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被自己宠幸的宫女,康熙几乎是落荒而逃。这让梁九功等人不明所以,看着依旧衣衫凌乱的宫女不知道该如何处置,最终只能随意安排住所以宫妃最低的标准待着,一切等皇上定夺后再做处置。
    而回到乾清宫的康熙第一眼看见的就是自己书案上的那幅画,画上,一名十几岁的少年站在桃树下盈盈浅笑,那眉眼,竟和那宫女如此相似。不,或者该说那宫女的眉眼正是和画中的少年相似,错落的桃花瓣之下,康熙知道他看见的并不是那个宫女而是其他人,让他冲动的也是那个人。
    慌乱的拿起了桌面那幅画,想狠狠撕开,却最终依旧下不了手。愣愣的看着画中之人,许久许久,康熙才无力的跌坐在椅子上,满脸颓然。究竟从何时起,他想将画中人困在身边,最终却将自己困住了?
    低笑着闭上了眼,康熙有一瞬间感到万念俱灰。他一直都知道自己的性子可以残酷冰冷到何种地步也并不以为耻,可是第一次,他开始对自己不耻觉得自己连畜生都不如,他怎能生出如此龌蹉的心思?无论是谁都可以,唯独那人是不可以的,更何况那人还是个孩子啊,他怎么能……
    “皇上。”见康熙久久不出,梁九功有些担忧的在门外叫了声,“太子那边……”可还等着您呐。
    猛然听见那两个字,康熙胸腔内如同烧了起来,火燎般的窒闷,他嘶哑着声音吩咐了下去:“去告诉保成,朕今日有事就不去了,让他早些歇着别等了。”
    “嗻,奴才这就去。”听见康熙的声音知道康熙没事,梁九功悬着的心也就落下了。他是不知道皇上究竟怎么了,不过他知道皇上不会有事的,他照顾了皇上那么多年,皇上的能力他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皇上会把一切事情都处理好。
    处理好?是的,康熙也这样想着,一直以来他想要什么便要什么从不迟疑手软。可这次不行,这次他必须将自己已经畸形的感情重新摆正,他不能毁了那个孩子,那是……他的保成啊。
    ☆、第章
    对于康熙的发现和挣扎,胤礽是一点都没发觉出异常,日子依旧如常过着,只是好像突然间康熙去太子宫的次数变少了。尽管这并不明显,但因为是‘受害者’,所以胤礽还是细心的发现了这件事情。
    只是,胤礽并没因为这件事而觉得怎么样,康熙宠幸了一名宫女的事儿他也听说了,尽管康熙好像让人瞒着他,但宫里这种地方实在不是个掩藏秘密的地儿,而且这次康熙的办事效率好像有那么点差。所以,在所有人对这事三缄其口之前他就已经知道了,他并不觉得这事荒唐还是什么的,而是情理之中。皇帝嘛,宠幸个宫女不是常事么?反倒是康熙的态度,遮遮掩掩的干啥?他又不会有意见。
    其实康熙并不是怕胤礽对此有意见,他只是本能的阻止胤礽去听见这事。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下了这道命令,也是因为这道命令他才发现自己所做的思想工作全是白工,他想,他根本阻止不了自己对保成的靠近,保成对他而言就是大漠之中的绿洲,那是生的希望,哪怕知道里面是毒药他也只愿选择饮鸩止渴这一条路,他戒不掉的,所以,他不再尝试去戒掉毒瘾。
    依旧去靠近,依旧宠着护着,依旧努力让那孩子解除对他的戒备。只是有的时候太明显了他必须寻思着借口匆匆而去,每当这个时候他并不会去后宫泄火,并非断了对后宫的临幸,毕竟这份感情早就注定了只能永不见天日并用父子亲情掩盖着,所以,父依旧是父子依旧是子,他也依旧要去临幸后宫为皇室开枝散叶。
    只是,他觉得若是对那孩子的渴望用别人来发泄的话这是背叛,一种对自己对那孩子的背叛,所以每次他都会独自解决,待压下了那股子胀的发疼的渴望后继续恢复常态。该去找保成的时候依旧去找,该抱的时候依旧去抱,这样将自己分成两半的日子几乎将他逼疯,但却依旧让他持续亢奋着满足,落在旁人眼里,也不过是皇上对太子的宠爱如常罢了。
    没人发觉出其中的异常,包括梁九功。他只是觉得有些奇怪,明明之前对那宫女喜爱的等不及入夜临幸,可为何只那一次就转头离去再也不提了呢?就连他隐晦的提起该给那宫女一个名分时,皇上都直接揭过避而不谈,半点都不见对那宫女的喜爱。尤其是当那宫女怀了龙种的消息传来时,他敢用他脖子上那颗脑袋发誓他在皇上眼中看见了不喜,不过皇上倒是没多说什么,只是命人伺候着就是了,没封位没给宫,一切如常。
    连梁九功都发现不了的话其他人就更别想了,康熙控制不住心中的情感但明面上的表情却控制的很好,他觉得现在这样很好,一辈子如此也很好,因为没办法使事情变得更好了,保成只能是他的儿子,他也只能是保成的皇阿玛,走到那条界限的最边上,这就够了。
    这很危险,康熙知道,但正如之前的决定一样他不想阻止自己这样每天徘徊在危险的边缘,这反而让他很兴奋,每次只要见到保成,他几乎可以听见自己体内血液沸腾的声音,渴望到发疼,滋生出一种病态的欢喜。
    “保成。”翻滚的情绪没有显露半分,康熙望着那个犯懒的孩子眸色漆黑如墨。
    “皇阿玛有何吩咐?”早就被康熙这种视线盯习惯了,胤礽一脸常色的继续该干嘛就干嘛,而这个时辰,正巧是他每日的午休时间,说白点就是该睡觉了。
    “太医说你最近食欲不怎么好?”
    抬头看了一眼康熙,胤礽点头并不隐瞒,只是,“这是正常的。”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会无端端的伤春怀秋食欲不振不是,有什么大不了的,太医竟还数年如一日的上禀?这个男人更是,数年如一日的为了这个问题特意找他,累不累啊。
    闻言康熙只是笑了笑,他自然知道这个孩子每隔一段时间都会这样,他也早就让太医仔细检查过确保这孩子身体并无不妥,只是他还是会放不下心啊。只要是这孩子的事情,他发现他就没哪一次可以干干脆脆的坐下决定,总是优柔寡断的连他自己都不敢置信。
    “就算是正常也要注意身体,你还小,若是把身体搞坏了可是一辈子的大事。”
    “谢皇阿玛关心,儿臣会注意的。”还是有点有气无力的回答了一句,语气也有些敷衍。胤礽其实一直在等,等康熙离开,这样他才可以安心午睡。可是左等右等的就是等不到康熙开口,于是就只能努力的睁着眼熬着困意坐着了。
    望着胤礽有低垂下去的脑袋,康熙不觉莞尔,这个孩子啊……“想睡就睡吧,又不是没在朕面前睡过,还怕什么?”
    他不是怕,只是想着自己睡觉的时候有个人盯着他看就觉得浑身不自在,尤其盯着他的人还是康熙的时候这感觉就更严重了,他敢保证这肯定会影响他的睡眠质量。要知道午睡过后他还有一个下午的骑射课要上啊,满脸倦怠的怎么行?
    “皇阿玛政事繁忙,要好好注意身体啊。”所以赶紧回去吧,随便你睡觉还是什么的都行,别没事都往毓庆宫跑。
    似乎听不出胤礽的话外之意,康熙闻言沉吟了片刻,随即笑着起身,就在胤礽精神一振以为康熙终于肯移动尊驾离开毓庆宫时,就见那男人走近他俯身把他一把抱了起来,不等他开口就已经走入了内室把他放在了床上。
    “既如此,那保成就和朕一起午憩片刻吧。”
    “……皇阿玛,这不合规矩。”
    胤礽的话引得康熙发笑,把小孩放床上后在小孩纠结的表情中扒了小孩的外袍把小孩塞入薄被之中,康熙开始解起了自己的衣扣,“你什么时候见朕守过规矩?”他若真把这规矩放在眼里,他们父子又如何会走到今天这种局面?
    你还知道你从没守过规矩哦。
    暗暗翻了个白眼,知道自己拗不过康熙的胤礽还是乖乖的挪了个地方让康熙并排躺下。也幸亏他的床在大小方面还行,睡个两人还谈不上挤,只是还是依旧会有肢体上的接触,这让他有些气闷,因为每回和这人一起睡的时候醒来自己都会可耻的发现自己滚到了这人怀中,这让他入睡之前决定离这人越远越好,虽然至今成效不怎样。
    现在四月多,天气正是不冷不热的时候,盖上一条薄被,打开窗户穿过的风刚刚适宜,这让本就有了困意的胤礽很快就入睡了,只余下清醒着的康熙,在小孩闭眼熟睡后安静的盯着小孩看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一双眼暗沉如水,倒映着小孩的脸,清晰可见。
    保成,朕无法囚禁你一生,可是,除了今生,来世便陪着我吧。
    今生,他找不到生路,来世,纵使依旧是绝境他也不打算放手。
    小孩似乎察觉到了空气之中的沉重,睡梦之中都皱起了眉头不适的低吟了声,这让康熙回了神,收敛起眼中的思绪,轻手轻脚的帮着小孩把踹开的薄被重新盖好。手指擦过了小孩的脸,指尖的温度让他停顿,蓦的伸手,将小孩揽住安置在自己怀中。
    “嗯……”哼哼了一声,小孩一开始皱着眉蹭了蹭康熙胸前的衣服,在察觉到那熟悉的体温后眉头展开,安安分分的就呆着不动了。
    看着小孩一系列的脸部表情,康熙忍不住舒心笑了出来,双手也搂着怀中之人不肯放——他的保成啊,纵使睡着了还是让他身心愉悦。
    愉悦泥煤!一边上着骑射课一边走神的胤礽忍不住磨牙。他就不明白了,自己怎么就这么不争气呢,明明睡前再三想着不能再滚到那男人怀里去了,可醒来还是滚过去了,非但滚了,自己跟个娘们似得死死揪着康熙的衣襟!只要想到康熙那挪愉的眼神,胤礽就恨不得把自己的手给剁了。
    “保成弟弟。”
    远远的,骑着一匹不算高大的马,一同上课的胤禔欢快的朝着胤礽奔了过来,这也让胤礽的心情舒展了不少,起码在面对胤禔时已经能够笑的很自然了。“大哥,听说你受了寒,没事吧?”
    “没事没事。”很显然胤禔并未把那小小风寒看在眼里,相比较而言他更重视的是胤礽对他的关心,“你别担心,喝了药睡了一觉就完全好了,你看我现在不是很精神吗?”
    胤礽仔细瞧了瞧胤禔的脸色,却发现胤禔非但不像是他说的没事样,脸颊那不自然的红晕正显示了胤禔的风寒还没好这个事实。皱了皱眉,胤礽有些担心,他可是早就体会到胤禔在某些方面的忍耐度了。“大哥,马上风大,你还是下马休息一会儿吧。”
    “这点风怕什么?我还要和保成一起策马呢。”
    事实上胤禔今天本该因风寒而请假养病的,但他为了能够和胤礽一起上课硬是瞒着他额娘跑来了,因为每天只有这段时间是连额娘都不能阻止他见弟弟的,这让他觉得这段时间的宝贵,他不想错过任何一次。
    还策马呢,瞧那脸红和说话喘气的样,估计真策马奔一圈就直接从马上滚下来了。
    无奈叹息一声,胤礽率先从马上下来,来到胤禔的马下,仰头伸手,笑的一派天真:“大哥,我今天不想骑马,我们一块儿坐着说话好不好?”
    低头,小孩灿烂的笑颜直直的撞入了胤禔的眼中,让他呆怔了片刻才愣愣点头,将手放在了胤礽的手上,那一刻,胤禔只觉得手掌心的温度是如此的暖,暖的让他愿意为此放弃一切去挽留。
    ☆、第章
    时光飞逝这个词虽然俗套,但却往往很是贴切,就好像前一刻你还在歪歪扭扭的走着路,下一刻却已经有了可以回首的长途。十二年,很多事情和看过的不尽相同但结果却依旧,只是因为是亲身经历的而有所感触,但不论如何,他还是平平安安的长大到十三岁了。
    溪水潺潺小桥凉亭,纵使不是百花盛开的季节,御花园也总不会减其颜色。下了课,胤礽踱着步子毫无目的的四处闲逛着,宫里的人自出生起就有着尊贵的身份和最高待遇的衣食住行,自然的也有着比其他人更多更重的责任和束缚,就如他,这十二年来除了随康熙出行外几乎没出过宫,纵使散心也只能在这一亩三分地上逛,而这样最大的坏处就是太容易碰到熟人。
    望着路口那个少年,胤礽停下了步子没有开口,六年,能改变太多太多的事情,当年那个一口一个保成弟弟的哥哥也早已长大晓事,一旦懂得权势利益,他们也就再也没有往日的和谐了,不得不说,当初骤然失去时他还是有些不舍的,尽管在一开始他就已经知道。
    胤禔也停下了脚步安静的看着胤礽,幽幽的,暗色的眼中有微光闪烁,随即就不见了踪影。
    两相无语,胤礽最终还是先一步转身离开,尽管不舍过,但他知道,已经失去的就不该再去留恋,更何况还是再也不可能重新拥有的东西。
    而胤禔,目送着胤礽远去的背影,在原地矗立,久久没有动,直到人影模糊再也看不清时,他才猛然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而去,垂下的眼帘遮住了眼中汹涌的思绪,他已经不再是个不知遮掩的孩子了。
    或许,今日就是个见兄弟的日子?
    望着迎面走来的人,胤礽觉得自己闲逛的心思全没了。十二年,他那个皇阿玛造子有方平均一年一个多的至今已经到了十三阿哥胤祥了,后宫里的女人也开始热闹了起来,毕竟儿子对一个后宫中的女人而言可不仅仅是儿子,还是可以争一把的凭证。
    “臣弟见过太子。”
    “四弟不必多礼,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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