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迎亚心有不甘,她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考虑不周。一开始她便觉得在这种天气状况下,肯定不会留下任何有用的痕迹,所以才决定把尸体带回警队,然后再由廖琪检验。
    并且她也觉得,在大雨之下,廖琪并不能很好的完成尸检。
    至于谭迎亚的猜测,廖琪只是嘴上说不敢苟同,心里却把她的想法当成了一种可能性的判定。
    如果真的像谭迎亚所说,那么故意制造成意外死亡的原因是什么?
    法医科,有两位警员在守着,见谭迎亚带着廖琪进来,敬了礼,然后说:“谭组长,都准备好了。”
    谭迎亚歪头看向廖琪,问道:“解剖,没问题吧?”
    廖琪一直以来都只是在现场进行检验,解剖都是由老邢来做,并且听老邢说,廖琪所掌握的多是古法医的知识理论,所以才会有此一问。
    “死者身份调查清楚了么?”廖琪眉头微皱,他说,“还不确定死因,现在就要决定解剖是不是不太合适?”
    谭迎亚有些为难,咬着唇,艰难的说道:“如果错过了最佳时间,很可能会酿成想象不到的后果。我相信死者家属也一定能理解的。你只要说,你解剖有没有问题?”
    廖琪神色平静,看着谭迎亚说道:“你确定?”
    谭迎亚看似犹豫,实则坚定。她用力点了点头说:“我相信这里面绝对有问题,而且我也相信,你也一定是我这么想的。”
    “你想多了。”廖琪无奈的苦笑,他说,“出于本心,我根本不想出现在这两场‘意外’当中来。”
    “为什么?”谭迎亚意外于廖琪的回答。
    然而,廖琪只是苦笑着摇摇头,没多说什么。走到尸体近前,看着这个本来拥有姣好面容,现在却已经肿胀变形的女生,廖琪微微弯腰,轻声说了句:“得罪了。”之后让谭迎亚负责记录,他则站在尸体头顶前的位置。
    戴手套时,廖琪边观察着尸身边说:“记,死者身着红色长袖袍,长发披散,顶心、卤门、发际、前额均无异常。双目圆瞪,无损,口微张,口鼻内的有水沫。双手张开,手脚指甲内无泥沙。”
    廖琪将尸体身上的衣物微微掀开,边走边说:“腿、手臂外侧有摩擦形伤痕。”
    之后又在肚皮上拍了拍,说道:“肚胀,看来是喝了不少水。”
    “哦,后面那句不用记。”廖琪提醒道,而后才跟谭迎亚说:“从尸体表面反应来看,全身尸僵还没有完全形成,尸斑多集中在下部,按压已经褪色,初步推断,死亡时间应该在十个小时左右。”
    谭迎亚一一记下,抬起头问廖琪:“死亡原因呢?”
    “溺水。”廖琪说,停顿片刻又补充了一句:“不管是被人推下去还是自己跳的,致死原因是溺水。”
    “来,跟我把尸体翻一下。”廖琪双手托着肩膀,跟谭迎亚合力将尸体翻转,放平之后继续检验:“记,背微红,有长条状抓痕。”
    说着手指蜷曲,在背部的抓痕上比对了下,而后接着说道:“造成这抓痕的应该是女性。”
    “还有呢?”谭迎亚记录完成后抬头看向廖琪。
    只见廖琪左臂环抱在胸前,右臂的手肘撑在左腕处,右手成拳拖住下巴,认真思索着什么。谭迎亚又喊了他几声,都没有反应。
    “不对啊……”廖琪喃喃。谭迎亚停下要去拍打他的动作,一脸疑惑的看着廖琪。只听廖琪说:“背部的痕迹应该是从高处坠落后拍击水面造成的,如果是自己背仰下去的,这一下很容易造成昏厥,那么就不会有这么严重的腹胀。即便没有当时昏厥,在极度缺氧的情况下,也很容易造成休克。腹内的水……”
    说到这廖琪了下来,而他接下来的一句话,让谭迎亚极其心惊。廖琪说:“而且,很有可能还有第二或者第三个落水者你们没有发现。”
    谭迎亚的面色前所未有的凝重,她当然明白廖琪的意思,也知道是如何推测来的。她木然的问廖琪:“确定么?”
    “确定不了。”廖琪长出一口气,拿起一把解剖刀,转身时无意间瞥见谭迎亚手臂上殷红的伤口,不禁蹙眉问道:“胳膊怎么受伤了?”
    “哦……在现场搬尸体时不小心弄破的。”谭迎亚不太在意,用手将伤口挡了挡,转移话题问道:“一定会昏厥么?”
    廖琪摇头:“只是概率比较大。但是以正常人的思维模式,思考方向会更偏向于昏厥这条线。”
    “我这就安排人,等雨小点就出去找找。”谭迎亚急不可耐,说着就要往外走。
    “等下。”廖琪赶紧出声拦下谭迎亚,他说:“等雨停了,城市的内涝消失后再去吧。这种天气,能见度太低,搜索难度太大。而且,容易出现危险。”
    “可是……”谭迎亚想争辩,却被廖琪挥手拦了下来。
    廖琪说:“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正义和责任不是这样体现的,没有任何证据表明确实有第二或者第三个人存在,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只为了那么一个可能,你当警察的命就不是命么。”
    谭迎亚有些急了:“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
    廖琪安慰:“行了,先把手上的事忙完再说吧。就算要出去搜查,也得等赵队回来再做决定。”
    谭迎亚动了动嘴唇,最终没再说什么。
    廖琪定了定神,拿起解剖刀将尸体剖开,动作利落干净。他将内脏取出一一辨别:心脏正常,胃正常,肺部通过现状查看应该带有炎症,肝脾肿大……
    谭迎亚看到廖琪的表情变化,轻声问:“怎么了?”
    廖琪也说不出为什么,只是觉得奇怪。然而根本找不出奇怪的根源,又想了想,还是无果,才说:“没事。”
    解剖的时间并不长,廖琪站直身子,对谭迎亚说:“肺和肝脾做一下病理检验吧,需要确定病变原因。”
    说着话,视线落在谭迎亚的伤口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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