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娇不忍心瞧她这般神色:“都是自家人,大姨母有甚的事说便是了。”
    钱芳如又顿了顿才道:“你也晓得大姨母家里头穷,你三哥哥眼看着一天比一天年纪大,到如今也说不上个婆娘,我这心里头燥的很。”
    “嗯。”云娇点了点头,也不曾插话,只想听她接下来所言。
    “你大哥哥同二哥哥那时候也都费了老大的劲儿,好容易添了这两个新妇。
    可到了老三这,也不晓得是不是姻缘线不曾通,我前前后后拜托了四五个媒人,瞧的姑娘没得二十个也有十八个了,可一个都不成。”钱芳如说着便唉声叹气起来。
    吴秀茵暗暗斜了她一眼,有些嫌弃的道:“娘,云娇妹妹也不是小气的人,你有话直说就是了,拐弯抹角的兜这么多圈子干甚的?”
    “我这不是开不了口吗?”钱芳如抬起一只手挡着额头,有些羞愧。
    “这有什么不好开口的?你不说我来说。”吴秀茵不以为然,抬手一把抓住云娇的手:“妹妹,我同你说,你大姨母她瞧上了你跟前的那个婢女,就是那个黄菊,想把她说给你三哥哥做婆娘。
    她就想问问你舍不舍得。”
    “大姨母想要黄菊?”云娇很想将手抽回来,可又觉得不大礼道,只能强忍着问了钱芳如一句。
    钱芳如点了点头,又忙道:“我只是问问你,若是你不肯,就当我不曾提这个话。”
    “娘,要我说你就多余担心这个。”吴秀茵毫不客气的道:“你也不看看,九妹妹是甚的出身,她父亲可是朝廷大员,家里的婢女要多少有多少,哪还会在乎一个黄菊?随手就送你了。”
    末了,她还特意笑嘻嘻的问云娇:“妹妹,你说可是这话?”
    云娇淡淡笑道:“二嫂嫂,你可莫要拿我逗趣。
    别说我只是个庶出的,便是我那些个嫡出的姊姊们,跟前的婢女也是有定数的,不会要多少有多少。”
    “听这意思,你便是舍不得了?”吴秀茵当即脸色便有些变了,鄙夷是扫了一眼钱芳如,一把丢开云娇的手:“娘,亏你在家的时候还说云娇肯定舍得呢,你看看,你把人家当个姨侄女,人家可不曾拿你当个姨母。”
    云娇有些怔然,这个吴秀茵,还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
    “娇儿,你有你的不易,姨母晓得,既然不成便罢了,今朝这番话就当我不曾说。
    回头等家去了我再多拜托几个媒人……”钱芳如有些尴尬,但也并不曾有怪云娇的意思。
    她是个老实巴交的,或许有些时候爱贪些小便宜,但本性还是忠厚的,晓得这事也怪不得旁人。
    “大姨母。”云娇含笑望着她:“我话还不曾说完呢。
    婢女虽有定数,但也不是不可更换,黄菊虽是死契,但她的婚事,我不做主。
    你要问问她自个儿,她若是愿意,我不说二话,嫁妆我也照陪不误,她若是不肯,那我也爱莫能助。”
    “你这话可当真的?”钱芳如闻言不由满面惊喜,飞快的瞧了一眼吴秀茵,颇有些扬眉吐气的意思。
    吴秀茵垂目,无声的哼了哼。
    “自然当真。”云娇含笑望着她:“不过大姨母,我可先将丑话说在前头。
    你们自个儿开口,亲事若是不成,那可怨不得我。”
    “怎会怪到你,大姨母是那蛮不讲理的人吗?”钱芳如满面笑意,欢喜不已。
    在她看来,黄菊自然会答应的,为奴为婢的伺候人,哪有成亲生子来的好?
    云娇回头望了两眼:“姨娘,黄菊呢?”
    “说了两句话,便叫你二舅母叫去帮着弄夜饭了。”钱姨娘也朝门口望了两眼:“想来,也该快忙妥了吧。”
    “那等一刻儿吃了夜饭,大姨母你们当面问问黄菊。”云娇拍了拍钱芳如的手。
    若是平时,这种事她自然是要私下里问黄菊才合适。
    可这个吴秀茵不是盏省油的灯,万一那拒绝的话儿从她口中说出来,这个二嫂嫂不晓得又要在背后编排她甚的了。
    是以还是罢了吧。
    至于黄菊答不答应,她都无谓,都由着她自个儿决定便是。
    “好。”钱芳如连连点头。
    “大舅母,好些日子不曾见你了,你那酒坊生意可还兴隆?”云娇瞧着温氏问了一句,算是止住黄菊一事的话头了。
    “算个一般吧,混着过过。”温氏宽厚的笑道:“不过我年纪大了,时常有个头疼脑热的,好在你那两个姊姊窝心,时常来照应我,我也知足了。”
    “那就好。”云娇含笑点头:“若是实在忙不过来,便雇个人。”
    “如今还用不着。”温氏摆摆手。
    “大嫂子,那个结根可曾再来找你?”钱芳如插了一句。
    她说的是温氏从前那个养子,在她跟前的时候叫钱香泽,自立门户之后,又叫回了本名朱结根。
    温氏替他娶妻生女之后,他便翻脸不认人了,待温氏都不如周围的邻居,瞧见了也懒得说话。
    但温氏得了酒坊之后,他便打起了酒坊的主意,钱老夫人刚去世之时,他便来献殷勤了。
    云娇便不再说话了,坐在一旁望着她们,她便欢喜听这些家常。
    “还用说呢。”温氏感慨的摇了摇头:“还是三天两头的就来,来帮我做活计,给我买衣裳,不晓得的人,还当他多好。”
    “你可别睬他,顶不是个东西。”钱芳如劝道。
    “我还睬他?我又不是认不得他,做的个鬼,还不是为了这个酒坊,他拿来的东西,我都照着价钱给他了,我也不沾他的,不落这个臭名声。”温氏早已看透了朱结根的嘴脸:“我早就想好了,只要我在,这酒坊我哪个都不给。
    等我闭眼之前,我就把酒坊卖了,两个丫头一分拉倒。
    我才不给他呢,丫头虽是丫头,到底是我肚皮里爬出来的,将来我有个病啊痛的,她们把我丢不掉。
    朱结根就是条喂不熟的狗。”
    “大嫂子这话不错。”钱姨娘赞同道:“她姊妹两个毕竟是你亲生的,与那个没得良心的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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