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观院。
    连燕茹正预备着针线扁子里头要装的物件儿,毛衫褂子都已然预备妥了,便是照着风俗,选些个寓意好的东西放进去,等孩儿“洗三”的时候,便送过去。
    把言欢缓步踱了进来。
    “老爷来了。”连燕茹瞧见他,便露出一脸笑来,指着那原扁子道:“你来瞧瞧,我这里头可还缺甚的?”
    把言欢瞧了一眼道:“这柏枝、万年青等那头来报喜的时候采新鲜的便是了,你这样早便预备了,还不晓得要等几日呢,蔫了可就不好看了,也不好活。”
    柏枝、万年青寓意百子万年青,在大渊朝婚丧生子都能用的上,万年青送过去之后,是要栽种起来的。
    若是种不活,那兆头可就不打好了。
    “我晓得。”连燕茹笑着道:“我不过是放进去瞧瞧,这东西又不值钱,到时候再换新鲜的进来。
    还有竹子呢,也到时候砍一根。”
    竹子寓意节节高。
    这是她头一回做外祖母呢,想想便情不自禁的欢喜,忍不住先要瞧一瞧东西预备齐全了,是何等模样。
    把言欢点了点头:“也可,旁的我也不大懂,我望着都差不多,你自个儿瞧着办吧。”
    连燕茹含笑点头。
    把言欢顿了顿,微微皱了皱眉头:“你只预备了一个?妙儿也踏月了,你不曾一道预备吗?”
    “你说妙儿的。”连燕茹放下了手中的红棉布,抬手倒了杯茶递了过去,颇为温婉的道:“我也打算一道预备来着,但想着,她总归是安妹妹亲生的,孩儿都要落地了,不好不问她,便叫人去安然院问了安妹妹。”
    把言欢吹了吹茶末,吃了一口茶,抬起头来望着她:“嗯?”
    “安妹妹便求我说她想自个儿预备。”连燕茹面上笑吟吟的:“我也问了她关在里头如何预备,她说也不得几样东西,叫婢子出去买了,我便不曾强求。
    不管如何那是她对妙儿的心意,老爷觉得呢?该不该成全她?”
    “既然她执意如此,那便由她吧。”把言欢放下茶杯:“难为你了,还特意去问一问她,当初她将你伤成那样,你都不曾记仇。”
    “总归是一家人,能有多大的仇。”连燕茹宽厚的笑了笑:“我如今身子也好了,老爷若是消了气,趁着妙儿生养,也该将安妹妹的禁足解了。”
    她若是不劝,待把云妙生下孩儿,还是会求把言欢的,不过是早几日晚几日的事,倒不如做个顺水人情。
    “燕茹,我不曾瞧错你,你果真是个顾全大局的,不愧是大户人家教出来的。”把言欢夸赞道。
    其实他心里头也正有这个意思,只要两个女儿都能平安诞下孩儿,安姨娘也就不必要再关着了。
    再说,当初那番事情他心里头也不是没数,只不过不想戳穿罢了,安姨娘禁足了这些个月,这事儿也好到此为止了。
    “老爷夸的我都不好意思了,我是当家主母,哪能不得半丝容人之量。”连燕茹望着他:“老爷今朝不忙吗?”
    “忙的,我前头还有许多事物不曾处置。”把言欢一提衣摆坐了下来。
    “我就说呢,大军归京便在眼下,老爷在朝中怎会不忙。”连燕茹笑了笑问他:“那老爷还不去忙,是寻我有事?”
    “大军归京交给礼部照规矩去办便是了,倒也不用我操心,我那处还有一堆公文呢。”把言欢摇了摇头:“我来是有样事情要问你。”
    “甚的事?老爷你说。”连燕茹专注的瞧着他。
    “这事儿我想了好几日,也不晓得是真是假,思来想去的还是要来问一问你。”把言欢抬眼望着她。
    “甚的事老爷直说便是了,哪还用想着许久,又不是外头的人。”连燕茹眼带笑意的道。
    “那我便说了。”把言欢顿了顿:“我听闻,梁元俨如今不欢喜老九了。”
    “不欢喜老九了?”连燕茹一愣:“老爷听哪个说的?可是梁元俨自个儿说的?”
    把言欢摇了摇头:“听说是如今又瞧上连连了。”
    “连连?”连燕茹吃了一惊:“老爷这话是听哪个说的?这是没影子的事,我听连连话里话外的说起来,对梁元俨很是厌恶。”
    “小女儿家的心思怎会直说?你又岂知她说的不是反话?”把言欢倒是不曾尽信。
    “老爷。”连燕茹便有些变了脸色:“这梁元俨到底是何意?当初险些坏了唤唤的名声,后来又一直纠缠着娇儿,怎的如今又盯上咱家连连了?
    老爷可不能由着他,家里头拢共就这么些姑娘,可不要叫他都糟蹋了。”
    “你这话说的,甚的叫糟蹋了,不过口头说说罢了,他也不曾做甚的出格的事,你别说的这样难听。”把言欢有些不悦:“再如何,他到底是王府里头生的,落地几个月便封了国公,能养成如今这般的好性子,已然是极为难得了。
    便是朝三暮四见异思迁,也属寻常,你不瞧瞧旁的那些个皇亲贵胃是何等的荒唐,哪个不是妻妾无数?”
    “那依着老爷的意思是?”连燕茹心中泛出些凉意。
    把言欢沉吟着不曾说话。
    连燕茹心中有些焦急,又劝道:“老爷,你可不能由着梁元俨。
    连连那样的性子,她不能给人做妾的!”
    她一世养了三个姑娘,二姑娘把云妡是最大的,也是她最用心教导的,如今也算是让她最放心的。
    四姑娘把云姝,是中间的一个,当初不曾生把云姌的时候,她也是着实疼爱了一阵子。
    但自六姑娘把云姌出生之后,她便有些顾及不上了,把云姝是跟着嬷嬷同婢女们长大的,也就养成了她如今这般任性又刁蛮的性子。
    她对把云姝也不是不疼爱,但也不晓得是为何,总不得对另外两个女儿那样上心。
    如今最大的姑娘出了门,等平安诞下个男儿,她便可彻底的放心了,她这一门的心思,大多数都落在了最小的把云姌身上。
    她疼把云姌,自幼是含在口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冻了,半丝也不拘着她,这也是把云姌为何性子随意自在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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