这里人口最密集;南下一百四十里建了个保安厅(今越南绥丰),那周边有近万国人和归化人,有民兵;保安沿海岸线再往西南一百六十里是藩切,占城叛乱的时候那里被烧成白地,现在又聚拢了三四千归化人。
    从藩切再往西南五十里是长山山脉尽头,那里有五六十里宽的丘陵山地,翻过去就进入九龙江三角洲,一直往西到达西贡,两地间直线距离三百里,西贡正在修的沿海大路已经向东建了四十几里。
    金兰堡后面半岛上能存四五万人,但是把海岸上所有归化人都接收进去,朱标不敢干。半岛很大,凭着金兰湾里现有的三条纵帆船,不能保证敌人不从半岛后登陆,到时候万一归化人在半岛上叛乱,那要两面受敌。
    最后他选了个折中方案,把一万国人和各族贵人收拢到半岛上,另外他派了一哨战兵、五百民兵再加西贡派来的那个龙骑兵哨,收拢民众缓慢往南撤退。
    “金兰堡到藩切,沿途村庄全部烧成白地,粮食必须带走,带不走的全部烧毁。”
    藩切不会撤,那里本就有一个哨战兵弹压,护路的战兵哨会在那里归队,骑兵哨和民兵护送民众继续往南撤退。
    两万多,真不少啊,你们就在堡下面吃炮子吧。“来五万也没用,金兰团驻扎这里好几年,太知道这要塞的厉害。朱标待在在这儿光有苦劳,现在要打仗有些兴奋“第十营向前推进十五里,遮蔽广南斥候,遇到大股敌人立刻回堡。”
    没几天,信使把消息送到西贡大营。许三多觉得处理的不错。“命令东战斗群前出一个补充营接应。”他看看地图继续补充“在这个叫春碌的地方修个营寨,就扎在那里协助金兰民人退下来。骑兵一营、陆战一营收拢大营。准备随时接应。”
    按现有的道路,大部队走陆路去接应实在太费劲,金兰有危险还是要船队运过去,许大人命令筑路队加速往前修,年前必须要修到藩切,打通和金兰都护府路上交通。
    “每个船团只留一条巡航船护航,各战队尽快回收船只,凑够了你们就出发,他们来打咱们堡子,咱们就去打他们港口。”
    又过一两天,消息同样传到台北,王浩也颇有些跃跃欲试。都往后撤民了,这仗要开始了啊。可惜运力不够,今年包了各家商社五十条大船,这会儿都在路上跑着呢,想额外增兵就要等船。
    “把仙台两百多刀手优先送到金兰堡。萨摩来的八百人让他们分两个营,一个营留在台北大营,参军司派个军官过去指挥,跟着第一个船队运西贡,另一个营移驻安平大营。”
    六月底,王浩任命林文豪为都督府假同知,暂代台北大都督府事。自己带着参军司本部移驻安平大营。越南中部狭长,东边全是海,西边全是长山山脉,广南人敢摆这么长的一字长蛇阵,那就等着死吧,看着你怎么露出破绽。
    转眼进入七月,一条信报船送来喜报“广南人已经群集金兰半岛,不下两万五千人,联营八里。”
    广南总大将礼成候阮有镜,副将阮福正(宗室,阮主阮福淍四叔),七月一日,招讨大将军的帅旗立在金兰堡六里外的荒山上。
    当日起,广南各营开始对主堡、小堡进行试探性攻击。金兰守军只用9斤(12磅)以下火炮和火枪轻松守住防线,广南各营连续出击两日,伤亡五六百人。自认已经看穿琉军虚实的阮有镜让全军修整了两天,七月五日,广南军组织六十头战象,大小火炮五十多门,聚集战兵和数千民夫,对金兰堡发起全面进攻。
    金兰堡是子母堡,大小火炮96门,其中光24斤重炮就多达28门。守备营集中几十门18斤以上重炮,对敌人炮兵阵地进行集火射击。半小时内打掉阮军火炮超过三十门,阮军炮兵死伤殆尽。随后琉军大炮按照射程从三里外依次炮击,这堡子金兰团驻扎好几年了,每门炮射界、射程早就摸得门清,城堡前每段距离都提前设好地标,炮击做到全视野覆盖。
    一上午的时间,金兰堡外血流成河,到处都是阮军残肢断臂。中午两边都停战躲太阳,到下午四点多,阮军又发动了一次全军突击,这次他们把六个营头放在大堡外打详攻,集中了三个完整步营专打小堡,同时组织二十几条小船围着半岛海岸线打转,试图派兵从半岛后侧击。
    半岛上有金兰团斥候哨警戒,他们有八十骑兵,这八十骑组成骑阵,一直呆在半岛制高点上,环半岛各哨卡民兵对着船队放枪,敌人没有敢登陆。
    金兰小堡只有两百四十人驻守,堡子小攻击面也小,大堡和小堡一起交叉放炮,在小堡前形成火力带,掷弹兵从堡内不停扔出手雷。这一仗直打到天黑阮军退兵,小堡下积尸四五尺。朱标从两堡之间的护墙小门放出刀手斩杀阮军伤员,还挑了几十个暂时死不了的绑回城堡,打算留到第二天祭旗。
    消息就到这里,使者是大战当晚出发的,他告诉王浩金兰团认为阮军至少损失35004000人,他们最多再组织一次这样的进攻就要撤退了。
    “实在太恐怖了,卑职出发的时候,战兵们都没法吃饭,好多人一边喝水一边吐。”
    打这么凶干什么,把阮军吓走就不好了,等使者下去,王浩马上下令“通知基隆,巡航船下水仪式我不参加了,让台北号,桃源号提前准备弹药给养,下水直接到安平港。通知全台各港,在港千石以上船全部征召到安平,让厦门商馆重金招船,招到船只马上集中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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