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坐在人家摊子前,总不好一口不尝,砸人家招牌,他便意思意思吃了两口。
    绢儿道:“已经招到一个了,就是有时生意太好,他一个忙不过来,我也会帮着送,我都是送这附近知根知底的,不用担心。”
    珍珠指着一个特大号的食盒:“这个也是要送的么?”
    绢儿点头:“前日一个熟客和我订了三日的豆腐花,付过银子了,就在彩云居附近。”
    珍珠笑道:“我就是要去彩云居的,顺路啊,我帮你送吧。”
    绢儿摇手道:“不行不行,怎么能麻烦你。”
    珍珠道:“没事,顺路嘛,下回再来你还是请我吃豆腐花就行了。”
    这里没有手机自动定位,也没具体的门牌号,找起位置有些麻烦。
    好在路在嘴边,一路的问,走了两回冤枉路后终于找对方向了,珍珠自言自语:“和生当铺斜对面的小巷直直进去,走到尽头,应该是这吧。。”
    魏子规道:“我倒是不知道你这般乐于助人,还愿意分文不收,帮人送豆腐花。”
    珍珠心想什么话呀,她觉得有必要和他重申一遍她的人物设定:“贪财胆小只是我的伪装,我其实是个心地善良、正直、勇敢的好姑娘。尤其乐于结交朋友,人生不是事事顺遂,少不了三灾九难,这时候多一个朋友多一个办法。所以不是我说你,少爷,你也该拓展一下你的交际圈了。”
    魏子规斜她一眼,食盒是他提的,体力活他干,她自然说得轻松。
    他道:“你这个张口闭口都是银子的实际人,不会跟我装天真觉得朝廷里都会是雪中送炭的朋友吧。”
    珍珠挽着他的手臂道:“朋友也分三六九等的嘛,有酒肉朋友有生死之交,酒肉朋友以利益换利益,生死之交以真心易真心。比如你和于渐白、楚天河,区分开了就好了。”
    魏子规笑道:“我可没你八面玲珑。”
    珍珠从包里拿出一根香蕉,拨了皮吃。
    咬了两口,想起应该分甘同味,有福同享,便送到他嘴边:“要吃么?”
    魏子规见她鼓着腮帮子,像极了仓鼠:“你自己吃吧。”
    既是他婉拒了她的好意,珍珠也不勉强,包里还有一根,一并解决了。
    她道:“吃香蕉很好的,能防高血压,还能治便秘。”
    魏子规道:“你一边吃一边提到拉,尤其……”他看了一眼那香蕉的形状,“你不会觉得没胃口么?”
    珍珠道:“不会啊。”哪怕他在她面前直白的提起米田共,她都能面不改色的吃下饭,她心理素质就是这么的强大,不受外物影响干扰。
    他们走到尽头,尽头就一户人家,珍珠敲了敲门。
    很快就来人开门了,开门的是个看着就很凶的男人,一手横在门边,好像怕他们进去似的。
    珍珠确认订单,核对信息:“是方秀才么,你是不是订了豆腐花?”
    男人恶声恶气道:“走错了。”
    魏子规从门缝看了进去,看到了还未来得及清理的血迹,他已不动声色,却还是被对方察觉了。
    魏子规见男人想动手,先下手为强,一脚踢在他腹部。
    里面又冲出五人,皆拿着兵器。
    魏子规拉着珍珠跑。
    珍珠嚷道:“怎么送豆腐花都能送出麻烦。”
    她把香蕉皮往后扔,这时候顾不得讲文明讲礼貌了,随地扔垃圾也得做一回。后面的人紧追不舍,果然踩香蕉皮滑倒的段子只出现在电影里。
    珍珠从包里摸出哨子用力吹,她的暗卫闻声赶来。
    巷子太窄了,目测宽度不过三米,双方打起来十分拥挤,宛若一个小锅里煮了二十来只饺子,能不挤吗。几次她想往出口去,就会有嚯嚯的刀剑声从她耳边刮过。
    珍珠只能卍字形紧贴着墙壁当壁虎,刀剑无眼,她很怕错杀她这个良民。
    有人挥刀砍来,魏子规与他过了两招,发现对方用的很像那晚刺杀王乾荪的杀手用的招式。
    魏子规抢走刀子,一刀割破对方的喉咙。
    血喷到珍珠脸上,是温热的,吓得她哇哇大叫。
    暗卫将危险清除完毕,等着珍珠下一步指令。
    魏子规看了一眼还巴在墙上的珍珠,抱拳道:“有劳了。”
    负责珍珠安全的小分队头领成其风道:“职责所在,魏公子不必客气。”
    成其风看珍珠那模样,应该没吩咐了,便指挥下属散了。
    魏子规道:“胆小不是只是你的伪装么。”
    珍珠闭着眼不敢看,他能分一下场合么:“这个时候你就不要和我说相声了,我配合不了。”
    魏子规弹了珍珠额头一下:“没事了。”
    珍珠睁开眼,她的护卫神龙见首不见尾,只有一地的尸首证明方才并不是一场梦,是真的。
    魏子规拉着她往回走,他想知道这些人是想隐瞒什么才要对他们下毒手。
    珍珠害怕的跨过横七竖八的尸首:“啊,还回去啊。少爷,我觉得现在我们应该当个良好市民去报官才对。”
    见自己的话并未能阻止他前进的步伐,她知道他喜欢追寻真相,可是,珍珠哭丧着脸,喊多几个人来行不行,还有埋伏怎么办?
    魏子规走进小院观察了环境,院里养了信鸽,该是用来通风报信的。视线掠过地上的血迹,然后朝院里唯一一间小木屋走去。
    魏子规拉着珍珠到窗边,小心谨慎把窗户打开,探头看,见门栓上系着绳,绳的一头连着弩,一旦强行开门,就会触发机关。
    魏子规和珍珠翻窗进去,发现了被塞在麻包袋里的宁慎。
    宁慎衣服上全是血,手脚都被用过刑,惨不忍睹。魏子规探了他的鼻息,珍珠问:“还有气么?”
    魏子规点头。
    她从包里拿出好几瓶药:“这个能止血,这个能吊气,你看看能给他用吗。”
    魏子规逐一打开塞子,倒出药丸辨认是什么药,然后拿了保心丸给宁慎服下。
    魏子规道:“那些人怕是想把他灭口。”结果被他们打断了,若不是珍珠要来送豆腐花,又走错了门,可能宁慎就死了,“你运气不错。”
    珍珠想着他是在说风凉话么,她抚着胸口道:“刀光剑影吓得我小心脏现在还砰砰直跳,差点当场升天了,你还说我运气不错。”
    魏子规道:“绑了他既没有勒索,也没有当时就取了他性命,而是折磨多日。”魏子规盯着宁慎身上的伤,喃道,“倒像是严刑逼供。”
    珍珠不舒服道:“少爷,刚才我吃蕉你还好意思说我,你自己盯着这血淋淋的不也面不改色么。”
    她看他心理素质也很强大。
    魏子规道:“刀剑就罢了,弩受少府监管制,寻常人无法轻易弄到。”
    珍珠提醒道:“少爷,我知道你观察力逻辑力强,但能不能先和我合力把他送医馆先。等你推理完,他已经翘辫子了。”
    刘川风的声音从外边传来:“仔细搜,一个角落都别放过。”
    魏子规想起还倒在巷子里的尸体,总得有个合理说法,他对珍珠道:“你想不想柳行之重重承你的情?”
    珍珠心有灵犀一点通,只要提到钱,她的心思转得比谁都要快。
    她坏笑:“少爷,你有时真的好坏。”
    她从包里翻出面巾围上、拿出鞋垫塞鞋。
    魏子规道:“你连鞋垫都随身带着?”
    这叫装备齐全,珍珠道:“机会只留给有准备的人,我当然得多准备一点了。”
    魏子规把机关破坏了,珍珠拉开门,霸气侧漏迈着龙行虎步外八字走了出去,她忽然想起这个机关也是有缺陷的,要是开门的人习惯推门而不是拉门怎么办。
    珍珠道:“怎么来得这么慢,都等你们好久了,快,进去两个人抬宁慎去医馆。”
    鲸帮的人看到珍珠都很惊讶。
    刘川风安排了两个人进屋抬人:“兄弟们在赌馆逮到了人就赶来了。帮主怎么找到这的?”他都没来得及去魏府通知。
    珍珠道:“本帮主神通广大,办法多得很。”
    崔静堂问:“巷子里的那些尸体?”
    珍珠道:“那些人不自量力,以为以多就能胜少了么,我不过动了动手指头,瞬间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当然——”她指了一下后面出来的魏子规,“护法也帮了我一点点忙。”
    崔静堂奇怪道:“可是那些人死于剑伤。”
    珍珠心想他怎么突然有脑子了:“不是跟你们说过武学境界到了最高,自然化气为剑。怎么,你是不是不信,是不是想领教领教?”
    她竖起食指和中指。
    崔静堂急道:“属下没有冒犯的意思。”
    刘川风看着珍珠衣服上的血:“帮主受伤了。”
    珍珠摆手:“没事,男子汉大丈夫,这辈子哪有不流血的,哪怕流上十斤八斤血,本帮主依然屹立不倒。”
    她吩咐刘川风,“你让人去通知柳行之,再顺便。”她强调,“只是顺便告诉他,是我,赤手空拳单枪匹马杀入贼窝,浴血奋战连杀了数十人,这才把宁慎救出。”
    刘川风想着外面死的好像只有七个。
    珍珠看出刘川风心里所想,道:“这是艺术加工,你不懂的,就这么传行了。”
    刘川风先道是,然后又问:“赌馆里扣下的那个如何处置?”
    珍珠道:“送官吧。”
    不久后,珍珠的英雄事迹又多添了一桩,鲸帮中人人都在传,她以一人之力大战江湖中让人闻风丧胆的十八狂魔。
    身中数刀,刀刀插的要害,却依然跟没事一样活蹦乱跳的,事后还去了青楼寻欢作乐数日。
    这便是男人之中的典范。
    珍珠后来也是偶然听到这个版本,然后觉得——嗯,她这个传说,传着传着,好像越来越扯淡了。
    ……
    这一日,忽弥詹来求见。
    珍珠道:“见什么见,跟他说本公主吃了他送的珍珠磨成的粉后,口吐白沫翻了白眼,在极力抢救中。”
    没找他算账,他还敢来,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也让他尝一尝被吓的滋味。
    传话的小厮看着珍珠生龙活虎的模样,犹豫着是不是真的要原封不动一字不改的这么回。
    魏子规道:“去跟他说公主身子不适,不见客便行了。”
    “是。”小厮去回话了。
    珍珠道:“害我落水,还来挑拨我和周国公的关系,还好没上他当,否则就真是被他玩弄于鼓掌了。当初只是收了他一串珍珠,亏了。害我担惊受怕伤神又伤身,得吃多少补品才能补回来。”
    魏子规翻着珍珠写的牡丹亭,不,该说是她师父写的,确是本好书。
    魏子规头都不抬的道:“那你是想去皇上那告他一状?只有秦姑娘的片面之词,你觉得够定他的罪名么。”
    她发泄一下不行啊:“我这个人有仇必报,他最好天天烧香拜佛请菩萨保佑他不会有什么麻烦,否则我第一个去落井下石。还要坑他万把两银子抚平我幼小的心灵。”
    魏子规笑:“你落不落水都会坑他银子的,这之间并不存在因果。”
    太过分了,他帮谁的。珍珠报复道:“我告诉你杜丽娘死了,柳梦梅赶考住进了梅花庵把她的尸骨挖了出来,杜丽娘又复活了,最后父女相认,柳梦梅也中了状元,有情人终成眷属,可喜可贺。”
    魏子规抬头,看着她生气的脸道:“你说完了我还看什么。”
    珍珠瞪他:“谁让你惹我,当然直接给你剧透到大结局了,不客气。”珍珠抓起梅饼吃,“你不去晋京府么?”
    魏子规道:“去晋京府干什么?”
    “你别跟我装了,赌馆里抓的那个是唯一的活口,你不好奇他背后的主使者是谁么。”她凑近,小声问,“还是你已经猜到是谁了?”
    魏子规不语。
    珍珠把他手里的书抽走:“别翻了,这一会儿是要送去戏楼给木姐姐的。”她特意熬了两夜写的,趁着这月节假日多,先进行一系列的宣传,造势,再预售戏票,抢市场。
    魏子规伸手要拿梅饼。
    珍珠给整盘端走,他肯定是发现了蛛丝马迹了,好奇心杀死一只猫,他越不说她越好奇越想知道:“少爷,你喜欢看书,我脑子里可是存了不少你没看过的好书,我们两交换,你告诉我背后主使者,我送你一本好书,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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