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万一发现了,我要没命的……”把云姝紧紧抱着自己,害怕极了。
    她太知道杨氏的手段了。
    “这么大的把柄在我手里握着,你以为她敢对你如何?
    她要是真发现了,你就直说东西在我手里,她敢动你一根汗毛,我有数不清的法子让她痛不欲生,到时候,对茹玉也不好。”她知道杨氏最在乎的是什么。
    捏着毒蛇的七寸,就不怕它再嚣张。
    “好,好。”把云姝用力的深吸了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我家里还有些事,我得过去看看,四姐姐你在这里等着。”云娇叮嘱她:“等你婆母醒了,你告诉她,她的赔罪很有诚意,我接受了。
    她说的价格我也已经定下来了,就按照朝廷所订的价格,比趸货价高两成出售,大家都一样。”
    “你答应了?”把云姝有些惊奇。
    她也知道茶馆价格的这些事情,不过她觉得以云娇的性子,应当不会让步,没想到她竟这么干脆的就答应了。
    “对啊,对大家都有好处的事情,为什么不答应?”云娇笑了笑:“我先走了,有什么事派人来找我。”
    “好。”把云姝将她送到了门口。
    ……
    把云闱迎娶平妻的日子,很快便到了。
    原本都说,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么大的事,外头那么多双眼睛那么多张嘴,许家没理由什么也不知道。
    可惜,姓许的这一户人家,平日做事太绝,早已将周围的街坊邻居得罪的一干二净,以至于事到临头,竟还就真的无所察觉。
    晌午,云娇吩咐:“蒹葭,找一匹上好的布匹,要颜色艳丽一些,起眼一些的,把那两双鞋包了。”
    她说的,是前些日子让乔巳去定做两双无比华丽的木屐。
    蒹葭捧着那两双鞋,啧啧感叹:“少夫人,这两双鞋子虽然挺值钱的,但这也太花里胡哨了吧?简直像是几只花公鸡似的。”
    云娇瞧了一眼那两双鞋,抿唇笑了笑,许惠兰一家不就喜欢这种吗?不做的花哨一点,她会穿吗?
    “布匹拿来了。”木槿挑了一块颜色艳丽的布匹:“少夫人看能用吗?”
    “就这个吧。”云娇扫了一眼,点了头。
    木槿上前,手脚麻利的将两双鞋子包了进去。
    两刻钟之后,云娇带着蒹葭同落葵,到了医馆门口。
    “大夫,我是来结我八嫂的诊金的。”云娇进了医馆。
    安大夫抬头瞧见是她,柔婉的一笑:“秦少夫人之前给的五两诊金尚未用完,无需再付。”
    “这么经用?”云娇一笑:“安大夫可得给我家八嫂用最好的药,不必给我省银子。”
    “自然都是挑的最好的,只是令嫂身康体健,孩子在腹中也平安,要用的药实在不多,只不过是住宿在这里……”安大夫今朝不忙,便与她攀谈起来。
    医馆的后门处,一个婆子张望了两眼,见云娇来了,正在与安大夫说话,忙一把抄起旁边的水壶,开始给院子里的花花草草浇水。
    浇着浇着,似乎浇的有些多了,院子里的泥地上便到处都湿漉漉的了。
    “死老婆子,你做什么,谁让你把院子里浇这么多水的?万一我女儿从这里走过去摔出个好歹来,你赔得起吗你?”许母开门就瞧见院子里的场景,不由破口大骂。
    这些花花草草也是她纠缠着云娇她二姐姐把云妡买来的,美名其曰有了身子的人,要多看些好看的花儿草儿的,以后孩子的样貌才会端正。
    把云妡不是她的对手,也被她纠缠的烦了,加上这些花花草草也值不了多少银子,干脆就买给她了。
    倒是苦了这院子里的婆子,每日还要帮她伺候花草,她不仅不感恩,还把人家当下人一样吆来喝去。
    安大夫医馆里这些人早就对许惠兰母女厌恶透顶。
    “诶?你这个人,这是水桶破了,我又不是故意的,我好心帮你伺候花草,你没一句好话倒来骂我。”这老婆子也不是好惹的,当即将手中的水桶扔在了地上。
    “你一个下人,你不做这些你想做什么?”许母两手叉着腰。
    “我只是个伙计,是个帮忙的,怎么就成下人了?”那婆子直着脖子叫骂道:“难怪你家女儿的小姑子情愿把钱给我们医馆,也不给你这样的人,这要是我,我也不给你。”
    “我们家的事,关你什么事,要你来只是划脚的!”许母就要冲上去同她理论。
    便听那婆子又冷嘲热讽地道:“我看见了,你家女儿那小姑子又来交银子了,那白花花的银子啊,那么大一块,都给了咱们安大夫,没你的份喽!”
    她说着幸灾乐祸的拍起巴掌来。
    “什么?”许母一听,顿时没了吵架的心思,回身对着屋里的许惠兰道:“那个死丫头来了,我得到前头找她去。”
    这些日子,她倒是想方设法的想要去讹云娇,可惜根本近不了云娇地身,无论是秦家的大门还是清悦茶坊,都有人拦着不放她进去。
    她早就想找云娇了。
    许惠兰不放心的起身看着她急匆匆的背影。
    “哟,这么多日子,你可算现身了。”许母一见云娇,便阴阳怪气的。
    云娇扫了她一眼,朝着安大夫道:“若是没有旁的事,那我就先走了,今朝还要赶着去吃个喜酒,回头给安大夫带喜糖。”
    “好。”安大夫微笑颔首。
    云娇转身便要走。
    “你给我站住!”许母冲了上去:“我跟你说话呢,你聋啊?”
    “你有事?”云娇侧目看着她。
    “我怎么没有事?你把我女儿就丢在这里,不闻不问的,你还有脸问我有没有事?”许母勃然大怒。
    “我想你或许忘了,若是没有我给的银子,你们母女早就被赶出去了。”云娇说完不再看她:“我们走。”
    “你敢!”许母上前去拉她,却叫蒹葭拦住了。
    她故意将包着鞋子的包裹抱在面前,许母果然瞧见了。
    她眼睛瞬间变亮了,一把抱住那个包裹:“你这个罪魁祸首对我女儿不闻不问的,把东西给我留下来。”
    她打眼一看便知,这连包在外面的布都这么鲜艳华丽,里面肯定包的是好东西。
    “你做什么?”蒹葭跟她撕扯起来:“这是我家少夫人才买的东西,你还给我。”
    “还给你?想得美!”许母猛地一用劲,一把推开蒹葭。
    蒹葭被她推的一个踉跄,还好云娇扶了她一把,要不就摔在地上了。
    落葵冲上去抢,劈头盖脸挨了许母一巴掌,还被她好一顿掐。
    甩开云娇主仆三人,她便抱着那包裹从后门进了院子,一头扎进了许惠兰所在的房中。
    “你们三位没事吧?”安大夫方才便起了身,这个时候才有机会上前询问。
    “你们怎么样?”云娇也问蒹葭二人。
    两人皆回:“不碍事。”
    “落葵的脸有些肿了,烦请安大夫让人煮两个鸡蛋来。”云娇朝着后门看了看,这事情还没完呢,她得亲眼看着才能安心。
    安大夫立刻吩咐下去了。
    许母抱着包裹急匆匆的进了门。
    “娘,你拿的什么?”许惠兰不由跟上来问。
    “不知道,肯定是好东西,抢的那个死丫头手上的,快来看看。”许惠兰走到桌边。
    她伸手把桌上的东西推到一旁,把包裹放下,三下五除二的就打开了包裹。
    “鞋子,这么艳丽,这么好看!”许母赶忙拿起一只鞋,捧在手上激动不已。
    “是好看,真的挺好看的。”许惠兰也捧起了一只,极为喜欢。
    “这是……这是珍珠啊,这里是金镶玉啊,这一颗珠子是鎏金的,还有点翠……”许母抱着那只鞋子,简直快活极了,觉得是鞋子比亲生的孩子还要亲:“这两双鞋,得值不少银子啊,发财了,发财了,你弟弟娶媳妇有着落了……”
    此刻,她无比庆幸今朝冲出去,要不然这么好的东西怎么能到手?
    “我试试。”许惠兰也迫不及待,坐下来把一双鞋就往脚上套:“诶?正好,娘你看,这鞋子我穿着正合适。”
    她站起来走了两圈。
    许母一见,顿时把剩下的一双鞋紧紧的抱在怀里,眼珠子转了转,开始盘算起来。
    “娘,你把那双也给我试试。”许惠兰倒没多想,朝她伸出手。
    “惠兰,你先坐下。”许母往后退了退,开了口。
    “怎么了娘?”许惠兰不解。
    “是这样,你都嫁进了把家,现在肚子里又有了孩子,要不把这两双鞋都给我吧?”许母同她商议。
    “娘,你要这两双鞋做什么?”许惠兰顿时瞪圆了眼睛:“你的脚比我的脚大,你要回去又穿不了。”
    “穿什么穿,我哪有那福气?”许母道:“我是要拿去当了,好攒下些银子来给你弟娶媳妇,你想哪去了。
    从小你弟对你也不薄,应该不会连这点都舍不得吧?”
    “我想留下一双来穿,这个挺好看的,我还没见过这么漂亮的鞋子呢,娘可不可以……”许惠兰一听,顿时有些不舍的低头看着脚上的鞋。
    她平时最是听娘的话,但是这两双鞋子她实在是太喜欢了,穿着又舒服。
    她真的很想留下一双来穿。
    “那你就留一双吧,我拿一双,不够给你弟娶媳妇,咱们后面再凑,我这就拿回去让你爹和你祖父祖母一起去当。”许母生怕夜长梦多,又怕人少了,叫人家当铺给骗了。
    她其实很想把两双都拿走,但是想起来以后日子还长呢,还要指望着从女儿这里继续捞好处,也该给她留一双。
    于是,她咬着牙割肉一样,给女儿流了一双鞋,抱着怀里的那双鞋子,急匆匆的便走了。
    走出去正瞧见云娇三人还在那里,正在帮落葵处理脸上的红肿,她冷哼了一声,一路小跑着去了。
    云娇看着她出了门,扭头朝着医馆的后门看了过去,就瞧见浇花的那个老婆子从门框处探出了半个脑袋。
    四目相对之间,云娇微微点了点头。
    老婆子会意,转过身,又进了院子里。
    屋子里。
    许惠兰得了这双既华贵又艳丽的鞋子,简直爱不释手,穿在脚上看一阵子,又脱下来拿在手上看看,又穿在脚上走几步,欢喜之情溢于言表。
    就在此时,她忽然听到外头廊下这医馆的几个婆子聚在一起说话的声音。
    这是常事了,起先,她并没有在意。
    但后来听着听着,她似乎听到她们在说什么“把家……先进门的靠不住”、“再娶一个也好”、“就是老八”……
    她隐隐约约听出来,这是在说把云闱。
    她顿时顾不上再看鞋子,皱着眉头走到门边,外面的议论声清晰的传到她的耳中。
    浇花的老婆子透过门上半透明的窗纸,瞧见了许惠兰侧耳倾听的身影,朝着另外一个婆子使了个眼色。
    “你说的这都是真的?我不信,这一位孩子在肚子里还是个男孩,把家怎么可能再给那个老八另外再娶个平妻?”
    “你莫不是听错了?这一对母女要是闹起来,把家哪里经得住啊?”
    “听错什么听错,外头谁不知道,也就瞒着这个许家,还有咱们几个躲在这里天天不出门,到现在才知道。
    听说今朝的日子好的很,把云闱那个平妻就是今朝进门,那花轿一早就出门了,这会儿啊,恐怕都在拜堂了。”浇花老婆子绘声绘色的说。
    “那……”
    “砰!”
    其余几个婆子还准备再问,就听到边上的门被人猛地打开了,许惠兰从屋子里面冲了出来。
    “诶?她听见了!”
    一个老婆子后知后觉地喊了一句,浇花的老婆子没有说话,紧盯着怒气冲天的许惠兰。
    许惠兰脚上穿的正是那双华贵又艳丽的木屐,她听闻把云闱竟然背着她娶了平妻,眼下还正在拜堂,顿时怒火中烧,看她不回去打杀了那个贱人!
    可惜,泥地踩实了之后,淋上水本就滑,她脚上那双木屐是个木头底,也是极容易滑倒的,再加上她急火攻心,几乎失去理智。
    不出所料的,她尖叫了一声,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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