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猜想让嬴抱月顿时心跳加速,这时湖面上响起一声轻嗤声,她一个激灵看向湖面。
    嘀嗒,嘀嗒。
    一直完美避开乌禅胥攻击的姬墨,肩上的红衣被划开一道口子,有鲜血落入冰湖之中。
    嬴抱月怔怔看着这一幕。
    姬墨他,受伤了?
    姬墨的战斗方式,素来是世家公子式的战斗方式,在对战过程中永远追求完美,每一剑都要出的恰到好处,宁肯延长对战时间,也不会让自己受到一丝伤害,沾上一丝灰尘。
    嬴抱月已经不知多少年没有看见过姬墨受伤,一时间目光有些恍惚。
    手臂被刺,姬墨脸上还是那般的古井无波,只是挥剑速度肉眼可见地下降。
    冰湖之上腾起阵阵雾气,都是被姬墨的剑火所蒸发的水汽。
    他的真元损耗应该也十分剧烈。
    “这样下去不行,”慕容音深吸一口气,看到自己痛恨多年的人受伤,她心情却无比复杂,“这么下去,姬墨是真的要败了。”
    随着乌禅胥战斗动作越来越敏捷,慕容音发现他原本双眼正在渐渐恢复神采,如果她没有猜错,云中君应该放松了一部分对乌禅胥身体的掌控。
    再加上云中君自己御风的控制能力,姬墨现在等于是在和两个人对战。
    一个等阶二的神子和一个等阶三的天阶。
    再加上周围环境和阵法的限制,战况已经越来越对姬墨不利。
    现在只靠姬墨一个人,根本无法取胜。
    嬴抱月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但白虎神被应龙神缠住,山鬼本人又没有战斗能力,她更是无法干预这般登等级的战斗,该怎么办?
    这时不远处响起剑刃摩擦的声音,嬴抱月闻声望去,发现之前只是维持着自保状态的李稷艰难地站起,正拖着巨阙剑向冰湖走去。
    “昭华君他……”
    看着这一幕,慕容音眼中微微动容。
    李稷,这是准备去帮姬墨?
    此时神子之间对阵的威压已经降低,可天阶想要与之对抗却还是相当艰苦。乌禅胥全身被控制应该感觉不到疼痛,但李稷却是靠着自己的意志在向冰湖前进。
    是个好男人啊。
    慕容音深吸一口气,咬牙抬起一只手。
    一阵风从她指尖吹出,飞向李稷的头顶,将他团团围住。
    身上的压力一轻,李稷一怔,握着剑回头,正好撞入慕容音正殷切注视着他的视线。
    他向她点头道谢,随后快步向冰湖边冲去。
    “嗯?”
    察觉到靠近的气息,无数剑光包裹之中,乌禅胥手臂上的那颗眼珠向湖边转了一下。
    李稷的身影倒映在眼珠的瞳仁中,褐色眼睛微微眯起。
    “真就一直是个麻烦。”
    听见眼珠的声音,姬墨的目光微微闪动,手腕翻转,一剑斩向乌禅胥的手臂!
    “哎哟,真险。”
    他的剑刃再次被风刃所挡,乌禅胥身躯扭转,险之又险地避过寒光闪闪的剑锋,唏嘘一声。这时李稷已经奔至湖边,无数水花从巨阙剑的剑尖汇聚而起,如一条龙一般向乌禅胥冲去。
    “真要命。”
    乌禅胥一边感叹着腰身一边弯折成一道人几乎达不到的角度,勉强避过身后冲来的水龙,结果面前姬墨的剑又到了,他只能立即再次扭转身体,越王剑贴着他的脸皮划过,溅起不少黑泥。
    沾到越王剑的黑泥迅速被烧成灰烬。
    连续的几击让乌禅胥的动作有些狼狈,身后再次传来水浪的声音,
    “啧。”
    乌禅胥咋舌,褐色眼珠瞥向岸边,瞳仁中闪过一道暗光。
    “既然你这么不怕死,就让你的老朋友陪你玩玩吧。”
    李稷紧盯着湖面上的乌禅胥,正要挥出第二剑,一道阴风却忽然从他身侧袭来。
    他猛地一个侧身,举剑相挡,砰的一声,无数黑泥在他眼前溅开。
    “阿稷!”
    嬴抱月望着出现在湖边的那个人,整个人如同置身冰窖,“为什么你会……”
    “你……”
    李稷举着巨阙剑,愕然看着面前半张脸都被黑泥所侵蚀的人。
    “淳于夜?”
    眼前之人姿态怪异,面容扭曲,但唯有从黑泥中露出的那双碧瞳,让人依旧那么熟悉。
    看见湖边死死架住李稷的剑那个的,慕容音也震惊不已,“等等,这人是从哪跑来的?不对,他还能动吗?”
    虽然出现得让人猝不及防,但此时站在李稷面前的人的确是淳于夜。
    刚刚也正是他从侧面偷袭了李稷。
    嬴抱月怔怔看着湖边。
    可眼前的淳于夜,除了那双眼睛,已经几乎让人辨认不出。
    他身上的骨头几乎都以奇怪的角度翻折着,后背有个满是淤泥的大洞,整个人披头散发,半边脸上源源不断地流下黑泥。
    整个人已经没有了人样,原本俊美的脸庞此时看上去更是可怖不已。
    然而淳于夜手中却牢牢握着一柄短枪,架住了李稷手中的巨阙剑。
    看见那柄短枪,嬴抱月瞳孔微微收缩。
    那正是淳于夜在中阶大典最后一天使用过的兵器,应该是他的秘密武器。
    即便面目全非,但他身上却依旧残留着战斗的本能。
    “这孩子的手脚都断了,怎么还能拦住昭华君?”
    慕容音愕然盯着远处半边身体都被黑泥占据的少年,淳于夜浑身是血,两只脚掌都翘起翻向身后,他几乎是只靠腿骨杵在地面上,但不管李稷怎么劈砍腾挪,淳于夜却稳稳地扎根在地面上,身体变幻出各种刁钻的角度,手执短枪和李稷缠斗了起来。
    “这才对嘛。”
    这时湖面上响起那颗眼珠的笑声。
    “只要没死,你就要充分发挥你的作用。”
    “充分?”
    嬴抱月重复着这句话,缓缓攥紧了拳头。
    淳于夜作恶多端并不值得同情,但这颗长在乌禅胥身上的眼珠,却明显要将淳于夜利用到连渣滓都不剩。
    这是一种真正的恶,如淳于夜身上那摊淤泥一般深不见底。
    一瞬间,无数记忆在嬴抱月脑海中翻滚而过。
    她看见了那个装在袋子里的孩子,看见了稚云公主的眼泪,看见了那个抱着剑坐在草原深处的少年。
    外面的风声和威压让她胸口憋闷喘不过气,但嬴抱月咬了咬牙,腿骨不断哆嗦着,一点点站起。
    “抱月?”
    慕容音一惊,“你要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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